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众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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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易斯伏在顾明的肩头，眼泪混合着尘土汇成一条条小河流，几日来的担惊受怕变化成现在的极度委屈，不可遏制地一同释放出来。
    女权主义者一直强调妇女的独立自主，但有过阅历的绝大部分女性，在内心最深处仍然希望在面临巨大困难时可以有一个坚强的男人在其左右。
    聪明的女人特别容易自以为是，路易斯以前也坚信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事实上成年后的她也是如此。现在痛哭的她，手扶着坚实的男人臂膀，心里第一次感到以前自己坚信的主义并不是事实的全部。就像一部老电影“尼罗河上的惨案”里面的台词：女人最大的心愿，是叫人爱他。
    也许平凡安静的生活可以选择一个人渡过，但谁能保证一生之中不会遇到极端困恼的时候呢？
    顾明的右手在她的后背轻拍几下表示安慰，现在的他面对怀里的美人，心情可谓是复杂再复杂。
    他真心希望路易斯这次回来后能够真正地“真心”合作，但这个女人做出的事情能否得到大家特别是主任的原谅呢？
    虽然他从主任的口中得知双方政府再次确认合作，并且对方已经再三表示道歉，但主任是有权利要求更换人选的。
    唉，不要多想了。回来就好。
    一旁的加西亚用满脸的歉意表情与主任打招呼，主任面沉似水，没有立即回复，拿出一个加密的海事卫星电话，拨打一个号码后，示意加西亚接听。
    加西亚瞬间明白心意，闪在一旁，几分钟后，他将电话还给主任，然后郑重其事地一个敬礼，“朱先生，我方政府命令我们三人听您调遣，所有发掘物品由贵方保管。您现在是我们的队长，我们三人全部听从您的命令。”
    “很好”，主任用平静的口气回答道。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加西亚，路易斯和伦纳德三人将水晶金字塔，黑色金字塔，还有一大包巨人小方块交给大鹏为首的三位中方人员。
    交接完毕，没有掌声，主任大手一挥，“三位一路辛苦了，今晚早些休息。明天上午9点正式开会。解散。”
    第二天早上9点，在远离中国的秘鲁库斯科东南方一处现代化铜矿场，在矿区简易办公楼一楼的会议室里，在一片严肃庄重的氛围中，中欧双方的联合工作会议正式开始。主任居中而坐，右首依次坐着李方明，顾明，大鹏和laura，代表欧方的人员坐在主任左首，依次是加西亚，伦纳德和路易斯。双方人数比为5:3，再加上会议在中方地界举行，主任又是一副要账的臭脸，所以会议的气场很是不利于人少的一方。
    主任从右边到左边扫视一番，然后神态威仪地说道“大家都知道，早前几天发生了很大的很不愉快的事情，这个责任在于欧方，虽然你们也是受到蒙骗，结果还算圆满，但事情毕竟是发生了。”说到这里，主任的眼神迸发出浓浓的怒意但随即散发出一丝无奈。“下面，请路易斯三人讲讲事情的经过，要详细的经过。”
    随着主任一个请的手势，路易斯整整衣服，端坐身体，好像要把心里的苦闷去掉一样，她轻快地甩甩头发，然后以不缓不急的语速讲述前几天的事情经过。
    会议室除了说话的声音很是安静，加西亚不时地补充完善，半个小时后，众人终于把来龙去脉掌握清楚。顾明暗暗为路易斯的遭遇揪心，小姑娘肯定是第一次经历这么曲折惊险的事情，说到动情处她的眼睛看得出来是湿润的。这应该就是书本上常说的成长吧。
    事情汇报完毕，主任阴沉的脸色终于和缓了许多，“路易斯三人受到蒙骗，但你们能够迷途知返也算是功过相抵了，今后要提高警觉啊……”主任搬出在国内做思想工作的一套言语，顾明听的有些脑胀，这三个外国人不住地点头，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理解了还是在配合气氛。
    最后主任再次强调了矿区的安全纪律，没有他的亲口命令，谁也不能擅自行动，谁也不能擅自进入基地里面，因为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宝贝---飞行器。
    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接下来最重要的工作只有一件，就是如何把发现的东西运回国。现在是10点整，暂时休会半小时，laura和路易斯要准备一些资料，等会儿就要开始讨论运输的问题。
    顾明一个人在外边抽着烟，此时的阳光不像正午那样灼人，晒在身上暖和和的，他盯着矿底一台静静停着的挖掘机，心思却飞到昨晚的一幕。
    昨晚安顿好路易斯三人休息后，中方的主要人员在付工办公室开了一个碰头会。会议的内容简单明确，就是接下来如何应对外部的威胁。
    昨天晚上和路易斯的简单通话，顾明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知道他们被叫做l的人欺骗，而l肯定代表企图夺取飞行器的美方。按照常理，l作为欧方的情报人员在吃里扒外的事情暴露后，他只有消失的一条路可走。不管他是不是逃得掉，脸皮已经撕破，美方肯定会挽起袖子直接上，从昨晚开始双方启动了正式交锋的序幕。
    主任的观点与顾明一致，与会众人的心情重新沉重起来。谁都知道这里是美国人的势力范围，虽然近些年中国在这里取得了很大的进展，但论起综合实力来还是差了一大截，正式交锋的强度是生意场所不能相比的。谁都不能保证昨天还勾肩搭背的合作伙伴在关键时刻能否还坚定地站在一起。
    不要考验人性，因为人性经不住考验。
    一个好领导的作用在此时体现的最为充分，要么能够妙计在胸，要么能够定海神针。主任就是这样的好领导，虽然他有时喜欢讲大道理让人头痛。
    主任在沉思片刻后，坚定地说道“同志们，不要没有信心，老话说得好，事在人为。与美方相比，我们处于弱势，但大家要看到自己的优势，事情并没有发展到绝望的地步。我认为，在目前情况下，要发挥我党统一战线的策略，争取到各方面的支持，我们能够多助，敌人就会少助，多争取一方的支持就会让胜利的天平向我们倾斜。我认为此时一定要得到当地政府的帮助。”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自从到秘鲁以来强调的都是保密再保密，几方势力虽然相互较劲但心照不宣地保持着秘密。此时主任的提议让顾明感到事情已经到了图穷匕首见的地步，要么成功要么失败，就像赌场上的show-hand。
    顾明率先沉默地点头，其他人跟着陆续点头通过。争取胜利的道路上不可避免地要付出代价，而在失败的道路上付出的代价并不见得小多少。
    主任随即分配任务，他和李方明负责与国内沟通具体事宜，顾明和laura负责研究运输路线，大鹏和蔡宏伟研究具体的运输方式。顾明在会议室忙活到深夜一点半，主任过来宣布一个消息，说是国内已经同意他们的方案，正在通过外交途径与当地政府沟通。大家没有预想中的欢呼兴奋，而是用一种稳重坚韧的态度继续忙碌着手里的工作。
    “哗啦”，laura把投影幕布安装好，会议马上就要继续开始了。主任踱着不急不缓的步伐最后一个进来，刚刚坐定，他用洪亮的嗓音说道“先说一个事情，我们经过与秘鲁政府沟通，今天下午一点左右，秘鲁官方会派来一个专家组来矿区考察，这次考察决定了双方合作的基础，我们现在非常需要官方的配合。另，路易斯小姐，贵方在与我方沟通后已同意该方案。好了，现在开会。”
    顾明看着对面路易斯三人惊讶的表情，心里暗叹，行动好快啊，昨晚提出的方案今天就有不错的进展，都说中国人是勤劳的民族看来是不错的。
    laura指着投影上的秘鲁地图，用红圈标示了重要的城市和港口，“大家请看图，秘鲁的主要海港共有4处，都面朝太平洋，最北面的是派塔港（paita），距离太远。中部的港口是卡亚俄港（callao），该港毗邻首都利马，是秘鲁最大港口，南部2个港口，分别是伊洛港（ilo）和马塔拉尼港（matarani），其中马塔拉尼港距离我们最近，公路距离约580公里，由于要经过丘陵山路，按照最短的路线车程需要9小时左右。” laura准备的非常充分，解说很有条理。
    “到伊洛港，距离720公里，开车需要11小时；到中部的卡亚俄港距离1100公里，开车需要16到18小时，而到最北端的派塔港，距离约2200公里，开车需要30个小时以上。以上是公路和港口的情况。”laura说完轻轻梳理几下头发，她认真讲解时还是非常有魅力的。
    主任插入一句，“如果我们用大型飞机运输到港口呢？是否可行。”
    “飞行器那么大，不能用固定翼飞机运输，而直升机航程一般在500公里上下，且载重有限，就算可以载重，在加载重物的情况下航程会大打折扣的，飞不到港口。”李方明面色沉重的说道。
    laura用篮圈标明了主要机场，“如图所示，只有卡亚俄港毗邻利马的国际机场，可以实现无缝运输，其他港口距离机场都有一段距离。离我们最近的是库斯科机场，就是我们到来时的机场，但是在内陆地区，距离港口很远。”
    大彭看着地图说道“还是把飞行器运到利马最合适，那里的商船班次最多，可以到达后直接装船运走。我算过库斯科到利马的直线飞行距离近600公里，直升机恐怕飞不到。”
    “直升机能否在中途加油呢，比如在中间的一个军事基地，安全应该有保证。”顾明问道。
    李方明略一沉吟，“现在还不清楚当地政府是否愿意合作，能够合作到什么程度，就算全面合作，我也不愿意让军方过度插手，与l类似工作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们在哪里？当过兵的都知道，在军营里一旦出事情是几乎不可能挽回的。所以，我建议这次运输任务一定要以我为主。”
    主任点头说道“我同意。我们不能冒险，飞行器太重要了。”
    会议到此陷入了僵局。除去最北端距离两千多公里的派塔港，剩余的三个港口应该在选择的范围内，但问题的关键是选择哪一条路线都有被拦截的可能。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对我方非常不利，对方明确知道我方急于把物品送回国，也知道仅有的几条路线，并且时间拖的越久对我方越不利。就像打地鼠的游戏，对方只等他们在哪个地方露头然后挥出大棒即可，而他们不知道大棒在何时落下，不知道会有几个大棒在等着他们。
    顾明感到脑袋有三个大，电影里精彩的计谋果然是骗人的，实力的较量没有给人类更多的发挥空间。
    顾明看着大家深思的表情，心里忍不住一阵感慨。十几天前，在座的众人各自忙着不相干的事情，没有想到一个采矿的普通爆破能够引发出一连串的事情，把来自*丝毫看不出有交集的人们聚拢在秘鲁山区一个铜矿里，更可笑的是，他们现在为运送一批重要的货物而大伤脑筋。这些天的惊险遭遇，顾明知道大家都不会后悔，事后说不定还会是一生难得的奇遇，但他现在只想到一句话可以总结目前的情况：造化弄人啊！
    会议在十一点半的时候休会，是因为大家想不出好办法。主任在休会时直接对大鹏和蔡宏伟吩咐道“接下来的会议你俩不用参加了，专心研究如何把飞行包装好，要能承受吊装作业，有没有问题。”蔡宏伟想了想说制作完全没问题就是矿区的材料不够，需要另外采购，主任立马同意让他们快去镇里采购准备，并强调一定要多买以防用时不够。没有废话，他俩从付工那里拿了钱就带人急匆匆的去了。
    吃过午饭在十二点半左右的样子，接到通知，秘鲁官方的考察队到达了库斯科机场，主任开始安排接待人员和准备工作。据说考古队有4到6人，从利马做飞机直达库斯科，再换车到矿区。商量后决定，主任、付工、顾明和laura负责陪同和解说，都以矿业公司员工的名义出现，其他人则尽量回避。最后主任把老鲁叫进来，吩咐他去镇里买一只羊回来。“我们还有很多菜呢？”老鲁不解的问道。
    主任口气自豪的说道“做个中国特色的烤全羊，给客人吃，我们是中国人，招待客人的礼数不能丢。”，主任是老派人，做事情讲究规矩。这些天都是大盆烩菜，顾明在一旁想着烤羊的滋滋香味喉咙狠劲地吞咽了一口。
    13点50分，两辆汽车来到楼前。付工领头迎上前，顾明三人则站在身后紧随。车上的人陆续下车，头一辆车坐了4人，司机和副驾驶一身警察的制服，和付工亲切的打招呼，估计是镇上的警察。后座的2个男人是典型的南美人特征，都是四十左右的年纪，一身休闲装束，倒也顺眼。第二辆汽车坐了四人，一女三男，女人有三十五岁年纪，一副知识女性的打扮，混血人种，看不出是哪国人。三男中有一位年龄最大，估计快六十了，满头茂盛的花白头发，面相好像欧洲人，但肤色较黑，南美人混血已经好几百年了，所以什么样的都有。其他两人都带着眼镜，表情略显木纳，一看便知是典型的知识分子。
    就像正常的商务拜访流程一样，把考察队迎进会议室，送上咖啡和茶，宾主落座互相介绍。顾明猜的没错，2名警察是镇里的，这次陪同考古队协助工作。其余的6人是正式考察队员，头发花白年龄最大的老人是利马当地非常有名大学的考古教授，大学名字太长顾明也记不住，他人叫马丁内斯，是这次的队长，其余人有的是研究所的，有的是博物馆的。主任在此时变成了矿业公司的总工程师，这次来秘鲁是例行的工程巡查，顾明和laura则是他的助理，对方和顾明众人亲切握手致意，也不知道他们是真信假信顾明的身份。
    介绍完毕，又闲聊了几句，马丁教授就要求去看发现的遗址，付工的西班牙语最好在前面引领，向着矿底的洞口而去。
    闲言少叙，带着先看了金字塔和小镇废墟，他们兴奋异常，忙着拍照和测量，忙活了两个小时，终于一行人顺着地下的甬道来到了基地里面。
    不用想，任何人见到基地里面的设备和飞行器，都惊的合不拢嘴。在d洞呆看几分钟后考察队才开始忙碌起来。顾明的西班牙语不好，就一个人站在d洞外边，看着c洞的广阔空间打发时间，laura他们三人则一直陪着身旁解说着什么。
    基地内考察时间不长，不到一个小时就出来了，主要是发现的物品已经超出了常规意义上的考古范畴。考察队众人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吃惊状，坐在会议室里依然愣着神，好像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事情。
    时间这时到了五点半钟，知道他们一行人急着赶来没有好好吃午饭，所以恰到好处的，一阵烤羊肉的香气从敞开的大门毫无忌惮的闯进来，主任和付工热情的邀请大家吃烤肉，考察队这才在香味的熏陶下找到重回人间的感觉。
    老鲁把切成小份的烤羊肉盛在一个大铁盘里端了上来，大家全都手拿羊肉津津有味的吃着。顾明边吃边赞叹，听说老鲁在老家当过两年烤串师傅，手艺真心的好。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很放松，西班牙人特有的沸腾的拉丁血液此时体现的特别明显，不一会儿大家就互相有说有笑。主任在吃饭前担心要不要喝酒，毕竟对方是在工作时间，没想到队长马丁内斯老头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主动说要和中国朋友喝两杯，说是感谢他们的伟大发现，今后多多合作一类的话语。矿区没有白酒，就喝啤酒，考察队除了队长外大家都不敢喝太多，每人平均2瓶。吃饭中考察队询问的问题，顾明他们能回答的都回答，防止对方以为他们藏着掖着不好好合作，不好回答的问题则斟酌地回答，会西班牙语的装作不知道情况，只充当翻译；不会西班牙语的就更好办了，装作搞不清楚对方的意思，胡乱地说着别的，把他们一帮人搞的云里雾里。
    就这样吃喝了一个半小时，考古队对烤全羊是赞不绝口，大半个羊都被他们吃掉了。主任还要假客气地挽留再坐一会儿，马丁教授则急不可待的要回去，说是马上返回利马向政府报告情况。
    队长发话要走，其他人不敢怠慢，起身穿上外衣纷纷告辞。顾明几个接待人员赶忙紧随其后送到车旁，一时间办公楼前人声鼎沸，就像国内婚礼结束后送别客人时的吵闹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