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世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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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方铭恩他们分别后，商鹤可以说是踏风而去，一口气飞奔到一处杂草丛生的路口。
    走进几乎已经长到腰际的杂草中，商鹤跨着大步，一步一步地向前迈进。
    就在行到某处时，她停脚步，拨开一些附着的杂草，下面是一口枯井。
    往黑漆漆的井口里望了望，她的眼神瞬间一变。
    没有人。
    商错不见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瞳孔微微放大，随即恢复原状，直起身子向自己来的方向看了看，又蹲下察看了一下井边。
    没有打斗或是挣扎的痕迹，此处应该没有被敌人发现。
    商鹤用手拿起绑在井边垂向井里的那根粗麻绳，上面有些许新鲜的血迹。
    看来商错是自己从井里爬出来走的。
    前方的杂草没有被踩过的样子，依旧挺得直直的，说明商错应该是往回走了。
    想到这，商鹤定了定神，然后迅速原路返回。
    杂草在她脚下被踩出沙沙的声音，风一吹，弥漫出一股特有的泥土味儿。
    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商鹤一路狂奔，脚步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家家户户的门依旧紧闭，生怕外面的事情沾到自己身上。
    穿过几条街之后，商鹤听见打斗声从北侧传来，于是立刻调整方向，朝着北方跑了过去。
    果然，等她到的时候，敌人已经占了上风。
    商错躺在地上，看着似乎还有口气，而一个拿着刀的人正逼近他。
    真麻烦。
    拔出腰里的短刀，她抬手扔了出去。
    噗嗤——
    正中后脊椎的神经，估计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
    “玩够了没有？”走上前，她低头看着商错问道。
    她的眼神阴暗，似乎夹杂着一些愤怒，一些烦躁。
    总之，看得出她很不高兴。
    商错用手臂半支起身体，看到她，先愣了一下，然后低着头发出了几声低不可闻的笑声，那笑声越来越大，连肩膀都开始耸动。
    突然，他抬起头，一张混满了血泥的脸上，因为咧嘴而露出的白色牙齿尤为显眼。
    “我很可笑吗？”商鹤皱眉问道。
    商错慢慢停止了笑，摇摇头，扶着地想要站起来。
    “你伤口裂了，再过二十分钟，你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商鹤说完，又补充说道:“你应该在那里等我的。”
    黑衣男正和最后的两个敌人周旋，看见商鹤和商错正在慢悠悠地对话，有些哭笑不得地喊道:“那边的！别叙了！看不见我正忙着呢吗？还不来搭把手啊？”
    商鹤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弯腰拾起商错手边的刀，再直起身子的瞬间，她如豹子一般冲了出去，那漆黑的瞳孔如同死水一般沉寂，对准敌人就砍了下去。
    敌人灵活的避开，一手捏住她拿刀的手腕，反向折去。
    咔嚓一声，商鹤的右手就失了力气，刀离了手，往下坠去。
    商鹤的深情如旧，慌乱从她脸上根本无法看出来。只见她低下身子，左手抄起空中掉落着的刀，然后以敌人抓着自己手腕的那条手臂为轴，整个身体从那条手臂下钻了过去，连带着刀一起。
    转过身来的时候，敌人的手臂上多了一圈深深的血口子，不由得松开捏住商鹤的手，看准这个时机商鹤用左手拿刀，一刀砍中敌人的腰间，拔出刀，一脚将敌人踹了出去。
    看着对方被踹出去几米，她气定神闲地将刀扔到地上，用左手掰回右手脱臼的手腕，然后慢慢蹲下身子捡起刀。
    在做这一系列动作时，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地上的敌人。
    “你打不过我的，再打只是徒劳，还是在这里等你们长官来了再追我们吧。”商鹤说完，也不顾地上爬起来的敌人，径直提着刀向商错走去。
    商错也已经爬了起来，站着的身形有些不稳。
    “剧烈运动会让你的血流失的更快。”商鹤说完转头看了看那个黑衣男。
    黑衣男还奇怪，跟自己对战的敌人怎么突然停了手，和另一个敌人一起后退了几步，就站着不动了。
    然后他就看见商鹤正在看着自己，那眼神看着有些不怀好意。
    “你，背着他。”商鹤声音沙哑，听着却莫名的舒服。
    一般来说，被人命令，谁也不会高兴。
    黑衣人却一脸微笑，走过来背上商错就走。
    商鹤满意地点点头，和他一起往前赶去。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该去哪？”黑衣男一边跑一边转头看着商鹤问道。
    “不知道。”商鹤淡淡回答，“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想逃脱，很困难。”
    黑衣男嘴角微微上挑，漫不经心地说道:“可是刚才是他们先扑向那个女人和孩子的，所以我们才被迫暴露去救他们。你认为敌人真的只是冲着我们来的吗？”
    商鹤眼神淡漠，看着地面目不斜视地说道:“他们喜欢小孩子。”
    “你是什么意思？”黑衣男反问。
    “他们并没有在村子里见一个杀一个，可见他们是有目的的。”商鹤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我们就是他们的目的，孩子不过是附带的，我说了他们喜欢小孩子，无论在哪看见小孩子，都会抢走的。”
    商错自然也是听见了她的话，心里不由得往深了想，“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商鹤凌厉的眼神突然扫向商错，“不多，也不少。”
    “听你们说话真有意思！”黑衣男开心地说着，声音里有明显的喜悦，却又有几分说不出的阴暗。
    商鹤早就察觉到了这男人的不对劲，似乎永远都是开心的样子，可仔细看他作战的招式，稳准狠！和官方训练出的士兵一点也不一样。
    而且，他也没有穿军装。
    在商鹤思虑之时，天空开始飘雨点了，打在人身上凉凉的，风一吹，骨头都要寒了。
    幸好这俩人步子也快，已经与其他人会合了，一群人在商鹤的带领下来到出村的小道，在那片茂密的草丛里，一步步前行。
    不知是谁踩到哪一处，天边突然传出几声刺耳的鸟叫，抬头一看，远方有几只黑色的鸟振翅而飞，就算在阴郁的黑蓝色天空里也格外显眼。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怎么了？”吴桐怯生生地问。
    “丫头，你听不见啊？后面好像有一支队伍的脚步声，正往这边来。”黑衣男对吴桐说道，表情却泰然自若，一点也不紧张，仿佛这事情与他无关。
    仔细听，确实有杂乱的马蹄，因为下着雨的原因，声音被放大了不少，但依旧很模糊。
    那位抱着孩子的妇女一听黑衣男的话，差点跌坐在地上，辛亏吴桐扶了她一把，虽然脚站住了，但她的嘴唇依然颤抖着。
    商鹤低头看着地上的草，又看了看前方，那神情让人看不透。
    “都别说了。”商鹤难得地出声维护场面，“前面有一条河。往前走，我们过河，走水路。”
    众人现在都乱了锅，听商鹤那么一说，纷纷把希望压在她身上。
    继续前行了一百多米，拨开芦苇，果然看见一个木板搭出来的码头，旁边的木桩上还系着一艘小船，被湍急的河水冲得一上一下地颠簸。
    商鹤率先冲过去，一把拽过绳子把船拉向岸边靠拢，“先把伤员放进去！”因为水声太大，商鹤不得已只能提高声音说道。
    于是，商错和昏迷不醒的邵坤都被安置在船内。
    “方铭恩，你腿受伤了，上船。”商鹤平静地说道。
    “妹啊，你可别开玩笑了！这么小个船，能上去几个人啊？！”方铭恩皱着眉头，一脸地无奈与焦急。
    “五个，最多五个。”商鹤回答，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那其他人怎么办？”燕秋忍不住了，站出来问道。
    “留下来拖延时间。”商鹤回答。
    吴桐一听这话，就催促着妇女抱着孩子赶紧上船，却被商鹤拦下来。
    “吴名，你想干嘛？”吴桐瞪着杏眼问道。
    “我叫商鹤。”商鹤纠正了她的错误，然后说道:“我刚才已经计算过，这船上只能有商错，方铭恩，邵坤，燕秋，还有你，这五个人，其他人，不行。”
    “可她是老百姓啊！她还有孩子！”吴桐吼叫道。
    “跟我有关系吗？”商鹤冷冷回答。
    其实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让妇女上船，只是这妇女上去了，肯定会带上孩子，这么一来船重量增加了不说，而且这水面风高浪急，很容易就把这娘俩卷进水里。
    让吴桐上船是最好的选择，一来她可以和燕秋一起轮换着看护伤员、控制船向，二来她本身就是军人，受过训练，身体素质比一般女人要高得多，不用担心她的自身安危。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还是人吗？！”吴桐刚想冲上去撕扯商鹤，就被黑衣男拦住。
    黑衣男一脸温和的笑容，温柔地说道:“丫头，你可千万别惹她，她要是发起火，能把我们都杀了。”
    吴桐不甘地争论着，这时，一直不吱声的妇女突然噗通一声跪下了。
    这一跪，似乎所有声音都停止了。
    吴桐和燕秋反应过来，都要去拉她，却被她甩开。
    “姑……姑娘……”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显然是在跟商鹤说话。
    “俺可以不上船……但是俺的孩，得上去……”妇女的眼睛已经有点湿润了，她赶紧用手背抹去，“俺愿意留下来和你们一块打，你们就让俺的孩上去吧？啊？”
    商鹤紧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以为是她不愿意，妇女急了，“姑娘，这小娃娃能有多重，不会压船的！他才刚足月啊！不重的啊！姑娘！”
    商错躺靠在船上，虚弱地半眯着眼，把一切都瞧在了眼底，于是用尽全力喊了一句:“商鹤……”
    商鹤听见了，回头对上他的视线，然后回过头，先是蹲下身把妇女扶起来，然后抱过她怀里幼小的孩子，“吴桐，你抱着他。”
    吴桐迟疑地走过来，轻轻接过孩子。
    “把他抱上船。燕秋你也上船，敌人快来了。”商鹤朝燕秋喊道。
    “我……”燕秋有点犹豫。
    商鹤知道他在想什么，“这船上两个快死的，一个残了的，一个女人，一个小孩，需要有个人帮扶着。”
    燕秋只好点点头，上了船。
    商鹤最后看了一眼船上的人，然后说道:“你们漂到岸边之后，等着我，我很快会到的。”
    “嗯。”燕秋和吴桐点点头。
    商鹤这才松开绳子，让船随波漂去，岸上只剩下她和黑衣人以及那个妇女。
    回过身，她静默了几秒，然后拔出刀。
    黑衣男看着她，陡然笑了，“你就那么自觉地把我留了下来？你都没问过我。”
    “问不问都一样。”商鹤薄唇轻启回答。
    头顶的雨越来越大，隔着一层高高的芦苇，他们能感觉到敌人渐渐逼近的铁蹄。
    “说实话，你这个女人挺让人不可思议的。”黑衣男也拔出枪，另一手拿出一把小臂长的短刀。
    商鹤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几分疑惑，几分警告。
    “明明之前肋骨都断了好几根，失血也很严重，现在却跟没事人一样……你到底是不是人？”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