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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是一面大镜子,能映照出各式人等的风貌。
玉灵市也是一面这样的镜子。这时,在这镜子中,一条街道上,远看影影绰绰,一群衣冠楚楚的人正边走边说着什么。
走在前面被众星拱月似的簇拥着的一个中年男子,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聛睨一切的气势。他就是这个市里喊一声惊天动地、跺一脚地动山摇的1号人物——市委书记任知几。但平时他显得温和可亲,表情似笑非笑,言语若刚若柔,举止从容不迫,少见慷慨激昂、怒容满面、冷若冰霜、喜形于色。就是说,他具有一位成熟领导的基本素养。然而,这时候,他显然有点激动,手势显得更有力度,语调也带几分劲道。他手臂快速移动着,指着路边一排低矮、陈旧、错落的红墙乌瓦民居,大声说,“这些60、70年代的小房子,还有存在的必要吗?”他不等、也不需要人回答,手臂又移动到街道另一边,说,“你们看看,那个水塘是不是藏垢纳污?除了蚊子会给我们这些人唱赞歌,还有谁会喜欢它?”他又指着远处一大片麦地,显得有点痛惜地说,“多好的一块黄金宝地呀,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开发它,简直是罪过啊!”
“再耽搁下去,美女就要变成老娘了!”插话的是一位壮实的中年男子,分头,方脸,剑眉,挺鼻,显得英气逼人。他就是这个市的2号人物,代市长花成新。除了他,别人一般是不会随便在任书记讲话时插嘴的。他是一个锋芒外露的人,但是在任书记面前还算有所收敛。这时候,他觉得应该有个态度了,于是,就声音洪亮地说道,“我完全赞成任书记的意见,一步到位,毕其功于一役,把完善开发区、建设康庄大道、发展城西三产结合起来。”
任知几微微一笑,“不是3个任务,是4场芝麻一场打。”他睥了一眼站在人群里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教育局长舒怀义,带着憧憬的神情说,“趁火接铲头,这次彻底解决玉灵中学移址重建问题。我的意见,把那片黄金宝地,留给它。”说着他指指那片麦地。
众人齐声叫好。舒怀义甚至激动地鼓了几下掌。
任知几又看看花成新,以半是交代、半是倚重的口吻说,“老花啊,我只抓这件事,其他任务就是你挂帅。”
花成新刚回答了“没问题” 3个字,手机响了。他拿出机子一看号码,心中不由自主地一动,就快步走到人群外面去接电话。
这时,一群20多个男女从路上跑来,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只听有人大声说,“那个就是任书记!”
建设局局长隋峰、规划办主任戈义全、县委办主任于仁福不约而同地迎上去,拦着这群人,询问他们有什么事情。
一高个子汉子气冲冲地伸手拨开于主任,拨棉花堆似的把他弄个趔趄,说“跟你谈屁用没有!”带着人直接涌过去。一个短发妇女粗声大嗓地说,“你们这些人,生怕乌纱帽掉得了,要为书记保驾护航,我们又不打他,又不骂他,就跟他谈几句话,要你们拦什么驾!”
任知几一看这阵势,坦然上前一步,迎着人群说:“我就是任知几,你们找我?”
高个子反倒局促起来,带笑说,“书记啊,听说你一直关心老百姓的!”
任知几冷着脸说,“有什么事,尽管说。”
短发妇女瞪了高个子一眼,气呼呼地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书记啊,听说这里要拆迁了?”
任知几点点头,“你们消息倒灵通呢。”
短发妇女理直气壮,“我们能不关心吗?我们住在这里,吃在这里,一声拆迁,地塌土平,到哪里找饭吃去?”
任知几仿佛早有预料,把手一挥,用力说道,“这个,我们市委、市政府已经有了考虑,请大家放心,党和政府绝不会让老百姓吃亏。老花——”他转头寻觅花成新的身影。
花市长正在远处接听手机。手机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嗲声:“你怎么到现在才接电话呀?”花市长小声说,“我在外面有事。”
“你天天在外面有事,就是不知道你有什么事!”
“现在真在外面有正事。”
“谁知道呀?为什么5天不来了?难道这5天里就没有一点空子?是不是又遇见什么新人把我忘记啦?”
“别胡说。”
“反正今天晚上我必须见到你,否则——”
任知几提高声调叫,“老花——你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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