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城外,景逸满头大汗的向着某个方向前行,由于前段时间渝州城外曾发生一场塌方事件,有百姓在塌方附近发现一座古墓,而发现古墓的人也从那座破败的古墓中寻获几件古物。
得益于景逸先生在渝州境内的好名声,那几位百姓曾于日前托人带来口信,希望景逸先生能够在近期赶至村落,将那几件古物收走。
景逸虽然碍于囊中羞涩,但却也想去见见那些古物,故而这才孤身一人前往。
前几日淅淅沥沥的小雨,使得路面变得泥泞不堪十分难行,景逸挽着自己的长衫下摆,脚下的步伐也相对慢了许多。好在距离不算太远,日头高悬头顶时,景逸已来至一个不大的小村落。
景逸抬起衣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望着眼前这村落,入眼看去,四处皆是由土坯杂草堆砌的小屋子,村落门口矗立一块发黑的木牌,牌子上歪歪斜斜地镌着‘李家坳’三个字。
景逸心中略感酸楚,迈着脚步进入村子,待其来到村落后,这才发现这些民居皆是关着房门,透过那些不足一人高的栅栏向里看,湿漉漉的碎石铺设的地面有着不算明显的脚印。
景逸望了望天,见日头高悬,也没留在村落等待。他向着村落一处高地走去,待其上到最高处后,重重的喘息几声,向着四周扫视。
在村落西方的某个小坳里,他看见了村落里的居民,只见他们在小坳里各自忙碌着。景逸眉头微皱,喃喃道:“到了麦子下地的季节了。”
边说话,景逸便向着小坳的方向走去,此刻的他,也不再去管早已沾满了泥水的长衫,只是埋头走着。
在景逸步入小坳时,先前在永安当门前观望的青年则是出现在村落门口,青年眉眼如画,静静地站在那块发黑的木牌边。
青年看了眼小坳方向,没去管那些平民们忙碌中的欢笑,而是静静地抬头看了眼天空。
在青年抬头那一刻,天空突然出现一道彩虹,彩虹不算大,但出现在这一片荒原地带里确实有够神奇,小坳里忙碌着的平民们抬头打量一眼后,便又各自忙碌着。
景逸则是连看都不曾看上一眼,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生计的压力使得他们根本没有心情去管这片彩虹为何会出现。
他们只知道若是不能尽快将麦子下地,一旦错过了时间,那么明年开春,他们就会饿肚子。至于景逸,若是他不能有所改变,他可能等不到明年开春。故而,他们彼此忙碌着,没人去看那片美丽动人的彩虹。
青年在那片彩虹出现时,平静地面容没有丝毫改变,只是那对炯炯有神的眼睛,多了一丝难以言明的意味。
在景逸与李家坳村民交流时,那片彩虹似是由远及近,变得越来越清晰,而那虹色之间,隐隐约约似乎有着几道极为飘逸的身影。
只是忙碌的村民和心怀激动的景逸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抬头去看,而有精力又一直在抬头观看的青年,则是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这抹笑意或许是出现在那片虹间之人动怒的瞬间,又或许是他一直带着笑,只是没人发现这笑,故而没人知道。
大好的晴天,受雨水洗刷后清新的空气中,不知何时传来一些压抑。与人交流的景逸则是略感奇怪的抬头看了眼,而农忙的村民们同样停下了手中动作,他们望着那片虹,望着藏在那片虹之后的几道模糊身影。
似是被这些人探究的目光惹怒,万里无云的晴空下,突然传来咔嚓一声,紧接着一道白色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小坳里。
村民们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许多妇人早已双腿发软,被那突然传来的雷声吓得抱头蹲地。男人们虽然还站着,但那道白色闪电落下时,使得他们浑身一颤。
只是不论他们反应如何,那道闪电依旧向着它的目标落去。而它的目标,正是此刻早已面色苍白,浑身无力的景逸。
白色闪电越来越近,速度越来越快,没人能比闪电快,村民不行,景逸也不行。故而,在他们的目光中,景逸被那道手指粗细的闪电吞没。
空旷的小坳中突然传来许多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而那些尖细的女人嚎哭声,同样参杂在其中。就在刚刚,就在一瞬之前,他们亲眼目睹景逸被一道闪电吞没,他们甚至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小坳里的哭喊声依旧在继续,此时此刻,已经没人在意天空上方的那道虹,更没人在意那道虹身后化为数段的几道身影。
村落外,青年并结的剑指收回,而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可他那一席白衫从未有过一粒灰尘,但他依旧习惯性的拍了拍。
青年转身,向着村外慢行,小坳里的哭泣声慢慢消散,不多时,一阵阵惊呼传来,颇具喜悦的笑声夹杂在其中,在这空旷的天地中,传荡开来。
这些声音自然传到了背手离去的青年耳中,青年只是面带笑意,步伐却不紧不慢地前行着。他知道那些人为了什么而哭,也知道他们为了什么而笑。
纯善的人啊。
他们会为了生命而哭,或许他们不明白生命的意义,又或许,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得什么是生命。
那群躲在天界的神?他们没有生命的起源和终结,自然体会不到生命的珍贵。又或许在他们眼中,这群可爱又透着可怜的人,只是一只不起眼的蚂蚁。
当这只蚂蚁不受掌控时,他们不会考虑它们的苦难,只会在乎他们的不满。所以他们起了杀意,他们享受着怒火笼罩下这群蚂蚁的敬畏与恐惧。
小坳里,景逸奇迹般的存活,给了很多村民带来感动,他们就这样为了一个不熟悉的生命存活而欢欣雀跃。
夜幕降临,景逸背着包袱,面带喜色的在村民们热情的挽留下,做着最后的告别。他来此处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下午那一次的闪电给他带来许多惊吓,但从村民手中收到的货物,却给了他更多的惊喜。
景逸趁着月光向着渝州城的方向前行,不多时,浑身便被那闷热的夏夜浇透。景逸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只是衣袖放下的瞬间,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土包上,在月光下有道身影隐约可见。
景逸心下一惊,心中多是幼年时对于鬼魂之说的记忆,哪怕早已成年,但记忆深处的恐惧依旧让他觉得喉咙发紧,脊背出了一身的凉汗,不曾停歇的脚步也在此时显得有些犹豫。
土包处,一席白衣的青年背着手,闭着双眸,他似乎在静静感受自然,又似乎站着那一不小心入了睡,直至脚步声停止,青年紧闭的双眸微微睁开。
月光下,那一袭白影在缓缓转动,景逸咬着牙,心下发着狠,不去看那处,低着头闭着呼吸,脚步不由得加快。
短短一段路,但却走的异常挣扎,可不论如何挣扎,也终究会有走完之时。走过那片小土包,景逸没有抬头,依旧在自顾自的屏息前行。
当他走过小土包后,长长的吸了口气,有些涨红的面色,也在月光下逐渐恢复自然,景逸深呼吸几次,旋即小跑着向着远处前行。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声音很是沉稳。可在这夏夜里,在那一阵阵蛙鸣里显得很是突兀,突兀到他一出声,天地就此进入一片安静。
诡异里透着说不出的压抑,景逸手脚略显僵硬,想着以往老人们时常说起的话本故事,故而不敢回头去看,只能硬着头皮去走,不做丝毫停留。
月光下,青年眉头微皱,看着景逸逃也似的背影,轻笑起来。笑的同时,青年脚下一跨,便直接消失在远处,再出现时,竟是来到景逸身前不远。
低头前行的景逸突兀发现视线里多了一双脚,顿时吓得汗毛直立,连连后退好几步,慌张的脚步有些杂乱,以至于险些摔倒。
青年右手一挥,一阵无形的力量竟是托住了景逸,事已至此,神经始终保持紧绷的景逸大喊一声‘鬼啊’,便拔脚向回头跑去。
却在迈脚时,突然发现双脚好似被大地吸引,根本无法挪动,景逸吓的面无人色,抬头看了眼那双脚的主人,眼睛却在瞬间瞪得溜圆。
青年见景逸的目光看向自己,便笑了笑后点点头。
这时的景逸只觉得眼前这张脸似乎有些熟悉,仔细看了看,这才猛然发现,几日前的永安当前,青年曾在门前驻足。
景逸磕磕巴巴地开口问道:“你是谁?”
青年笑了笑,一挥手,景逸便觉得之前被大地吸住的双脚突然变得轻盈。
“景逸先生,我姓唐,单名一个宁字。”
景逸动了动双脚,随后十分诧异的看着青年,后者继续道:“我是一名修行者,你不必害怕。”
景逸想着先前的一幕幕,便木讷的点头,旋即想要出声询问,却被青年打断。
“我来找你,是因为你的孩子。”
“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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