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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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墨路小商品市场，本地人俗称901，之前是即墨路的马路市场，后来退路进市，搬到聊城路，地下三层，是901人防。
    那时候市场少，人流相对集中，生意绝对火爆，不但养育了五湖四海的摊主，也滋润了各路豪强，武当的牛鼻子老道，算命抽挂，少林派的传人，耍弄二指禅，南京老太的传人，抱着袁大头的尿盆，随时准备碰瓷……把个人流涌动的市场，弄得仿佛是选拔武状元的演武堂，各种风格流派渊源的武林奇葩，在此地轮番上演自家拿手好戏。
    要说玩得最高端大气的，还得是老蒋，老蒋不姓蒋，是江湖绰号，此人身高一米八二，虎背熊腰，肤色犹如古铜，天生的秃顶，明晃晃浑如白炽灯泡，惯使得一手好卡簧，三次进宫，属于屡教不改的劳教人员，他手下厮跟了十来位兄弟，吃饭的依靠就是收保护费。
    一来秃顶，二来霸气侧漏，无论形象还是气质，直追国军第一扛把子，才有老蒋的封号。
    在市场，他说自己是老二，绝对没人敢说自己是老一，包括市场管理处的头脑李增生，李增生虽说是编制内成员，但也有家带口，不怕别的，半路上拦截了，弄个半死，找谁说理？
    有人谣传，说是二人曾经狭路相逢，在一条仅容一人的胡同里遇到，此胡同幽深僻静，大概有个十来米长，老蒋雄赳赳气昂昂，根本无视，老李虽然走了一多半的里程，犹豫两秒后，果断选择倒回去，顺便把埋伏在路中间的一块半拉砖头清理干净。
    聂文远有点犯愁，一下子平添了八张嘴吃饭，一个“始于足下”入不敷出，虽说自己跟着父母沾光，混了一套六十几平的套二，八个大老爷们住着，上趟卫生间还得排队，不方便，尤其是豹子，在微山湖染上一种传说中叫做梦游的毛病，这病太jb恐怖了，聂文远想想就后怕。
    半夜他被臭脚丫子熏醒，窗外北风肆虐，星光惨淡，走夜路的汽车灯光，照的房间明灭不定，就见一个雄壮的身子，腾的爬起来，奔了厨房，一顿嘁哩喀喳的翻弄，手提一把明晃晃的李麻子菜刀出来，脚步轻捷，听不到丝毫动静，目光呆滞，犹如尸魅，每到一位身边，蹲下身子，伸出左手，屈指敲敲，露出遗憾的表情，吧嗒吧嗒嘴，咽下一口唾沫，离开后重复上述动作！
    第二天，聂文远问他：
    “豹子，昨晚干嘛了？”
    豹子摇摇头：
    “还能干嘛？睡觉呗……对了，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走进一片西瓜地，那西瓜长的，甭提有多水灵，寻思得割几个尝尝，麻痹季节不对，都是生瓜蛋子，不熟……”
    聂文远登时吓傻了，赶紧把厨房用具藏了起来。
    “得挣钱给这帮玩意租房，别拖拉到最后，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正在店里合计，闪进一个高大汉子，店内陡然间亮了起来，来人正是老蒋，聂文远是市场上唯一不用交保护费的关系户，为啥？聂文远翻脸，老蒋也打怵！
    这话绝对不虚，上次聂文远就因为这事判刑五年，还幸亏他姐夫是这个辖区的派出所指导员，多少有些路子。
    那是聂文远在市场上唯一的一次战斗，这种惨烈场面的厮杀，只要一次就够了，老蒋当时只是不经意路过，事后觉得如果换了自己，肯定没有这么大的魄力，惹不起躲得起，从此老蒋就吩咐手下，尽量不要和这个小店作对，谁要是不听，趁早离开这个团队。
    当时吧，也是聂文远闲贱，一个不认不识的老头，在他跟前扑哧摔了个狗吃屎，他也不想想，这是在哪儿？以为是在文明化程度比较高的资本主义国家吗？傻不拉几的把老头扶起来，这下惹出事端，老头的儿子，就在不远处，还带着三个兄弟，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问老头：
    “爹！腿咋就断了呢？!是不是这人把你绊倒？别害怕！咱有证人，都看着呢！”
    老头摇头说不碍不碍，刚要走，嗵又趴下，嘴巴嘶嘶冒着冷气，喊道：
    “坏啦坏啦！你这个青年好不懂事理！这么宽的路，你这一使绊子，我这腿直接废了，算啦，我这么大年纪，也不图赖你，给我三千块钱，就是死在医院也与你无关！”
    他儿子五大三粗的，胳膊上纹着一只老鹰，就是手艺太次，咋看也是一只温顺的和平鸽，当即攥着聂文远的衣领，吼道：
    “麻痹赶紧赔钱！要不是俺爹心软，最少也得两三万！”
    厮跟的几个壮小伙，也跟着吐槽：
    “小白脸子没有好心眼子，一看就特么不是好玩意，赶紧掏呗，晚了别怪大爷脾气急！”
    ……
    聂文远不慌不忙，蹲下身，拍拍老头的腿问道：
    “哪条腿坏了？别害怕，我可是祖传的骨科。”
    老头急切间回道：
    “事大啦，两条都特么断了，我有感觉，绝对是粉碎性的，拿钱吧，我是一点都不能耽误啊……”
    出事的旁边，就是一个肉铺，肉铺老板凑过来看热闹，一时间摊子无人照看，聂文远嗖的过去，攥了一把剔骨钢刀，飞奔过来，再无二话，照着趴在地上装死的老头，噗噗噗，就是一阵捅啊！
    老头的儿子，情急之下搂住聂文远的脖颈，使尽吃奶的气力勒索，聂文远一刀抹过去，手腕子的皮肉，被咕嘟咕嘟冒出的血浆掀翻，露出惨白的骨茬，不忍卒视！
    另外仨青年，掏出甩棍敲打，这几个又不是傻子，知道打杀人偿命，落点俱是后背，聂文远直接无视，拿刀继续捅咕老头双腿。
    可惜当时手机未有这么普及，当时的大哥大，也没有拍照功能，要不，聂文远当时的小姿势，绝对点击刷到爆！
    他以每秒一次的速度，匀速捅下去，神情专注肃穆，手法简单粗暴，好像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尽职尽责的包工头承揽一项重要工程，绝不糊弄，绝不豆腐渣！每一下都会透串肌肉组织，刺入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