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离海最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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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滉心里有疾风呼啸而过，他想，不如就借这个机会坦白吧。
    可深呼吸后，刚要开口，他又听见梁璀错说：“今天在向阳乡，我们的人遇见了远大的人。”
    “远大的人吗？”林滉不确定道，脑子有些混乱。
    那晚，林桥落再三向他保证，盎然的频出意外和远大并无关联，并叫他安心，说一定会尽快查出实情。
    而现在……
    “林滉？”见那边沉默，梁璀错叫道。
    林滉回过神来，“嗯，只是有了初步线索，但怕不准确，我小叔也没跟我细说，让我耐心再等等。”
    他说的是实话，却仍旧刻意隐去了他的身份。
    梁璀错听完后，倒没有太失落，甚至她希望这团迷雾永不要散去，人心最难以直视，难得糊涂。
    “现在想想，我对你好像了解很少，都不知道你有一个小叔。”
    梁璀错调侃的说，林滉却是很心虚，“会慢慢了解的，以后我会把我的家人都介绍给你的。”
    他像是在承诺，又像是怕梁璀错对他有怀疑。
    梁璀错对林滉的这些小情绪却是全然不知，甚至她也有些不安，她认为，林滉只是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但却远谈不上了解。
    而她现在还暂时没有勇气带他去面对她那严厉的姥爷和被忧郁症缠绕的母亲。
    *
    语音后，林滉立马给林桥落拨去了电话。
    林桥落听完了他的叙述，无奈，“那人是我叫去打探消息的。”
    林滉：“……”
    “我们叔侄之间还能有点起码的信任吗？”
    “我主要是……”
    “别说了，你就是被美色迷了心智。”
    林滉继续：“……”他总觉得小叔最近变得很俏皮。
    林桥落：“见色忘义，有了媳妇忘了小叔！”又加了一句。
    不管怎样，林滉方才的心悸终于得到了平复，他扑倒在了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
    眯了一会儿后，掏出手机，点开跟梁璀错的对话框，发送了一张图片，道了晚安。
    *
    照片拍摄于傍晚时分。
    原来大无边际，毫无色彩的腾格里沙漠，眼下有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蓝色的光伏板绵延出了沙漠的形状，像奔腾的海流奔赴向远方,有一种孕育生命之势。
    总有一天，这片蓝色也会到达乌素，将大漠里的风尘日色昏改头换面吧。
    林滉这么想着，沉沉睡去。
    有梦好甜蜜。
    *
    事情有了出人意料的反转。
    第二天罢/工的工人全部归位，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拿起工具，开始干活。
    盎然这边也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他们是两个不同的群体，成长背景、生活环境全然不同，有分歧在所难免，重要的是有一种共同的相信，能够让他们达成和解。
    *
    虽有波折，但沙障的安装工作总算是有条不紊的完成了。
    傍晚时分，梁璀错看着眼前的景象，眯眼，“今晚想睡在这里。”
    蔡硕磊：“嗯，以天为盖地为庐，挺好，那我们走了。”
    梁璀错一把拉住蔡硕磊，接连给了他好几拳，“走去哪里？我要是睡这儿，你就在这负责给我烧火守夜！”
    蔡硕磊呲里哇啦的乱叫，他一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女人，表面内敛，实则疯狂。
    也是，倘若不疯狂，如何敢于荒漠做斗争。
    不过只下一秒，梁璀错便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她捋了捋头发，“走吧！”
    蔡硕磊：“……”
    一旁，袁梦圆则笑得暧昧，指着不远处，“呦喂，那是谁啊！”
    梁璀错眯眼望去，立马抿嘴笑。
    是林滉，他竟然提前回来了。
    *
    回到木城，梁璀错回家换了衣服，和林滉一起去吃饭。
    天气凉了不好，她加了件薄呢外套，里面穿着一件杏色的印花连衣裙，是许茗瑗买来非要她穿上的，说是这样才能凸显恋爱中女人的温柔气质。
    到了餐厅，当梁璀错脱下外套，林滉不由地眼前一亮。
    “好看。”
    “平时不好看吗？”梁璀错端起水杯，故意不看林滉，心里想大概是真的不好看，永远的裤装，最容易打理却也最美造型的短发，还有那张总是跟风沙相伴的脸……
    可林滉却说：“都好看，尤其是你穿着靴子在沙地里干活的样子，怎么看怎么美！”
    梁璀错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她拿起一朵装饰花，丢向林滉，“少贫嘴！”
    林滉笑，趁着等菜的间隙，拿出了Pad，给梁璀错展示他这趟腾格里沙漠之行的收获。
    从那里的草方格防沙技术，到规模庞大的光伏发电站集群，林滉开口便不能停下，菜上了也顾不得吃。
    “它们的这个光伏产业园是从2012年开始建立的，到现在总规模已经有1000多兆瓦了。”
    “在电站外，他们用草方格沙障和固沙林组成了防护林，光伏板下，他们则安装了滴灌系统，种植了绿色经济作物，风沙少了，光伏板又起到一定的遮阴作用，所以这里的植物生长的很好。”
    ……
    梁璀错也不打断他，只细细听着，手指在Pad的屏幕上不时滑动，阅读着相关资料。
    直到林滉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梁璀错才惊觉时间已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了。
    她无奈地看着桌上那几盘凉透了的饭菜，无奈，“叫服务员拿去热热？”
    林滉捂了捂胃，又舔了舔嘴，“还是去喝砂锅粥吧？”
    *
    盎然附近的路边摊，是这半年来他们加班完后最常光顾的地方。
    热粥入了口，人和心都变得暖意十足，林滉又聊起了工作，梁璀错赶紧叫停。
    可她能了解林滉此时内心的波澜壮阔之势。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已经见过大海，便不能假装没见过了。
    梁璀错轻轻握了握林滉的手，“将来的乌素不会比现在的腾格里差分毫的，你好好去做就行！”
    从方才点完餐开始，林滉便不住地感叹腾格里沙漠光伏发电产业园的壮观，同时也泄露了他的不自信。
    他那般勇敢的出发了，可沿途的种种也让他怯弱。
    梁璀错都看在眼里，这种感受在她创立盎然时，也如影随形般地缠绕过她，所以此刻，她只想给他一份支持。
    “嗯。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林滉目光如炬，紧紧地回握了梁璀错的手。
    *
    将近一周没见，两人似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把对方装进眼里。
    “你瘦了。”
    “你也是。”
    “你黑了。”
    “你也没那么白了。”
    梁璀错：“……”
    林滉则忍不住笑，“你说再在沙漠浸泡几年，我们会不会变得越来越沧桑，又黑又瘦，丑到不能看。”
    梁璀错：“才不会，因为那里不会一直是沙漠。”
    林滉为这个答案点赞，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是，从前些年的腾格里沙漠污染案，再到如今的腾格里沙漠光伏产业园，事情总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到了夜里很晚，两人不得不分开。
    林滉将梁璀错送回家，许茗瑗打开门，一脸不可思议，“小别胜新欢，你们怎么也不出去住个酒店什么的？”
    林滉和梁璀错：“……”
    许茗瑗最近跟汪宇凡接触不少，对他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想到他仍借住在汪宇凡家时，不由调侃：“你们两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这么熟的，是不是有基情？”
    梁璀错笑，想了想，也觉得有些奇妙，这个突然送上门来的赞助商，在不知不觉中便和他们这般熟络了。
    林滉心中却是一惊，努力地堆起笑容，借口太晚赶紧走人。
    他早该知道，谎言所维持的平稳是短暂的，而它埋下的威胁则可能出现在未来的每个时刻。
    实在是不该自以为是的在当时抖机灵。
    *
    整地和打坑的工作在接下来几天也陆续顺利完成。那边，生生的工作则才刚刚开始。
    林滉忙碌却感觉充实，新员工陆续到位，有许多人的背景和经验都很亮眼，他们的带来，让林滉觉得生生要做的光伏发电会比腾格里沙漠的更加优秀。
    林桥落提起来时，则是满满的骄傲。当初他只是适当点拨了他，怎料想到这小子野心这般大，不仅把绿行和优Pay变成盎然的合作伙伴，还拉他们共同创立了生生能源。
    *
    又过了几天，优Pay的盎然森林正式上线，在短时间内便引起了一阵风潮。
    许多人的日常消遣除开刷微博外，又多出了一项——‘刷能量’。
    许茗瑗为了增加盎然能量，能步行时一定步行，甚至有时连电梯都不坐了，直接爬楼梯。
    她抱怨：“我走一万步才一克能量，种植一棵树需要两万克能量，我的树苗儿啊，妈妈什么时候才能把你种下啊！”
    梁璀错则是笑得合不拢嘴，话也顾不上说。
    积少成多，点滴也能汇聚成海。况且，这场和土地荒漠化的斗争，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了，她相信，那些树苗总会落地生根，汇集成最有力的力量，守护脚下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