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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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澜沧大陆第一大仙山灵剑山山脚下，有一座不知名的村子，叫做天师村。
    按理说此村环绕仙家宝地，灵气充足，村中所居之人，怎么也当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出尘意味。却不曾想，四年前村中来了一位少年，不知使了什么通天手段，竟活活将一座天外仙村，搞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
    这不，天晓得少年哪里冒出来的鬼点子，竟又在村东头的路口，当街摆满了炊具，做起了烤肉生意。
    冒着青烟的炭火，滋滋作响的肉串，再洒入味道鲜美的孜然，配合一坛坛黄花岗上的陈年老酒，这香味，钻到鼻腔，飘入胃里，沁至心脾，就算是神仙，恐怕也得忍不住咽口水。
    偏偏这还不止，他还叫卖得起劲。
    “新鲜出炉的羊肉串啊，正宗的西域羊肉串，绝对不是老鼠肉，只要两文钱，真的只要两文钱，两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两文钱你什么都买不了……”
    阳光下，名叫秦牧的少年奋力撕扯着嗓子，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疲倦。正如他所说，咱们出来卖的，可不就得热情一点，可不就得放得开，可不就得服务周到，扭扭捏捏畏手畏脚，成什么样？
    这是资深混混秦牧，无数次出入青楼，得出的宝贵经验。
    来来往往的村民，真是恨透了眼前这位年轻人，恨得咬牙切齿。每次走到这里，那香气便扑鼻而来，就算肚子不饿的人，又哪能经受得住这等口腹之欲？更何况，不懂事的孩童闻到香气，便再也走不动路了，哭着嚷着要吃。
    孩子一哭闹，打也不管用，骂也不管用，大人们便只得在少年那小人得志的目光中，乖乖掏出一枚枚铜板，换回一串串竹签，然后哄着孩子赶紧离开，心里大骂该死的。
    少年秦牧表示，怪我喽。老子但凡有点武功道法，也不至于在这里卖老鼠肉……哦不，卖羊肉串啊。作为一名穿越者，他哪里懂得什么龟儿子的武功，更别提什么活见鬼的道法，日他娘的仙人板板，可不就只得沦落到卖老鼠肉了吗？……哦不，是羊肉。
    自四年前来到村子，秦牧就一直为生计发愁啊。别人穿越，要不就是哪位王侯家的公子，要不就是某位将军府里的少爷，身边要丫鬟有丫鬟，要奴仆有奴仆，再不济也得有个随身老爷爷，可是自己呢？
    家徒四壁，穷困无依。好歹拜了个便宜师父，却是糟老头子一个，每天除了接济青楼女子，啥事也不干。用老头子自己的话说，这叫“壮士暮年，色心不泯”。
    色你妹啊。
    这让少年想起前世的经历来。
    上一世的秦牧，是地球一位标准的无业小混混，抽烟喝酒爱赌博，除了长得帅点，实在找不出任何优点，每天不是调戏良家妇女，就是在去调戏良家妇女的路上，日子过得那是相当安逸。
    记得有一次，秦牧喝醉酒赌兴大发，欠下一屁股债，被人剁去了一根手指。去医院后，秦牧变卖所有家产，让医生给他安了一根金手指，醒来后，便到了这里。
    人生际遇，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据那位将秦牧带回天师村的老头所说，村民们是在一座悬崖下发现了他，当时的秦牧满身是伤昏迷不醒，名叫姜因照的老人便将他带回自己的住处，用草药医治了他。
    据说姓姜的老头年轻时候也曾是位天师，生得风流倜傥，有着一身降妖除魔的本领，名声响彻苍州城。于是秦牧醒来后的第二天，便毫不犹豫拜了这老家伙为师，侍奉如父，一直到如今……都他娘的还在后悔。
    在天师村居住的这四年里，秦牧也没少将他所谓的先进科技灌输给村民，可惜天才的世界凡人总是不理解，于是秦牧那满腔热血，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他只好将它们洒在那些青楼女子身上。
    所以说秦牧这四年，不可不谓之任重而道远，除了要养活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天师，他还要养活隔壁镇上一整座青楼的女子，当真是伟人啊。
    秦牧现在做的，正是这样一件伟岸的事。他要尽快攒足二十两银子，去翠花楼请上一位头牌。
    这不，又有客人来了。秦牧举头望去，来的是村长家的二儿子李大壮，此人虎背熊腰，又大又壮，仗着自己在这一方小土地内的显赫地位，平时没少干那欺男霸女的缺德勾当。
    据说此子尤其喜欢那些十四五岁的少女，玩弄之后便弃之不顾，致使不少村中少女跳河堕胎。然而官府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老子是村长，官官相护的道理到哪个朝代都行得通，更何况，他还有位在灵剑山上给仙人当差的哥哥。
    秦牧对此人向来没有好感，于是便懒得理会，自顾自地烤肉。
    这可气坏了李大壮。老子本就是来找茬的，你竟然还无视老子，那这茬怎么找？总不能无中生有吧？咱可是文明人，咱干不出那缺德的事。
    李大壮在村里，平时总是耀武扬威最显眼的存在，可自从秦牧来到村子，上到零碎拌嘴小吃，下到床上情趣用品，简直是花样百出，五花八门，吸引了村中上至八十老叟下至三岁幼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将李大壮的风头尽皆抢了去，这让他这位官二代怎么能忍？
    于是这天，李大壮和一群狗腿子们便商量，一定要给秦牧点颜色瞧瞧。
    于是四人便来到了烤肉摊前。
    狗腿子李恭、李直、李贺一齐拥了过去。
    秦牧见势不妙，漫不经心问道：“你们想干嘛？”
    为首的狗腿子李恭嘿嘿傻笑，从怀中掏出一张五颜六色的彩绘纸，气焰嚣张，横在秦牧眼前，“我们老大说了，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话音落地，李恭已被一脚蹿飞出去。
    李大壮几乎快气炸：“老子说的颜色，不是这个颜色！！！”
    对于这帮弱智奴仆，李大壮懒得去理会，接下来，他提出了一个更为无理更为过分的要求，他说羊肉太腥，要吃烤狐狸肉。
    秦牧脸色一沉。
    李大壮抖着小腿，开怀大笑，“爷今儿个晚上心情好，实在不愿与你计较，不过爷近几日口中着实清淡，就想吃点野味，就想吃点狐狸肉。明天这个时候，你带三只野狐狸过来，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怎么样？”
    大周王朝世人皆知，灵剑山下无狐狸。只因，灵剑宗现任掌门慕容晓风，平生最恨狐妖。
    所以灵剑山方圆百里，有各种野兽出没，唯独不见狐。
    李大壮此言，无疑是在肉中挑刺，刻意刁难。
    从来不曾轻易吐露半个脏字的秦牧，此刻只说了一个字，“滚。”
    今天是老头子姜因照的生日，师徒俩一大早就说好了，老头去放牛，徒弟去沽酒，晚上找一位翠花楼的小姐，给老头子唱一首生辰歌。为此，少年在佛前百般许愿，求佛能让他多卖出几串肉串，好多换些酒钱，请得起翠花楼的小姐。
    可是，可是眼前这个骄横跋扈的官二代，却得寸进尺的有些过了。
    于是秦牧，发出了那一声不甘任人鱼肉的“滚”字。
    “什么？我没听错吧？秦牧让我们滚？”
    “哈哈，这条死狗居然让我们滚？你们听见了吗，他让我们滚耶？”
    “哈哈哈，笑死老子了，老子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三点水的滚字怎么写。”
    李大壮身后的一群跟班李恭、李直、李贺，早已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
    李大壮亦还没从那一声滚字中缓过神来，旁边已经聚集了一大批捧着西瓜看热闹的围观群众，看来，今日不教训一下秦牧，这位官二代的颜面是难保了，以后还怎么在村中立足？
    只是李大壮始终想不明白，那个未曾有任何武功的废材少年，今日何以有勇气对他喊出那一声滚字。李大壮不再多想，也无须多想，蚂蚁翻浪，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于是这位官二代都懒得亲自动手，只是向狗腿子李恭使了个眼色，满脸狰狞道：“看见桌上的酒坛子了吗，拿起来，砸他的头。”
    狗腿子李恭毫不犹豫，拎起一只酒坛，朝秦牧的脑袋当头劈下。
    砰的一声，酒水顺着少年的脸颊，一滴，一滴，滑落。
    他坚毅的脸上，未有丝毫表情。
    李大壮以眼神挑衅，问他，这三只野狐狸，你小子交是不交？
    秦牧的答案斩钉截铁，不交。
    又是一只酒坛，当头劈下。
    仍是不交。
    ……
    也不知碎了多少个酒坛，也不知地上洒了多少酒水，李大壮得到的答案，永远只有两个字，“不交。”
    横行村中二十多年的纨绔公子，看着面前血迹斑斑的白衣少年，突然有些没来由的害怕。
    李大壮为了掩饰他的害怕，一拳轰击在少年的胸脯，“如果你不交，我就让人废了那老头，怎么样？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午时，还在这个地方，我等你。”
    姜因照，无疑是秦牧的软肋。
    额上血流不止的少年苦笑一声，闭上眼，仿佛认命般道：“不就是几只野狐狸吗，我交，我交就是了。”
    他很难过，今晚师父的生辰，请不到翠花楼的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