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渊

第一章 都马人家

    [] 最快更新!无广告!
    警笛声响彻整个城市,声感凄厉,在楼宇间回荡不止,向城市中的每一个人散播着未知的恐慌。
    夜近凌晨,早先睡下的人们纷纷惊醒,市政府在电视和广播上简单地通报一声后就实行了临时管制,电话打不通,街头又有警察拉起警戒线限制人群,于是人们只能一边怀揣着不安的心绪等待天亮,一边看着夜下的城市。
    夜空不净,稀薄的低空云层如同脏斑一片又一片,掩去月色,使得背后的星辰也呈浑浊色。
    城市笼罩在烟尘与火光中,霓虹电灯迷离失焦,从远处看就像一副沉暗色调的油画。
    “我天,那是什么?!”
    这片街区是住宅区,高层公寓的各户人家站在阳台上观望,此时一个人忽然发现了什么大喊起来,只见远处有一个黑红色的巨大身影,向这边走来。
    街区响起连绵的枪声,一队士兵赶来朝黑红身影射击,黑红身影顶着子弹缓步向前走,随着走近,身影显露出样貌。
    它是一个全身覆甲的怪物,甲色暗红,说不清是染上的血,还是它背后那一身正在熊熊燃烧的披风映衬得,怪物头盔形似火焰般不断变形燎动,最为可怖的是它的面具,两道极长的竖瞳占据整个面部。
    围观人群发愣,有感觉不妙的人已经离开,忽然上空传来轰鸣声,几架直升机呼啸而过,俯冲向黑红身影。
    轰的一声巨响,直升机突然凌空爆炸,火光瞬间吞噬掉了整栋公寓,包括阳台上的人群。
    “空中应对小组覆灭!是否撤退?”
    士兵们不断朝怪物开火,它除了身上火花四溅,竟然毫发无伤,一名士兵忍不住开口问带队长官。
    “四组断后,全员撤退!”
    话还没说完,被士兵们当作掩体的路边汽车忽然纷纷爆炸,轰轰的连声巨响,这队士兵全军覆没。
    它慢步走在街头,披风一直没有燃尽,脚下踩着碎渣,路面上不是断肢就是带火的碎片残骸。
    风腥而味浓,它走了许久终于停步,因为已经没有军队再靠近过来,周围的环境变得空旷寂寥,竖瞳中的眼神萧索,它累了。
    路边已经燃起大火的大楼传来哭声,它转头看去,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火光中走出,它的瞳孔微微一收。
    那是一个小孩,浑身大面积烧伤,头发和衣服都已经烧光,就像一只地狱的恐怖幽魂。
    都死了。。”一边从喉中发出沙哑呜咽的哭声,小孩一边走了过来,走到它的身前,与它竖瞳的目光对视几秒后扑倒在地。
    它跨过小孩继续向前走,走了几步后停步回头。
    三年后。
    阳光初旭的清午,枝条蔓墙,叶梢余有露水,蠕动的青虫细细啜食,雀鸟振翅,跃于树荫间鸣声清脆。
    街口的早餐摊已撤走,留有满地残渣,几只土狗嗅来嗅去。小孩子叽叽喳喳吵闹着,早有闲逸的大爷坐在墙下,把玩一些小玩意,偶尔与人攀谈几句,更多是左右晃脑,看人来人往。
    街巷内有几排低矮的楼房,大多是附近纺织厂的员工,一大清早男人女人们就推着自行车上班去了,小楼里显得幽静空旷。
    一栋楼的旁边种着一株红素桐,现在正是春时节,桐树枝劲叶茂,尤其是桐叶上那淡淡的橘红纹络,随风一动如火焰般妖娆。窗户朝北的几家都能看到红素桐,但只有三楼的这家,能看到红素桐的桐心,也就是树叶中最核心的一团,桐叶层层相叠,形如繁花。
    这家的女主人没有上班,正在厨房里忙活,厨房朝东,清风从北窗灌入,带着红素桐的清香。锅碗瓢盆放的极为杂乱,但正中的案板极为简洁,上面有一团面团,女人戴着袖套正在轻轻揉动。
    她很好看,只是左脸有淡淡烧伤的痕迹,身上是普通的家居服,有些泛白,但显得气质简约。头发只是随便扎了下,零落的散发从两鬓垂下一丝又一丝,最后衬在下巴侧。细密的汗珠从鼻上渗出,累时她会歇息一下,用沾满面粉的手拿起案板旁的一杯水,轻轻抿一口。
    面团揉到差不多,她从旁边随便拿了一个盆,把面团放进去发酵。在水龙头下洗净素白的双手,她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解下围裙,在窗前泡了一杯茶,然后倚在窗口一边远眺,一边喝茶。
    旧城区的房子多低矮,身在市井繁华中,不论从哪里看都不是好风景,但生活百态如同茶水,品多了味就出来了。
    窗前养了几盆花,家里的男主人觉得红素桐太单太艳,于是搭配了些花草。女人用手摩挲花叶的纹络,忽然从叶下掉出一只打火机,她拿起看了看才想起是自己藏的,轻轻抿笑,随手放进口袋里。
    时钟敲过十二点,指针随着斜走的影子缓缓下沉,透窗的光斑从家具上爬过,从明媚鲜亮到昏黄黯淡,最终时针落到五点。
    屋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没有呼唤妻子,她有健忘症和嗜睡所以不能上班,这个时候她还在睡觉,轻轻锁上门换了拖鞋,男人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女人坐躺在沙发上睡觉,并着的双脚斜摆,一只手搭在身前,一只手搭在沙发上,头微微枕在沙发靠背上,头发盖住了半边柔美的脸庞与烧伤。
    男人站着看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厨房,洗净手系上围裙,然后把面团拿出来做馒头,这边放上蒸笼,男人又去洗米煮粥。
    锅内的热气直燎天花板,男人望着厨房的窗外发呆,忽然去摸裤子口袋,左右摸了摸,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按面额叠好放回口袋。
    男人想了一会儿,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
    “胡哥,哎是我,生意还好吧?那个。。我想跟你借一点钱,下个月保证还你。。恩,好的。。”
    挂断后,男人捏着电话,再没有勇气拔出第二个电话,厨房灯泡昏黄,男人坐在小板凳上平抑着心中焦躁。
    渐渐入夜,三三两两下班的人们回到家里,做饭声与吵闹声交织,夜晚的楼里这才充满生气。
    屋内只有厨房亮灯,女人身上已盖上一条毛毯,男人做好了饭,馒头米粥,碗筷已在餐桌上摆放整齐,一大碗是自己的,一小碗是她的。
    一切收拾好,男人走到客厅蹲在妻子身前,拿起她的一只手轻轻抚摸。
    女人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自己的丈夫。
    “唔,我没想睡的,坐着坐着就。。”妻子很懊悔,两种慢性病症使她被限制在屋内。
    “那是你忘记吃药了,左蓝三粒中红一粒,都放在盒子里分好了,看到便条后要马上吃。”丈夫笑着说道。
    “夜班工作累吗?”
    “还好,我准备白天再找份工作,不说这个,来吧,饭好了。”
    “恩。”
    “在家有没有偷偷抽烟?”
    “不会的,打火机都没有。”
    两人坐在桌前开始吃饭,默默吃着也不说话,连眼神的交替也不曾有过,春夜的风细腻空灵,渐渐吹去小楼的嘈杂。
    “我听说最近要涨税了?”她忽然问道。
    男人没有抬头说道:“恩,是啊,政府和三州那边又要开战了。”
    “打了这么些年也不见消停。”女人有些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插着碗底。
    “三州叛乱分子割据这么些年,政府也是很头疼,世道不太平呐。”
    “据说那些人里面有不少是普通的老百姓,还有老人和孩子。”
    “经过叛乱分子的抵抗主义洗脑后,他们也是最佳的武器,前几年发生那么多爆炸袭击,新闻上说三州叛军都是利用的老人小孩做人肉*,这种人群最不会引人注意。”
    “爆炸案不一定就是他们做的啊,新闻上又从来没向公众公布过任何证据。”
    “那,还能是谁?”丈夫抬头看着妻子。
    女人不说话了,低头啜吸米粥,饭后男人收拾起碗筷端去厨房,哗啦啦洗着碗。
    夜渐深,家家户户开始熄灯,浮躁的小楼又陷入沉静,夫妻俩人洗漱完躺在床上,丈夫已经闭上眼,妻子还在愣愣望着屋顶发呆。
    “在想什么?”
    女人扭过头,丈夫正看着她问道。
    “你现在是这个世界上离我最近的人,你如果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忘得快,事不存三秒,更不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距离跟时间有联系吗?”丈夫哑然失笑。
    “咱们的距离就是这三秒。”
    “干嘛像个小女生一样闹脾气?”
    妻子瞪大眼睛看着丈夫,猛地背过身去:“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丈夫侧头静静看着妻子的头发,良久才转过头,闭眼说道:“那早点休息吧。”
    房间平静下来,男人悄悄伸出手,在被窝中摸到妻子的手,女人甩开,男人再去握,紧紧握住不松手。
    “你怎么越来越讨厌。”女人没挣脱开。
    男人叹了口气,松开了手,女人抽回了手。
    “你根本不懂我。”
    “我对自己的妻子有什么不懂的。”他睁开眼说道,也开始望着屋顶。
    俩人再无对话开始入睡,过了几个小时,男人慢慢起身,轻轻给妻子掖好被角,吻了下妻子的额头,然后准备去上夜班。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