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离海最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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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滉去拨梁璀错的电话，发现她已把他拖进了黑名单里。
    接着，他又接连去拨盎然几人的号码，其中只有袁梦圆有回应。
    她告诉林滉他们的所在地，而后有些委屈，“你怎么才出现啊？老大昨天受了老大的委屈，我看了都心疼。”
    林滉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顿了顿，说：“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还来不及发动车子，林父的来电跃上屏幕。
    林滉皱眉，按掉，然后在通讯簿中点了林桥落的名字。
    他让他转告父亲，如果盎然这次能够安然度过难关，解开所有流言，那么他一定如他所愿，和梁璀错断的干净。
    电脑屏幕上，林滉发飙将记者手中的话筒打落的视频正在播放。
    林桥落叹气，印象中，他鲜少见林滉如此激动过。
    “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见面细谈。”
    他说，林滉却已挂断了电话。
    林桥落再沉得住气，眼下也开始觉得不安。特别是，吴垠那边一直联系不到林滉，已经开始间接地向他施压了。
    绿行的立场很坚定，在盎然的事情未有结论之前，一定先撇清关系。
    *
    负责给盎然那天运输树苗的十辆车，今天大多出车，梁璀错他们只拿到一部分的车载录像，剩下的则需要耐心等待。
    梁璀错坐到了电脑前，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
    中途，她按了暂停，把蔡硕磊拉到一旁，叫他去育苗基地调监控视频，“保险起见，再查一次吧，看跟我们出圃那天的视频记录有没有出入。”
    蔡硕磊嘴上喊着烦，但却很有行动力，没几秒便消失了。
    运输队老板泡了一杯浓茶，坐到了梁璀错跟前，“看吧看吧，看能看出个什么名堂来，要是真的有人要整你们，你们找到证据人家也还有更厉害的法子等着你们。”
    梁璀错目不斜视，不去看他，“那就看他到底有多厉害。”
    运输队老板摇头，“真是个倔强的丫头啊。”
    *
    在梁璀错查看录像的同时，肖珂接连接到了好几个电话，而后她面色凝重地进了办公室，拉着姚大宋悄悄出了屋。
    优Pay和绿行那边已经决定暂停和盎然之间的合作，就在刚才，他们下架了APP上所有与盎然相关的应用。
    肖珂和姚大宋都能理解这种情况下他们的难处，只是还是不免觉得心寒。
    “感觉我们就像是他们赚钱的工具，能吸引流量时用用，不能用时便赶紧甩到一旁。”
    肖珂埋怨，姚大宋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了，别多想了，各有各的难处吧，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们继续为盎然助阵，只会被人当做是助纣为虐。”想了下，他又补充，“这件事先别让老大知道。”
    他们说完，准备进屋，林滉则从后面走上前，拉住了他们。
    “你们老大……”林滉开口，心底的愁思无限地蔓延开来。
    而在知道梁璀错的状态还算不错，又了解了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后，林滉决定去找林桥落。
    他预感盎然的事，林桥落早已调查的差不多，只是对他刻意隐瞒。
    肖珂见林滉要离开，疑惑，“你不先去看看老大吗？”
    林滉：“先不了，免得她分心，晚点我会再过来。”
    话虽然这么说，可林滉还是偷摸跟着肖珂他们到了门前，远远地看了几眼梁璀错的背影。
    *
    而在林滉到达之前，林桥落刚见完林父。
    林父把话说得很明白，要他把林滉带回家，不准他再参与任何跟盎然有关的事情。
    林桥落觉得这样做过于残忍了一些，提议起码可以把他们掌握到的线索告知盎然那边。
    林父却是斩钉截铁的拒绝，“盎然的事情是个麻烦事，我不许林滉被牵扯进去，还有你，你也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兄长，林桥落一向不知道该如何说不，这一次他照旧点头。
    *
    林滉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急如焚，他在林桥落面前来回踱步，态度差到就快要摔东西。
    可看着林桥落那张写满倦怠和无奈的脸，林滉又突然觉得无比内疚。
    “小叔，你是受害者，可梁璀错她也很无辜。”
    林滉乞求地说，林桥落一下被他击中心中最脆弱的部分。
    过去的那起事件中，他是受害者，无疑。可来到现在，林滉和梁璀错则也是受害者，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我再想想吧。”林桥落松了口，但表示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滉没再逼问，帮他阖上门，离开了。
    *
    出了远大的办公大楼，在迎面刮过的冷风中，林滉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抬头望了下阴沉的天，感觉又要下雨。
    这之前的小半年，他们都无比盼望着秋季的到来，好展开盎然绿色畅想的篇章。
    而现在，枝叶还来得及繁盛便先遭遇了寒潮，就要飘飘欲坠。
    林滉想起方才梁璀错的背影，她背脊挺得笔直，感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知道接下来哪一秒就会折断。
    他叹了口气，上了车，心底说：“要撑住呀！”
    *
    面向屏幕大半天，梁璀错他们却仍是一无所获。
    袁梦圆感觉沮丧，梁璀错调出最后一卷录像，没着急按开始，而是让他们先去休息一下。
    “出去吃点东西吧，别闷在这里了。”她说。
    肖珂已经开始不停打哈欠了，却仍在坚持，“没事，我还行。”
    梁璀错则像赶小鸡一样把他们赶了出去。
    “出去吧，去透透气，吃点好吃的，再喝点咖啡奶茶什么的。”
    他们走后，房间一下变得更安静了。
    梁璀错头痛的厉害，从包里翻了布洛芬出来，手颤抖着掰出两粒来，喂到嘴里。
    她一直没看手机，眼下翻了几分钟后，才发现事情还真不少。
    绿行助力盎然的汽车活动和优Pay的盎然森林都下架了，先前的热闹在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昙花一现。
    另外，姥爷和许名扬都有打来电话，她未接，他们便发信息，叫她抽空回家一趟，这大概又是一场不愉快的相见。
    梁璀错止不住的叹气，忽然看见了林滉把记者话筒打飞的新闻。
    她心里一紧，简直想要把手里的保温杯给丢出去。
    再翻底下的评论，清一水的指责，什么‘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看得梁璀错浑身颤抖，比自己被骂还要激动。
    她气闷地把手机丢到一旁，忽然想起林滉那明朗的笑容。
    仿佛从相遇的第一天起，他便时不时地这样冲她笑。
    先开始她没有感觉，可日复一日后，才发现这笑于她是多么温暖和重要的存在。
    *
    只休息了一会儿，梁璀错又重新投入到了看录像的工作当中。
    她实在不敢有任何一丝的懈怠，为了盎然的名誉，为了那些一直追随她的人，还为了林滉……她都必须找出这幕后的黑手。
    最后一卷录像过半，仍是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不过是工人搬运树苗下车的一些影响，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同寻常。
    运输队老板在外面搓了一圈麻将，回来，看着坐在电脑跟前如同石雕的梁璀错，问：“怎么样啊？有发现了吗？”
    梁璀错不语，运输队老板：“瞧瞧你，眼睛都熬得通红啦，去休息一下吧，不要这么拼命。”
    梁璀错仍是当听不见，运输队老板无奈，准备离开，又不甘地凑上前。
    他扫了一眼屏幕，忽然指着一个身影，叫梁璀错按暂停。
    梁璀错忙不迭地按了暂停，有些激动，“怎么了？”
    运输队老板吐出一口烟圈，皱眉，“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
    “这个赵格，那天明明请假了啊，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仿佛终见曙光，梁璀错的心一下吊到了嗓子眼处，“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
    终于找到了一条可以追溯下去的线索，可梁璀错还来不及兴奋，便听闻苏芒哈那边又出了状况。
    植树过后，养护是关键。
    除了要病虫害的防治之外，还要进行树木的防寒和灌封冻水的工作。
    而在盎然爆出用烂树苗充数的新闻及优Pay和绿行的先后解约后，许多工人人心不稳，害怕盎然的资金链断裂，无法向他们支付相应的工资，于是要求提前发放工资。
    这对盎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现下盎然的账上已不剩多少钱，而优Pay和绿行要给的他们的分成，则要等到盎然证明自己并没有贪私后才会入账，否则将原路返还给捐赠者。
    盎然的几个骨干都不想再给梁璀错增添压力，可这事又确实瞒不了她。
    *
    等到梁璀错赶到苏芒哈时，已经快要天黑，本就阴沉的天空一下显得更加暗无天日了。
    工人们看见梁璀错，纷纷围了上来，诉说着自己的难处。
    说到底，大家都是普通人，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些好事无所谓，但是涉及到养家糊口，却不能不计较。
    赚钱不容易，这些工人都要养家，在乎这些钱也是应该的。
    也因如此，梁璀错努力安抚着大家的情绪，承诺这个月内一定会如数支付工资。
    但情况特殊，这承诺的可信度在工人这里也打了折扣。
    梁璀错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们保证，到最后，她嗓子酸痛到就快说不出话来。
    这时，记者又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梁璀错的行踪，赶了过来，围追堵截。
    梁璀错看到他们，已是说不出的疲惫，他们却乐此不疲，问着和上次并无差别的问题。
    梁璀错别逼得不断向后退，好几次差点绊倒，终于她忍无可忍，爆发了。
    “你们不是记者吗？追寻真相不是你们的职责吗？可你们问出的问题为什么带有如此强烈的导向？你们究竟究竟是为了什么在报导？真相？还是收视率？”
    “相关举报人究竟是谁？你让他出来跟我对峙啊！”
    “可不可以不要再捕风捉影了？可不可以停止消费盎然，消费大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