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高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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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发的一大早，白月漪又跑到我的房间来哭了一场，再三嘱咐我万事小心，那头要是真待不下去，赶紧收拾东西回来，总之回到老家，那就万事大吉。眼看着上学的时间到了，这才极不放心的走了。琉青和王妈早就将东西收拾好了，王妈看着我单薄的身影，不安地问道，“姑娘到了那边可要好好吃饭，若是遇上了事儿，也别自己硬挺着。不要和人起争执，少不得忍让些就是了，好去好回。”她年纪大了，受不了车马劳顿，从清心寺回来之后，身子一直不好，这次省城之行，我没有让她同行，将她留在了老家。
    琉青早早就将行李收拾好了，带的东西也不多，她听了王妈的话，接口道，“王妈放心，有奴婢跟着姑娘，说什么都会保全她的。倒是王妈你，要好好调养身子，好好照看咱们的院子，可别咱们从省城回来，院子荒得住不了人了。”
    “这是怎么话说的？”王妈白了她一眼，“老奴是吃干饭的不成？一定将院子照顾得妥妥当当的，就等着姑娘回来呢。”
    简单吃过早饭，琉青拿着行李与我出了房门。彼时春暖，院子里种的两株梨树枝头已经结了稚嫩的花苞，四下清静，我停住步子，环视了小院一周。不知为什么，这一次离开，竟有一种格外不舍的感觉，仿佛此一离开，似乎再也无法归来似的。
    我自幼在这里生活，小院中的一瓦一砖都带着抹不去的记忆。
    琉青道，“姑娘，怎么了？时间差不多了，可别让人等。”
    我冲她一笑，扭头出了院门。
    经年之后，当我历经风雨，拖着苍老疲惫的身子再次回归这里，竟然还能清晰的记得离开那日的情景。记得我穿得那件米黄色的大衣，记得院子里的梨花树，记得房檐下的燕巢，记得头顶的阳光，记得当日的风早……
    我的人生仿佛兜了一个巨大的圈子，颠簸流转，终有一日，我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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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前门的时候，四舅和四舅母都在，白洛彬正在和四舅低声说着什么，两人见到我，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潮生接过琉青的包袱，安排着往车子里放。四舅叫我到身边，轻声道，“蓉萱，你刚从清心寺回来，颠簸了一整天，原应该让你休息几日再上路的，只是省城那边老爷子催得急，又有大姐等着你，我心里想着，再耽误下去，反而有些不好了，回头别人说起来，反倒像是你不懂规矩似的。路程虽远，好在路上有洛彬照顾，我也能稍稍放下心来。对了……”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原本是想安排富贵跟着你的，他阅历丰富，这条路也是走熟了的，只是老家这边临时有些事需要他去处理，一时半会儿倒是走不开。我想了想，只好让小可跟着你，他虽然年纪不大，但还算成熟，也正好借着这机会历练历练！”
    我冲他一笑，“有劳四舅惦记，倒不必这么麻烦。”
    “没什么麻烦的。”四舅轻轻地摆了摆手，“省城那边虽然也有人手安排，但到底不似老家这边的人知根知底，你有什么事交代也方便。”他转过头，冲四舅母点了点头。
    四舅母笑着递过来一叠钱，“蓉萱，有道是穷家富路，这些钱你带在路上用。”
    我见那钱厚厚的一叠，足有一千块之多，顿时吓了一跳，“舅母，我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钱？”
    四舅母笑道，“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出门在外，身上哪能不带钱呢？到了省城那边，若是有什么需要，身上有钱，总不至束手束脚。你不用推脱，带着吧。”
    四舅也点头说，“这是你四舅母的一点儿心意，你拿着吧，回头若是没花完，回来再还给她就是了。”
    我这才道了谢，让琉青把钱收好了。
    四舅拍了拍我的肩膀，一眼慈爱。整个白家，他算是真正看着我长大的，也不知怎么了，似是触景伤情，眼圈竟然兀自红了。我看着他的模样，心中难受之极，眼泪无可抑制地落了下来，“四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