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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的两扇木门是大开着的,冷风悠悠穿堂而过,刘弘却不在意,反而吹了吹杯子上方的腾腾水汽,然后轻轻泯了一口热水,就着寒气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
这里是刘弘城外的府邸,刘弘刚从马车上下来不久,他在这里自然不是毫无理由,他在等人,所以刘弘的目光一直平视着屋外。
攸而,一道身影出现在刘弘的视线中,来者是个贾威,身长八尺五寸有余,方脸虎目,阔口宽鼻,髭须如剑戟张立,来到刘弘面前当即拜道:“公彦拜见大人。”
“大人。”刘弘心中略有苦涩地低喃着,还是不肯叫一声我“家主”啊。
这个威武非凡的贾威姓贾,名威,字公彦,乃是刘弘去年在佃田巡察时偶然发现的。
虽然当时贾威褐衣草苙,穿着与一般佃农无二,但其威武的相貌和迥异于常人的气质引起了刘弘的注意。
此后,经过一次次试探,刘弘发现这贾威不仅弓马娴熟,武艺非凡,而且还读过一些兵书;然而无论刘弘如何诱导,贾威对自己的具体来历都缄口不言。
不过根据已有的信息刘弘却不难推导出一些结论:这贾威是第二批的边群流民,行为言吐却很是严谨,颇有章法,定然是军伍出身,并且还不是一般的军队——因为强军才能出强兵,贾威身上的那种凛冽气质绝对不是如今面对胡虏寇边无能为力的那些军队可以培养出来的。
而这十数年来,幽并两州唯一可以称得上是善战的军队无非就是当年度辽将军张奂在曼柏征召乡勇所亲手训练的那支队伍了。
况且最重要的是,据刘弘所知,自延熹九年度辽将军张奂因抚边有功,政绩卓著而回迁中央后,他当年为应对乌桓、鲜卑而训练的那支强兵就因种种变故成了“昨日黄花”。
因此,贾威的真实身份简直是呼之欲出,虽然刘弘不知道,贾威到底是为何落魄到给人做佃的地步,但是刘弘知道两点:
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与自己的秘密,至少贾威不算个恶人。
二,贾威有将才,正是自己所苦苦寻觅的人才。
因此,刘弘之后就对贾威展开了“礼贤下士”的模式,然则令刘弘无奈的是,也不知贾威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反正他又一次陷入了问贾威来历时所遇到的那种死胡同。
刘弘又不敢逼之过急,怕逼急了,贾威趁着他不注意卷铺盖走人,那时就再无可挽回周旋的余地了。
这次,若有可能,刘弘是绝不愿意让这贾威去这趟豫州的,可是他手下实在是无人可用啊。
想完这些,其实只在一念之间,然后刘弘将这些杂乱的念头甩出了脑海,右手虚扶让贾威起身,接着便将这次豫州之事一一道来。
说完,刘弘长揖拜道:“公彦,此事就拜托你了。”
“大人,这如何使得?快快请起,莫要折煞小人了!”贾威见刘弘突然如此大礼,连忙上前一步,搀扶住刘弘的双臂,硬生生地止住了刘弘下拜的趋势。
刘弘虽欲再拜,但奈何贾威实在膂力惊人,几番较量之后,刘弘不得不直起身子,苦笑道:“弘以此等繁琐之事以付于君,却无有所报,区区一礼,君尤不受,弘心中有愧啊!”
“大人何出此言?!”贾威陡然提高了声音,接着又面色严肃地道:“贾某人流离于危难穷困之际,是大人救之,给吾予衣食田亩,使余能孝老而养其幼,此等隆恩,纵结草衔环亦不能报也。况,此去谯县,实为涿郡数十万生民计耳,公彦虽粗鄙之人,然亦有公义之心耳!”
刘弘听完,大声叫好道:“好!公彦真乃高义之士也!”说着刘弘又从怀中掏出两件事物,分别是一卷帛书和一小块金饼,然后将其递向了贾威。
贾威看的瞪大了眼睛,却犹疑地没有去接刘弘手中的事物。
刘弘微微举高那份帛书,笑道:“这一份乃我亲自执笔的通关文书,上面亦有县衙的官印,公彦路上若遇到阻拦,可以以这份文书出示地方。”
“那这——”贾威指着刘弘另只一手上的小金饼,欲言又止。
“哈哈。”刘弘又大笑数声,“强硬”地将小金饼塞进了贾威的手心,“公彦此去路途遥远,路上怎可无有花费?”
“可这也——”
“公彦!”刘弘瞪了一眼,止住了贾威未说完的话:“区区钱财,何必如此?”
“家主!”贾威一下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并且双手抱拳,魁首右偏,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模样。
“公彦,你叫我什么?”听了贾威这一声,刘弘登时激动万分地反问道。说完又忽想起了贾威正在跪着,连忙上前搀扶道:“公彦,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等将贾威搀扶起来,刘弘已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此刻心情,此等意外之喜总是让人有格外的欢愉。
激动了半天,刘弘才恢复了一定的冷静,对贾威殷殷叮嘱地道:“公彦此去,不管这华佗寻不寻的到,公彦还需早日回来,弘这里不可一日无君啊。”
“是,家主。”贾威重重地点了点头,虎目已有点湿润。
刘弘见贾威应下,便携手贾威出了房门,房子外面,已有备好的良驹。
马的旁边,此刻正站着一个老者,正是原先的甲子里副里长焦达,不过自刘弘田亩扩充之后,这焦达也水涨船高,成了新的甲丑里的里长。
见刘弘出来,焦达立马上前施礼道:“家主,马匹、干粮皆已经备好。”
刘弘微微颔首示意焦达离开,然后牵着马缰绳转身对着那贾威道:“请公彦上马。”
“这——”
“公彦,勿要多言,上马!”
听到刘弘略有严厉的语气,贾威只好上前双手按住马背一跃而上。
见贾威上马,刘弘方笑了起来,松开马缰绳,后退几步,抱拳道:“公彦此去,前路茫茫,君复归时,弘定在此为君洗尘接风。”
“大~人!”贾威到此时说话己经有哽咽,甚至有要落泪的迹像,但最终他还是将泪水留在了眼眶,对刘弘抱拳行了一礼,便扬起马鞭“啪”的一声,乘马远去了。
送别完贾威后,刘弘又不停歇地乘着马车赶回了涿县县城,在城门处还视察了一番,看见城禁严明,守兵有序,才满意地点头离去。
马车通过城门继续向县衙行驶,刘弘内心有些略微的放松,这不仅是因为来自贾威突然投效的意外之喜,而且还因为刘弘已做了他所能做的努力。
一件事,如果无所作为的任其失败,那便不免有来自心理上的自责;如做了努力,仍然失败,虽是一样的结果,但多多少少有了些自卫(故意打错,违禁词)的底气,不至于那般的懊悔。
然而这好心情未持续多久,到了县衙,刚下马车,看见在县衙门口来回踱步脸色焦急的王武,刘弘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姐丈!”王武见到刘弘,焦急的脸上又泛起些喜悦的神色。
刘弘止住了王武的话语,“进屋里去说”,说完刘弘向县衙内走去,而王武也连忙趋步跟上。
到了县衙一处议事的厢房中,刘弘转身关好房门,才对着王武问道:“说吧,到底又有什么事?”
“姐丈,不好了,买不到药材!”
“买不到?!那副药方我看过,所需药材皆是平常之物,怎会买不到?”
“姐丈。”王武苦笑道:“那些药材几乎全在赵家人手里,并且不卖。”
“赵家人?”刘弘瞳孔一缩,转而又道:“那你可说了是县衙买的,对了,还有王主簿出没出面?”
“说了,王主簿也出面了,可是没用,王主簿现在应该还在赵府与赵家人交涉。”王武答道。
“呵呵。”刘弘冷笑两声:“不用再说了,这赵府是冲着我来的。”
“姐丈你是说……”王武一脸震惊,甚至还夹杂有一丝不可置信,“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赵家人怎么敢如此?不怕激起民怨吗”
刘弘神色愈发冷峻了:“怎么不敢如此,这些蠹虫又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何况到时他们自有手段推个一干二净。”
“那姐丈要不我率些巡役去把赵府围起来逼其就范?”王武提议道。
刘弘沉吟半响,但最终还是无奈一叹:“不可,子勇你先下去吧,对了,王主簿回来时,叫他来见我。”
王武虽然不解刘弘态度的转变,但为人属下终究要有做属下的觉悟,就算是小舅子也要有一定的眼色,因此王武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半个时辰以后,刘弘直视着刚进门的王易,单刀直入地问道:“子渊,赵家人对你说了什么?”
“他们要大人过去。”
刘弘听完沉默了一下,方对王易道:“我知道了,子渊你先出去吧。”
“喏。”王易行礼离开。
而等王易离开之后,刘弘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之情,一拳砸在墙壁之上,双目凶厉,犹如噬人猛虎:“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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