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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宁四年,三月,北方大疫。”刘备如何也没想到,这前世史书上轻描淡写的寥寥数字,在其身后隐藏的却是如此触目惊心的现实。
纵使身处城中,刘备依然能感觉到这场瘟疫的可怕,以及这座城池如今那种诡异的气氛,那种惊慌、恐惧、以及歇斯底里。
这场瘟疫到了这个地步,刘备清楚,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不可避免的卷入了其中,为了自己,也为了幽并两郡的无辜百姓,他必须站出来做点什么,这也是刘备今夜在这里等候刘弘的原因。
“解忧?刘弘严肃地看着刘备,“解什么忧?”
刘备面色不改:“解涿县瘟疫之忧。”
刘弘听完,却失望地摆了了摆手,“莫要胡闹,下去吧。”
刘备明白刘弘的想法,,一个黄口小儿妄言瘟疫,岂不是胡闹,难道还有比这更加可笑的事吗?
但是刘备没有退去,他也不能退,因为刘备对这场瘟疫并不是无能为力的,来自后世的他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针对瘟疫的办法,不管这些办法到实际上有没有效果,但倘若不说,刘备心中是不会好受的。
见刘备不肯退去,刘弘也怒了,这一日奔波下来,诸事不顺,他早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只是因为多年的读书养性,不肯迁怒于人罢了。可刘备既然如此不识趣,这般固执,刘弘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火气,沉声道:“那你便说吧,若今日说不出来个什么,那我定要好好治治你这妄言的毛病。”
刘备也不废话,当即道:“玄德以为,当前之要乃在三事。”
“其一,当在严控城禁,控制人口出入。”
“第二,乃在隔离患者,可专门清出一块巷子宅院供患者居住,与外隔绝,以免感染他人。。”
刘备开门见山的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没有半点废话,但是只说到第二点时,刘弘却打断了他:
“玄德,这就是你要说的嘛?若仅仅只是如此的话,那便退下吧,这些我早已下令施行了。”
刘备闻言语塞,什么,父亲竟然已经下了如此命令?顿时一种班门弄斧的滑稽之感在刘备心中油然而生,可只是攸而,刘备的神情就复杂起来。
这些举措简单不简单?简单!有效不有效?有效!可是一般情况能不能这么做?不能!
在这个时代,由于人们对瘟疫的产生与传染并没有一个系统的理解,而且社会的风气又尤为重伦理道德,这些防疫的举措不仅不会得到赞赏,反而容易落得一个“不仁”的名声,刘备本已经做好了劝说刘弘的准备,却没有想到父亲竟然已经做了。
想到这,刘备的声音沉重起来:“还有第三点。”
刘弘虽然刚刚驳斥了儿子,但通过刚才两点却也明白儿子未在胡闹,便也继续倾听着。“何也?”
“父亲可知瘟疫因何而生?”刘备问道。
刘弘配合地摇了摇头摇了摇头。
刘备继续说道:“备昔年听人说过,瘟疫乃是细微之蛊,生于人兽之尸,逢春夏干躁而萌发,然后入人体,攫人精血,害人命耳。”
听完,刘弘皱起了眉:“这你都是听谁说的。”
刘备知道刘弘不信,不过这也正常,接受一个新的观点总是要一定时间的,想了想,刘备觉得不能说是自己发现的,便道:“乃是华佗华医师告诉孩儿的。”
“华佗?”听着这个名字,刘弘认真想了半天,才不确定地道:“可是那个楼桑亭的那个小青年。”
刘备点头答道:“正是。”
刘弘的神情顿时一变,刘备看得无奈,无论在什么时候,年轻的医师总是让人充满了不信任感,可是他是真没人可以杜撰了,总不能再往古书上扯啊。
“父亲不要因小瞧华医师,华医师年纪虽然不大,却医术非凡。”
刘弘不以为然地道:“那么大的年纪,能有什么医术,瘟疫连赵医师束手无策,何况他一个毛头小子呢。”
“那孩儿楼桑亭之事呢?”刘备提醒着父亲。
“那只不过是凑巧罢了。”刘弘答道。
刘备无奈,人固执起来,就是这搬无可救药,于是刘备只好开门见山地将他法子——喝开水、注意卫生以及以前教历史碰巧看过的几个方子一一告诉了刘弘。
说完,刘备又道:“父亲,若是不信,尽然可以抽些人手试验一番,以验真假。”
“你且先回去睡觉吧。”良久,刘弘方道。
刘备没再说什么,他不知父亲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但他所能做的暂时只有这么多了。
……
周和是个商人,在涿县经营着一间小小的铺子,铺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到周和手里已经是第三代。
商人乃是贱籍,为士人所轻,但周和却不以为意,他本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并没有成为桑弘羊第二的宏愿。这或许是因为周和读的书还不够多,人总是知道的越多,所欲索求的也就欲多。
从幼年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虽然帝国的朝政愈发的混乱,但这都没影响到周和波澜不惊的成长,就在周和就要如此平平淡淡的娶妻生子,并将这间小小的铺子传给自己的儿子,然后就乖乖等着乱世的到来,老老实实地成为一名炮灰的时候——周和遇到了一个女子。
“挑兮挞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若三月兮。”周和的状态就如此日益低迷,周父、周母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们一次次试图劝导周和却又一次次无功而返,并在这失败的刺激下,一日比一日变得苍老憔悴,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但周和却对此熟视无睹,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不可自拔的人又哪里察觉得到外界的变化呢?或者说,人总是在意自己未得到的,而忘记自己所拥有的。
那个让周和魂牵梦绕的女子姓刘,我们不妨称她为刘姑娘吧,其实,周和对刘姑娘的情感实际上是一厢情愿,至少在两人那次偶然地匆匆擦肩之后,周和就只是偶尔在刘姑娘家门口溜达溜达,却从未当面表达过他的爱意,他总怕唐突佳人,唔,男子到了这种情况总是显得很绅士。
不过,这其实并不重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至于自由恋爱、私奔之类的那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才玩得起的把戏,比如说卓文君卓姑娘。
而不幸的是,在周和与刘姑娘的婚事之间最大的阻碍恰恰就是刘姑娘的父亲——刘老爷子。
刘老爷子勉强也算是个士子,早年也到大儒门下听过课,不过可能是天赋的问题,刘老爷子更像是是用来凑人数的,以显示大儒门下听众如云,并再从而侧面鄣显大儒的学问之高深。
几年求学之后,既无才华,又无门路的刘老爷子只好回了老家涿县通过为孩童启蒙为生,但这段经历对刘老爷子并不是没有影响的,至少刘老爷子的眼界就因此宽广了许多,比如面对周家结为姻亲的愿望,刘老爷子就不如何看得上眼——我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小商贾出身的呢?是的,重点是小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刘老爷子竟然偶感风寒的去世了。
周和知道自己不应该如此欣喜若狂,这实在是一件很失礼而且很不道德的事,但周和就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后来的事情果然不出周和所料,在周父周母卷土重来的攻势之下,周和取到了自己心仪的姑娘。
这实在人世中最幸运的事,又世上又有多少可以成为眷属呢?周和就如此幸福的与刘姑娘生活在了一起,没有小资产文青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唔,这就是读书少的坏处。
直到这次大瘟疫。
周和看着帷幕之后的床榻,神情愁苦,他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里面却传来一道声音:
“咳咳,夫君,不要再往前了。”
“夫人!”周和痛苦地喊道。
良久,帷幕之后又传来声音:“夫君,莫要再管妾身了,不要让……”
“不!”周和又喊道,然后坚定地道:“夫人,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下你的”
说完,周和转身推门出去了,但到了外面,方才伪装的坚定一下便不翼而飞,取代它的是更加的愁苦。
周和内心其实是清楚的,妻子恐怕真的要离自己而去了,但知道是一会事,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周和叹了口气,从家中出去。
来到街上,行人稀少,周和连忙急匆匆地向粮店行去,准备去买粮食应急。
可周和刚走了几步,却见几个巡役贴了一张布告,等巡役走了,便不知从哪来了几个人围在布告前议论着,周和不由好奇地走了过去,并问道:“这布告上面说的什么?”
一个老者回过头对周和摇头道:“上面是县丞大人下的命令,让大家检举患有瘟疫的人。”
周和听完吓得脸色煞白,连忙转身离开了人群,向粮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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