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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为了见你一面,天不亮就爬起来,在同一个路口等着你,只是想让你多看我一眼。我心里想着,或许见的次数多了,你就会注意到我,甚至喜欢上我。我坚持了三年啊,整整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却只混了个脸熟,可如今你竟然说跟我不熟?好一个不熟!
明明我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了,那时候你还只是个不为人知的帅府四公子,可我却从未看低过你,因为我知道,终有一天你会成为人中之龙。这边听说你要回国了,我立刻放弃了未完的学业,跟着你回国。
看着你一步步艰难地在帅府中挣扎,我不惜放下脸面跑去求父亲,让他帮你一把。我以为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你就会看到我,就把把我放在心上。可是结果呢?你居然一声不吭地就跑去白家求婚了!那个白小玉她到底哪里比我好?不过是个古板又腐朽的大家闺秀,而且他们白家更是个没落的晚清氏族!
不管是学识还是家世,我都比她好上几倍!最主要是她根本不认识你,不了解你,更不爱你!我爱了你那么些年,为什么你总是视若无睹?她分明从未将你放在眼中,你却为何把她捧在手心?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
听完段彩彤这段泣血带泪的长篇控诉,白小玉都惊了,没想到她强颜欢笑的背后,还有这么一段可歌可泣的单恋史啊。难怪总觉得她看自己时,眼神有些怪异,这是把我恨到骨子里了吧,哎,横刀夺爱啊,度么沉重的话题。
白小玉依旧站在墙角阴暗里,耳朵里是段彩彤呜呜的哭泣声,也许是身处这漆黑夜幕中的关系,总觉得那哭声像是从地狱传来的鬼叫声,浑身止不住地哆嗦,有凉气顺着脚底板往上窜。她小心地笼了笼披肩,身体却站得更直了。
其实她多么想冲出去,对段彩彤说一句,姐姐,其实你错了,少帅他并不爱我啊!他娶我,不过是为了给白小菲报仇,想要将我囚禁在身边慢慢地折磨!这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虽然心中这般调侃着自己,但白小玉还是很好奇,祁璆鸣到底会如何回答。
也许是听到了她急切地渴盼声,祁璆鸣冷笑一声,终于开口了,声音却好似被寒冰包裹着,直直地砸向人的心头,痛得无法呼吸。
“段小姐,我想你弄错了几点。首先,我不是个博爱的人,也没有时间去应付这些散事。如果每一个对我有好感的人,都跑来找我哭泣,向我抱怨,那我也不用当这个少帅了。请不要将你的所谓深爱压在我身上,因为我根本不屑。
其次,留洋的时候,也许你自认为天天见到我,就是跟我混了个脸熟,但我那时候根本没注意到你,也不知道天天站在路口的是同一个人,甚至是男是女我都没在意过,所以实在算不上是熟悉。至于你所谓的对我的付出,就更牵强了。
我既与你一点也不熟,就更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就算你父亲不出手,该是我的,照样会到我手里,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而且你父亲并不只是单纯的应你所求,对我伸出援手,他纯粹是看懂了风向,想要顺应大流而已,说白了就是明哲保身,实在算不上什么助力。
再者,你说你比白小玉强很多倍,这也是无从考据的。论家世,或许你的家世确实比她好些,但论才学,她并非古板又腐朽的女子,她是京师学堂的老师,懂得并不比你们这些留过洋的女子少。论样貌的话,你比她差得就更多了,一个人的美不仅表现在外貌上,还有心灵和人品。
你的样貌比她差了些,人品可就差太多了,对此我不想多做评论,你应该心知肚明。还有最重要一点,我祁璆鸣选的女人,还轮不到阿猫阿狗在一边指手画脚!”
噗嗤,白小玉听到最后几句话,实在没忍住,竟笑了出来,她吓得身体一抖,急忙用帕子捂住了嘴,生怕被他们发现,情急之下,立刻学了两声猫叫“喵喵~”,然后身体紧贴墙壁,连呼吸都放缓了。
就在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的时候,那边又有说话声传来,想来是蒙混过去了。白小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还是用帕子捂住,生怕再发出一点动静。一想到刚刚祁璆鸣说的话,一颗心就好像被泡在了蜜罐里,原来平时那般冷漠的人,竟还有如此风趣的时候。
想来他真的是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自作多情的段彩彤啊,说话的时候如此条理清晰,又富有逻辑,肯定是心无杂念啊。人家哭了半天,感情那眼泪珠子都白流了。
哎,对面可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少帅啊,少帅,你这般任性,真的好吗?就算是想打击一下,也用不着如此直白又犀利吧?不知道一个词叫怜香惜玉嘛!白小玉在心里将不懂风趣的祁璆鸣吐槽了两句,那边又有声音响起。
段彩彤许是被心上人一针见血的话彻底打击到了,竟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发出一声尖利的吼叫。如果对面站着的不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少帅,怕他一怒之下,拿出枪毙了自己,估计她都要扑上去咬两口了!毕竟为情所伤的女人都是疯狂的,她能干出什么事,谁也想象不到。
“少帅,你果真这般不留情面么?你忘了当初我对你说的话了吗?白小玉是杀人凶手啊!我当初在女学跟她一起上了一年,除了我,几乎没人跟她走得很近,就是因为大家都在传,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妹妹白小菲!
少帅,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你诚心想要包庇她,总有一天真相也会大白于天下的!你想想清楚,到时候你就成了杀人犯的丈夫啊,所有人都会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的。少帅,你真的甘心过那样的日子吗?你明明是淮军统帅啊!
我知道你既然已经娶了白小玉,就不能轻易休妻,可你明明不爱她啊!我愿意当你的姨太太,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白小玉听到她的话,只觉心头一紧,透入骨髓的寒意顺着小腿爬上来,直至全身发凉,整个人都好似身处冰窟中一般。五脏六腑好似被放在了火上,激烈地挣扎着,痛得她脸色发白,几欲站立不稳。她伸手扶住冰冷的墙壁,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站稳了。
她的心再疯狂地叫嚣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杀人!我怎么可能害死我妹妹!过了许久,她的心又瞬间沉寂下去,整个人变得无悲亦无喜,眼中不见丝毫波澜。白小玉有些落寞地想着,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的,关键不在于她说了什么,而在于听到这话的人愿不愿意相信!
她终于明白祁璆鸣为何会咬定是她害死了白小菲,原来竟是段彩彤么?呵呵,真是好笑,一个从不知道存在的情敌,竟在背后捅了她一刀!更可笑的是,祁璆鸣竟然相信了!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结婚之前,相较于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妻子,一个好歹有些脸熟的学妹说的话,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又或者,祁璆鸣并不在意是谁说了那话,他在意的,从始至终都是,到底是谁害死了白小菲。正是段彩彤的话给了他报仇的理由,所以他才会义无反顾地娶了自己,只为了放在身边慢慢地折磨。整件事情都透着诡异,又那么的顺理成章。
段彩彤若是知道,正是因为她的一席告密,才促使祁璆鸣娶了我,她会不会疯掉啊?原本是为了将情敌杀死于无形,却反而把情敌推向了自己暗恋已久的男人身边,她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呢?白小玉有些自嘲地这样想着,哪天心情不好了,找她好好聊聊,看看她丰富多彩的脸色也好啊。
白小玉突然觉得有些心累,或许还要抽个时间好好跟祁璆鸣聊聊了,不知他会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呢?以前她总是在逃避,既然他误会了,就让他一直误会下去吧,反正是无关紧要的人。可如今,她突然不想再那样下去了,因为她的心变了啊,不想让他误会,不想让他怒目而视,更不想让他把自己当成仇人。
白小玉的身体贴在墙壁上,又顺着墙壁慢慢地滑落下去,小手环抱着双腿,脑袋贴在膝盖上,一种悲伤又充满防备的姿势,就像是受伤的小兽一般,躲在一角,独自舔舐悲伤。
她以为祁璆鸣不会再回答段彩彤的话了,毕竟他已经那样做了,将害死白小菲的仇人放在身边,整日冷言冷语冷处理着,也算是变相的折磨吧。只不过在外人眼里,他们还是恩爱的夫妻而已,其实早已形同陌路了。
她正将脑袋缩在膝盖间,忽然听到了祁璆鸣的声音,嗓音清而孤泠,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段小姐,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后不要在背后妄议我们夫妻俩,否则我也不知道哪一天我的枪就擦枪走火了。你还这么年轻,若是因为嘴快或是喜欢乱嚼舌根,就那么香消玉殒了,那该多可惜啊。
还有一点,白小玉不是你能在背后随便议论的人,不管她有没有害死白小菲,她都是我祁璆鸣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夫妻俩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最后一点,提醒你一下,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因为你不管如何做,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更不可能把你娶进门!
你或许出于什么原因调查过我,那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姨太太什么的,虽然我也是姨太太生的,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讨厌,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不管我爱不爱白小玉,可我祁璆鸣终此一生,只会有她一个妻子!
今天跟你说的已经够多了,再多说一句,我都怕自己会忍不住一枪崩了你,赶紧滚吧,我还要去接我的妻子参加晚宴。”
白小玉正被他的话震慑地猛然抬起了脑袋,听到那句“我祁璆鸣终此一生,只会有她一个妻子”的时候,有淡淡的苦涩涌上心头,心里无端漫上一阵悲凉,强忍的泪水还是禁不住簌簌滚落下来。
她还处于五雷轰顶的状态中,却忽然听到了军靴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正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她吓得一哆嗦,想要快速站起身来,却发现脚麻了,抖了两下之后,整个身体都往下坠去。
白小玉小声惊呼一声,又急忙用帕子捂住了嘴,双眼一闭,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摔就摔吧,刚好可以让脑子清醒一下。可预想中的冰凉碰撞并没有来,身子直接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鼻尖是淡淡的薄荷香。
那个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她曾经不止一次在祁璆鸣的身上闻到过,每次他靠近的时候,每次他使劲抓住自己手腕的时候,都会闻到。感觉自己好像被薄荷叶编织的网罩住一般,挣脱不得。思及此,她的大脑突然就空白一片,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偷听被当场抓包了!
白小玉屏住呼吸,大脑被强行飞速地运转着,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装晕倒?装晕的话,能不能糊弄过去?他可是少帅啊,什么场面没见过,对付我还不是小菜一碟!算了,还是坦白从宽吧,啊,也不行,一想到刚刚两人的谈话内容,这要如何开得了口啊!若只是关于其他人的事就算了,但他们谈论的正主就是我啊,要如何坦白从宽?
额,还是装傻吧,就假装刚刚走到这里,什么也没听到!嗯,这个主意不错!白小玉心念直转,最后决定铤而走险,将装傻进行到底。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慢慢地睁开双眼,故意装作宿醉未醒的样子,茫然问道:“啊,我怎么在这里?不对,你怎么在这里?我刚刚分明是往前楼大厅去的啊,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好生奇怪啊。”
祁璆鸣将人牢牢地搂在怀里,只觉指尖滑腻,好似摸着一块上好的温玉,那淡淡的温热顺着四肢百骸传遍全身,在凉凉的秋风里,竟感觉到了一丝热意。一双黑瞳里暗潮翻涌,就那样直直地看向怀里的小女人,目光灼热到能把她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看着她蹩脚的演技,心底却突然涌上一股淡淡的甜,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小女人说那么多的话。心里暗暗想着,原来她也是会说很多话的啊,为什么以往总是只说几个字呢?难道真的是对我无话可说?他的心里一时甜蜜一时气怒一时又有些无奈,可谓是五味杂陈。
白小玉说完那段话后,就一直未等到祁璆鸣的回答,心里惴惴不安,眼睛偷偷地瞥了他一眼,见他正神情莫测地看着自己,吓得手一缩,面上露出个笑容,极力假装镇定,“燕绥,你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的,刚刚只是突然有些眩晕,现在已经好了。”
祁璆鸣看着她好像变戏法一样,一个人在自己的怀里自导自演,竟生出些看戏的好心情,有心要陪她演一演,遂故意说道:“哦,夫人,真是好巧,我正要去喊你入宴呢,竟在这里不期而遇了。”
白小玉听他如此说,心里又惊讶又困惑,忍不住抓着他的手臂站直身体,抬起头定定看他。她有些弄不明白了,总觉得他不是这样愚蠢的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自己骗过去。说真的,就算是自己说出了那番话,都觉得有些站不住脚,更何况是叱咤战场的少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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