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原始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为了防止虫潮的侵入，抵住巨石的战士都轮换了两拨，山洞内的黑石族人和洞外的虫子陷入了僵持。
    轮换下来的战士瘫坐在地上休息，锤着因为用力过度而酸软的手臂。
    莫辞吩咐后方的妇女把水囊拿过来给这些瘫坐在地上力尽战士，然后教导她们捶打揉捏战士们的肌肉给他们放松解除疲惫。
    战士们接过水囊迫不及待地喝了几大口后，见族人们的神情都有些焦躁不安，年长一些的灰鸠就安慰道：“没事的，我们这块堵门的岩石没这么脆，应该还能坚持好一会儿，等后面的族人凿下另外的石块……”
    咔嚓...咔嚓......
    可他的话音刚落，一阵细微的清脆碎裂声自巨石那传来。
    洞内的黑石族人听到这声音，同时不可置信地转头望去，瞳孔猛然收缩，惊骇之色显露于面。
    只见巨大坚硬的巨石表面，一道细微而扭曲的裂纹出现在顶部。
    在场的族人一直注视着岩石，当裂纹出现时，全部吸了一口冷气。
    “那些虫子在啃岩石的声音，它们在啃我们的岩石！”
    一声惊慌的声音从人群传出。
    顿时洞内聚集的黑石族人脸上都挂上了慌乱之色，女人们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面露哀色，用惊惧的目光盯着裂痕。
    在前方抵住巨石的酋长看到已经裂出的几道口子岩石和听到岩石后方那已经清晰入耳的悉索声，眼中瞳孔也是猛然收缩。
    在人群后方为战士放松肌肉的莫辞此刻也是头皮发麻，下意识的朝着岩石冲了过去全身发力用肩膀抵住岩石，同时口中大喊道：“小孩和妇孺躲进洞内深处去，快！休息的战士立刻全部进山洞深处帮忙挖岩石，快走！”
    在地上休息的众战士如梦初醒，瞬间从地上弹跳而起，顾不得自己酸疼的身体，往山洞深处狂奔而去。
    咔擦！
    一阵轻微的脆响，岩石之上又是一道裂纹绽开。
    这下连抵住岩石的战士们脸上都挂上一丝惊恐之色。
    “顶住，给我顶住！！！”
    “石头马上就会拿过来了，绝不能后退一步，都给老子把睡婆姨的力气用出来！！！”
    “在你们身后可都是你们的婆娘，崽子和族人！！！”
    一起发力抵住岩石的酋长，此时都有些失去冷静，口中连连发出厉喝，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抵住岩石的战士们听到酋长的呼声，喉咙里纷纷发出低吼，脚深深踩在泥土地里，抵抗着岩石后方传来恐怖的巨力。
    “咔嚓...咔嚓...咔嚓......”
    岩石后虫群啃食的声音如重锤般，一下一下砸进抵住岩石战士们的心间。
    “酋长...”
    抵着门的一名战士，因为用力额头青筋起伏，嘴唇颤抖一下，大口喘息着道：“我感觉，这岩石越来越薄了……”
    正在抵住岩石的莫辞听到后心中猛然一缩，抬头看着缝隙越来越多的岩石和听着越来越清晰的悉簌声，心中未免不由涌出一些恐惧。
    他蓦然回首看向身后漆黑的山洞。
    现在就只能祈祷里面的战士快点凿下可以替换的岩石了！
    山洞深处黑幽幽的。
    山洞内驻守的众人内心焦灼不已。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快回来啊！莫辞心急如焚，他能感觉到岩石马上就快破碎了。
    可时间一点点过去。
    连抵门的战士轮换了两拨，但身后洞穴深处依然没有动静。
    咔擦！咔嚓！咔嚓！
    一阵轻微的脆响，岩石上又是一道裂纹绽开，紧接着道道碎纹接二连三的开始出现，一些碎石块崩裂掉落在地上。
    堵不住了！！！
    莫辞盯着裂纹，右手下意识的握住腰间的石刀，手心已是汗意涔涔。
    “准备战斗！”
    见岩石已经无法阻挡，酋长操起腰间的武器低吼道。
    山洞内的男人们则手握武器，咬着后槽牙，也早已决心要和冲进来的虫子决一死战。
    他们都没有往山洞深处跑的意思，因为即使跑到最里面也没用，虫子会淹没这个山洞的所有角落，对于部落中的战士来说，到了绝境之中，如果要死，他们也只会死在妇孺的前面。
    在酋长的指挥下，抵住岩石的战士后撤一段距离，以防碎裂的石块砸伤。
    洞内所有人都盯着裂纹。
    也许下一刻，整块岩石就会四分五裂，外面无穷无尽的虫潮将会如潮水般涌入山洞。
    在这种虫潮之下最前方的战士就是黑石部落族人的第一道防线。
    在这种未知的虫潮冲击下，战士们都已经断了存活的希望，全部握紧手中的武器，背水一搏，抱着在死之前如果能杀一只就当回本了的念头。
    山洞内空气凝固，除了战士们的喘息声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噗通...噗通...噗通......
    极度寂静下，莫辞似乎听得到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十个呼吸后，岩石没有动静。
    二十个呼吸后，岩石没有动静。
    失去战士们支撑的岩石反而好像抵挡住了外面虫子的进攻一般，就在这一片令人窒息的紧张空气中，让人胆战心惊的碎裂声竟没有再响起。
    这让莫辞心里又浮现出了希望，望了一眼后方漆黑的山洞后。
    也许还来得及...也许大家不用拼命了！！！
    可某些时候上天犹如一个恶魔一般，给了你希望之后却又会无情抹杀掉。
    咔擦咔擦咔擦！！！
    裂纹声爆起。
    只见那岩石竟然在此时爆发出一连串脆裂的声音，只见偌大的岩石，此刻已裂开了如蜘蛛网般的裂纹。
    砰！
    洞口传来一声巨响，偌大的岩石四分五裂开来。
    巨岩的裂缝之中，一个个狰狞的虫头正从中间用力探出，如镰刀般锋利的利爪在岩石上挥舞，甚至刮出丝丝花火，可见那虫爪的坚硬。
    眼见巨石破碎，外面铺天盖地的虫子即将挤入山洞内踏平黑石部落。
    洞内坚守的黑石战士面色苍白，握住武器的手都用力到泛白，莫辞更是面如死灰。
    不甘，太不甘！为什么啊！
    自己还未曾领略过这个世界的风景和探索过这个世界其中真正的玄妙，怎么能就在此处倒下。
    不，我不甘心！！！
    可面对即将突脸的虫潮，莫辞不得不咬紧后槽牙，握紧手中的石刀准备搏命,这种情况之下在不甘心也没什么用，所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武器。
    “杀！！！”
    酋长喉咙发出一声咆哮，手握石刀率先迎着洞口袭来的虫潮扑去。
    已经破碎的岩石处，已经有好几只虫子半截身子都钻了进来。
    那些虫子肚皮肥胖，在碎裂的石块和后方虫群的拥挤下，此刻肚皮被猛地勒在窄窄的缝隙里，肚皮处立刻像西瓜般被挤爆，青黑色的虫液不住从缝隙处淌下。
    可这些虫子竟没一下死去，口器中发出刺耳尖锐的虫鸣，肥大的躯体疯狂地扭动着还使劲往山洞内拥挤着前行。
    率先上前的酋长手中石刀挥舞，几下劈死最前方的虫子，大脚用力把虫尸踢回破碎的岩石处形成一个尸堆。
    可这种程度的简易防线如何阻挡后续那无尽的虫巢。
    只见后方虫鸣嘶叫，一把把带着锯齿的刀状前肢轻松分裂堵在洞口的虫尸，一只只长相狰狞的虫子疯狂涌入山洞。
    杀！！！
    砍死它们！！！
    洞内最前方的黑石战士面对蜂拥而来的虫潮，口中发出低吼，驱散内心那一丝恐惧。
    可就在这即将交战厮杀的最后一刻，漆黑的山洞后方，一个身穿麻衣，手拄骨杖的身影出现在黑暗中。
    黑石巫竟孤身从山洞深处快步走来。
    巫头发花白，面容苍老，骨架魁梧的身躯此时却有些佝偻，但他神情却十分坚毅，他重重一拄骨杖，闭眼吟诵起来。
    玄奥而生涩的词汇以一种奇妙的节奏不断吐出。
    空间似乎都因为这古老的巫语在发生某种神秘而轻微的震颤。
    一道幽光从他的骨杖中散出，撒进洞口处黑石战士的体内。
    顿时，原本堵门战士则感觉浑身的疲惫一消，满血复活。
    莫辞闭上眼睛，心中有些激动。又是这种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巫停止吟诵，睁开双眼，原本温润如玉的双眸此时却有些暗淡失色，但他却依如往常那样沉稳和淡漠，告诉众人:“坚持住，黑石仓，和石盘他们马上就来，什么都别担心，我会一直在这里，每过段时间就施加一次祝福，我们一定会平安渡过这次灾难。”
    在这种快要崩溃的环境中，此时巫就如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了所有人的心神，战士们士气暴涨，面对冲击的虫群没有丝毫畏惧，手中武器奋力劈砍，生生在虫潮的冲击下形成一座铁壁阻挡住后续虫子的涌入。
    让开！！！
    让开！！！
    几十息后，山洞后方黑石仓和其他几名战士涨红着脸扛着一块巨型岩石，瞪着双眼神色疯狂地向这边冲来！
    听到咆哮声，后方握紧武器准备接替战斗的战士纷纷贴墙让出位置。
    可后方的战士能让位置给予黑石仓他们通过，但最前方阻挡虫潮的战士何如退让。
    不说黑石仓他们凿下的巨石规格是用于贴合狭小的洞口的，更别说在虫潮的冲击下，最前方的战士现在根本无法撤退一分，不然当黑石仓他们带来的巨石还未堵住洞口时，防线就会虫潮直接冲破。
    怎么办！！！
    我们要被放弃掉了么！
    人群前方，正在挥舞手中石刀砍杀扑面而来虫子的莫辞余光扫到后方的情形时，内心涌出一股绝望感。
    但就算知道自己现在已步入绝境，可在拼杀的黑石战士却没有后撤一步，全部拼尽全力阻挡着疯狂涌入的虫潮。
    短短几十息的时间里，山洞之中已遍布虫子的断肢残骸，大片大片的青黑色虫液撒在地上石壁上，被黑石战士斩杀的虫子尸体堆积成厚厚尸墙。
    可进攻的虫潮却宛如无穷无尽一般，倒地的虫子尸体直接被后方涌来的虫潮践踏碾碎和啃食殆尽。
    “给我守住了！！！”
    “别想那么多，要知道身后可都是你们需要守护的族人！”
    最前方，酋长满是青黑色虫液的铁塔身躯纹丝不动，手中石刀挥砍，口中低吼道。
    “是！！！”
    正在砍杀的黑石战士目光坚毅，口中怒吼回应道，就连莫辞此刻也是散去多余的想法，面目狰狞双眼通红的机械般挥砍着手中的石刀。
    人群后方，瞪着双眼涨红着脸扛着一块巨型岩石的黑石仓和几名战士在距离山洞口二十来米的距离时。
    巫重重一拄骨杖口中低喝一声：“退！！！”
    砰！
    骨杖落地，大地发出一声闷响。
    巫目光沉沉地盯着洞口，吟诵声蓦然变得非常大声，刺耳且尖利,玄奥的巫咒在山洞内荡起回响。
    随着巫急促的咒语落下，只见洞口碎裂的那在岩石处，疯狂扑入山洞的虫子竟然一僵，不动了。
    正在全力挥舞手中武器劈砍的黑石战士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幕明显愣住了。
    但已经杀戮癫狂的战士们哪怕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手下却丝毫不懈怠，继续红着双眼操起手中的武器狠狠劈砍着面前一动不动的狰狞虫子。
    “让开！！！”
    山洞后的战士狂奔，离洞口只差十几步距离，扛着巨石异口同声地对着最前方还在挥砍的战士咆哮。
    率先反应过来的酋长见状，大手一把拽住已经杀戮到癫狂的莫辞和另一名年轻战士向后方跑去，同时嘴中咆哮道“撤，往后撤！！！”
    在山林中久经战斗的黑石战士见状纷纷以极快的速度向后方撤去，给黑石仓他们让出空间。
    砰！
    十几步的路，抬着巨石的战士几息的时候就快步赶到，黑石仓和其他战士合力将新岩石堵上把山洞口的虫潮隔绝起来，后方几名族人迅速上前用石棍，木棍做起支撑。
    当洞口重新堵上，巫停止吟诵，站在原地短而急促的呼吸了几下，脸色变得有些灰败，身体有很明显的颤巍。
    当吟诵停止的一瞬间，洞外的虫潮又瞬间能动了起来。
    砰！！！砰！！！砰！！！
    一声声闷响在山洞内回响。
    刚刚镶嵌在洞口的新岩很明显的出现颤动和后移。
    这一幕吓坏刚刚奋战的战士们，顾不得浑身疲惫，气都没喘平缓，众战士赶忙上前合力，竭尽全力把新岩石往外面推。
    砰...砰......
    过了一会，颤动后移的岩石在黑石战士的支撑和堵塞下缓缓稳定下来。
    终于堵住了。
    洞内的黑石族人看见这块新的岩石重新牢牢的堵住了洞口，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有一些族人甚至原地瘫坐了下来。
    “杀！！！杀光你们......”
    只剩下粗重喘息的山洞内，一声嘶哑的嚎叫乍现。
    和莫辞一同被酋长拽回来的那名年轻战士此时在酋长身旁疯狂挣扎起来，死死握住武器的双手胡乱对着身旁劈砍，宛若疯魔。
    “鸢，冷静！！！”
    “杀，杀死你们这些臭虫......嗯哼......”
    可此时的鸢双眼通红，已陷入杀戮的魔怔当中，对于外界的呼唤根本没有反应，还以为在和刚刚的虫潮对战，浑身紧绷的死命挣扎劈砍。
    一旁的黑石仓见状只能上前对着鸢的后脑勺轻轻一敲，双手抱住被他击昏阙过去的鸢同时嘴中轻声说道：“鸢，没事了，放松...放松...睡一觉就好了......”
    莫辞定定地看着不远处这块牢牢堵住洞口的岩石片刻，重重松了一口气，随即觉得膝盖有点软，于是依着山壁缓缓坐下。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已经放弃希望了，却没想到巫力挽狂澜，竟有手段使得虫子暂停攻击。
    “小石头，怎么样，你还好吧！！！”
    安置好昏阙过去的鸢，黑石仓咧着大嘴靠着莫辞旁边的石壁也缓缓坐下，随口问道。
    莫辞把头靠在石壁上，闭着眼轻轻摇了摇：“我...我还行，挺得住！！！”
    “鸢...他怎么样了。”
    黑石仓：“没什么大事，就是太紧张了有些脱力了，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好险啊，差点就没赶上！！！”黑石仓转头看了一眼堵住的岩石心有余悸的说到。
    “是啊！好险啊......”莫辞喃喃回应了一句。
    “嘿，本来我们会来的更快速一点的，可没想到后面山洞内出现了一些虫子给我们造成了点麻烦，这才被拖延了一会时间！”
    “嗯？”
    听到后面也有虫子钻了进来，莫辞睁开双眼有些紧促的问道：“后面也进来虫子了么？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山壁破了一个小口子，一些虫子挤了进来，已经重新堵上了！”
    莫辞此时才注意到瘫坐在地上的黑石仓身上沾满着粘稠的青黑色虫液，有些青黑色虫液都已经凝结成壳状了。
    莫辞转头向后方的巫望去。
    巫此时正闭着眼睛坐在地上休息，脸上泛出青白色，消耗十分巨大。
    莫辞看着巫，眼中露出崇敬和感激之色,洞内所有的黑石族人也像莫辞他一样在看巫，那目光中全是发自内心的崇敬与依赖。
    这次要不是巫的力挽狂澜，现在黑石部落可能在此时已经在虫潮的冲击下成为过去了......
    巫休息片刻后睁开眼睛：“这块山岩大概能撑一段时间，外面的那些东西不知什么时候会退去，战士们休息片刻后再去山洞深处挖山岩。”
    “是，巫！”
    众战士异口同声道，不顾全身疲惫，强行站起身来朝着洞内走去。
    黑石的众族人对视，眼中皆是劫后余生的兴奋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