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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窗外刮入, 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手抵在窗户上,侧头靠在上面。
回乡的路颠颠簸簸,突然, 车子遇到一个大坑,整个车身晃荡, 沈驰皱了皱眉头, 踩下刹车, 缓缓减速平稳着车子,侧头,视线匆匆扫过旁边的人。
乔初一被力道冲撞的往前一扑, 眼看就要撞上前面时,修长的手突然伸出来,挡在她的面前。
“这段路不稳,小心点。”
许是他长时间未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清冷。
初一坐稳后, 抬眸去看他, 他视线依旧注视着前方,薄唇轻抿, 身子端正,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环境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乔初一寻思了会, 才轻声解释:“其实刚刚不是故意不和你打招呼的......”
“不用解释。”沈驰微微眯了眯眸子, 侧头扫了她一眼, “这么晚才回家,你应该想着和家里人怎么解释。”
乔初一微微发窘,垂着头,耳根有些发热。
沈驰视线略略扫过她,见她耷拉着头,微叹,修长的手捏了捏眉宇,“最近发生了几个大案件,妇女夜出遭遇悲惨,我知道你有能力,但是更希望还是你能好好保护自己,任何事上小心谨慎。”
乔初一点头,“知道了。”
突然,车身抖了一下,接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音平空响起。
沈驰皱了皱眉头,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将车门打开,黑色的军靴踩了下去,回眸,“你在车上呆着。”
说完,他扫了一眼车的底盘,坚持来到车后轮的位置,看着明显瘪下去的车胎,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夜色渐黑,月亮已经出来。
乔初一从车上的工具箱摸出来一个铁制的手电筒,下了车,走到沈驰身后。
“是轮胎坏了吗?”
沈驰轻轻嗯了声,起身走到车后箱,打开后车门,拿出一个备用胎。
乔初一见人重新蹲了下去,地上除了备胎还放了各式各样的工具,她也跟着蹲在沈驰的身旁。
沈驰高大的身躯蹲着,修长的手刚刚碰上坏轮胎,见人近身,回眸扫了她一眼,“你把手电筒给我,上车就好了。”
乔初一摇了摇头,=将手里的手电筒打开,晃了晃,“在车上闷,外面舒服,我就在这帮你照着亮吧。”
见人坚持,沈驰没再说话,重新垂了头,快速的拿工具将车胎卸了下来。
“等等。”
轮胎上有个钉子,乔初一赶紧凑上前想要拔下来,被沈驰抬手挡住,侧眸扫了她一眼。
“不要碰,不干净。”
车子刚好停在了黄土路上,两边都是树林,深处斑鸠的声音混合着草丛里蝈蝈的虫鸣,就像是一首合奏曲。
她收回手,秀发微卷的披散在肩膀,一阵风吹过,带起脸侧一缕秀发。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小脸映衬的更加白皙,那双盛满秋水的眸子此时正定定的看着他。
沈驰眼眸闪过一丝光,收回视线,薄唇微勾,将坏轮胎的内外胎分开,又把备用胎塞到里面,最后才重新安装上。
乔初一无聊的托着下巴,专注的看着他,见人起身,她立马也跟着起来,身子晃了两下。
眼前发黑。
乔初一头一阵眩晕,沈驰眼疾手快的将她揽入怀里,弄脏的手小心避开她的衣服,动作不算轻薄也同样不失礼仪。
他垂眸,眼眸锁着她,嗓音略微低沉:“应该是蹲太久,你先缓下。”
乔初一双手紧紧的揪着他胸膛前的衣服,等眩晕的劲头过去了,她才睁开眼,倏然对上他的眼眸,怔了怔。他的眸子向来深邃,像是一潭深邃黑幽的幽潭,里面沉沉幽幽,深不见底。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就像是一块催眠怀表,带着无限的吸引。
两人离的有些近,乔初一心脏疯狂的跳动着,瞳孔微缩,不觉抓紧了力道,手心微微有些冒汗。
沈驰见乔初一这幅失措的样子,薄唇勾起,沉沉的笑声从胸膛里传出,那胸膛的震动,带着她白皙纤长的手上下起伏。
乔初一这才从笑声回神,窘的脸的温度迅速升高,手劲松开,人往后退了一步。
不等她再后退一步,沈驰收了笑,高大的身躯上前一步,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拽着乔初一的手,转身将她抵在车上,右手撑在她的耳侧。
乔初一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人抵在了车上,抬头就对上他那双沉幽透着亮光的眼眸。
沈驰高大的身躯微弯,乔初一她紧紧的抵在冰冷的车上,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鼻息之间都是属于他的气息,人被他圈在中间,不能后退一步,也不能往前一分,她努力的压抑着那一颗燥乱的心。
“告诉我。”沈驰垂眸,视线扫过她散乱的秀发,略过她的红唇,最后静静的对上她那双氤氲着水气的眸子。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嗓音落下,越发显得低沉:“现在对我的想法,处在什么阶段。”
沈驰不是不知世事的毛头小子,他看的出来她眼底的迷恋,可他也明明知道两人之间的距离,他原本早就想好两人之间应该守的规矩,可今天袁昊然的质问刺激了他。
离开的日子不远,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执拗的不同寻常。遇到她,懂得情爱,就如同一块干涸的田迎来甜美的泉水。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对他这个上了年纪的人都是种煎熬。
所以,他让她选。
沈驰又凑近了几分,垂着的眸子眸光灼灼,鼻尖离着她只有几分远。
啪的一声,就像是一根弦断了。
乔初一有些懵,还没反应的过来,她就踮起脚,双手攀上沈驰的脖子,循着他的薄唇,印下了一个吻。
鼻息间全是他好闻的味道,真正碰上他带有温度的唇的时候,乔初才猛的回神,身子刚想后退,腰就被力道猛的往前一带。
呼吸重重的一促,乔初一心猛一震,轻启唇瓣,他就这么抵了进来。
他撬开她的唇,疼惜的含吮着,轻轻啃着她的唇瓣,小心翼翼的动作间,又带着无数隐忍的力道。
初一后面是冰冷的车子,前面是他宽阔火热的身体,她觉得完全不能呼吸,唇齿之间全是属于他的气味,温软,急促。渐渐的她的力气被抽失,只能无力的抓着他的衣襟,无措的抬头迎接。
乔初一坐在车里,低着头,手不安的抓着裙摆,脸上的热度还没有下去。
想起刚刚的吻,她忍不住想叹息。
颜狗果然误终身。
明明告诉过自己几百遍,男二是关键人物,碰不得碰不得。可这最后,又怎么会在那样的情况下,鬼使神差的主动将人吻了?
沈驰将刹车踩停,双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看着还低着头的人,眼眸闪过一促微光,“到了。”
乔初一抬起头,往外面看了一眼,乔屋的门就在旁边,她反应过来,迅速将安全带扯开,打开车门,却突然想起那个被她轻薄过的人。
乔初一回眸看去,正对上沈驰幽沉的眼眸,她微微错开视线,耳誆有些热,垂眸间却正好看到他那原本熨烫的一丝不苟的军装,被她抓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
这一下,脸热的更厉害了。
“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喝杯茶提提神再回去?”
这一来一去,路程也不近,开着车出了问题就不好了。
沈驰静静的看着她,眸底闪过一丝笑意。半晌,才道:“好。”
——
——
停车的动静太大,乔初一刚刚将车门拍上,乔屋的门就打开了。
乔正阳开了门,见是乔初一回来,原本就红着的眼睛又红了几分。
“二姐....”
乔正阳正想说什么,眼睛扫到乔初一身后的沈驰,突然收了声。
乔初一察觉到气氛不对,进了屋子,皱眉询问:“怎么了这是,又和爸吵架了?”
沈驰没有打破姐弟两人的谈话,他跟在后头,巡视了一圈周边的环境。
乔正阳吸了吸鼻子,回头扫了一眼沈驰,哽咽道:“姐,我们家的鸡全死了。”
乔初一紧紧的皱着眉头,“你说什么!”心咯噔一下子掉到了底下。
养殖场的鸡寄托着乔振强,寄托着这个家的全部希望,现在这鸡却突然死了......
越想,乔初一越焦急,走过地坪,脚步不由快了几分。
堂屋里昏暗的灯光,伴着姚素兰撕心裂肺的哭声,压抑异常。
“这可怎么办啊,那么多钱,全赔了。等闺女回来,我们该怎么和她解释啊!”
乔初一踏入门槛,见姚素兰爬在桌上悲欲嚎啕,心情不由十分难受。
她看向一边捂着脸的乔振强,“爸,发生什么了,你快和我说是怎么回事。”
乔振强听见声音,放下手,他回头看着乔初一。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背上,越想弯曲。
他眼眶红通的厉害,紧紧的皱着眉头,忍了忍,声音还是有些哽咽:“鸡全死了啊,没留一只。”说着又垂了头,眼神暗淡无关,他粗糙的手指擦了擦眼睛,叹了口气。
“唉,是爸没用,一点资料也看不好,闹鸡瘟了都不知道,让那些鸡全死了。都怪爸!白白浪费了我闺女的心血。”
乔初一扫了一眼外面挂着大大的牌匾的饭店,开了口:“华严饭店饭价太高了,海叔我们换一家吧。”
林雪梅揉了揉乔初一的脑袋,笑了笑说:“没事,梅姨有钱,今天你帮梅姨这么大忙,梅姨必须有点回报。你就放心点菜,绝对不会让你饿着回去。”
乔初一摇摇头,“还是去国营饭店吧,那里价格实惠还好吃,同样的菜色,华严贵太多了。”
上次去市里做翻译时,就是去的华严,那菜肴的口味,至今难忘。
这不管做的地不地道的事,纯粹是厨师手艺太差,连带着她对这华严的连锁店,都带了畏惧感。
林雪梅当下和严海相视一笑,心里对乔初一更加有好感了。她现在啊,真是哪看乔初一哪满意。毕竟这么聪慧善良的女孩子,难找了。
厂里的事情被解决,严海心情也是十分明朗,将方向盘一转,车身利索的掉了个头。
严海从后视镜瞅着林雪梅的脸,爽朗大笑:“就是,华严饭店真心特别贵,东西还难吃,我们平时去的也少。就你梅姨说,你帮了这么大忙,怎么也要让你吃顿好的。”
——
青砖砌成的房子,招牌用红漆刷了四个大字:国营饭店。
墙的两边还写了两句话: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放在这时代也是非常应景了,乔初一推开红色的木门,有些好奇的打量饭店里面。
面积不是很大,饭店里面就放置了一个吧台,一条道是通着后勤的,围着围裙的服务员正端着个盘子走来走去,穿梭在人声鼎沸的餐桌之间。
正是饭点,又因为没有包厢,大厅里的大圆桌上坐满了人。
有打着赤膊刚下工的工人、还有年季正好的少女少年、还有......
她往右侧看去,然后愣住了,这个视线看去,正好能够看到角落里那个穿着军装端坐着笔直得身影。
沈驰坐在那,高挺的鼻子,轻抿的薄唇,面色淡淡。军帽难得一见的被他摘下,放到了桌边,也不知道袁昊然说了什么话,最后皱了皱眉头。
林雪梅回头见人还没来,不觉得的有些奇怪,“怎么了?”
乔初一收回视线,摇了摇头,将门重新关上,跟着林雪梅的脚步坐到了角落的一张圆桌。
点菜的服务生是个圆脸的女生,笑起来很甜,见进来客人,赶紧赶在她们坐下前,将圆桌收拾干净,最后才拿着菜单过来。
林雪梅接过菜单递给乔初一,聊起了心底好奇的事,“初一,你现在年纪还小,纺织行业这几年的势头很不错,考不考虑以后也做这个?”
会这么问也是有原因,林雪梅先前就从李花的嘴里打听到,初一这丫头还在考大学。这能考上大学的,可都是国家栋梁,纺织这一行业,能干的都是一些老前辈,或者祖上本来就是干这些的前辈。如果真的有大学生做这个,就和下田插秧一样令人稀奇。
可乔初一的精湛技术,林雪梅也是亲眼目睹的,这种旷世奇才不用在点子上,也是纺织业的一大损失。她也难免起了惜才的想法。
乔初一接过菜单,怔了一下,倒是没想到林雪梅会主动说这个话题。
她拿着点菜的铅笔,犹豫了下,才道:“纺织厂其实没打算涉猎,但是最近有个新的想法,可能到时候,还要麻烦梅姨帮个忙。”
林雪梅先是眼神一暗,接着又来了兴趣,“快说道说道,不论帮不帮的上,梅姨都会想办法。”
乔初一也不讲客气,低头在菜单上勾了一笔,“就是想开个服装厂,资金刚好够,就想着鼓捣鼓捣着玩玩,也不需要多大。”
严海刚给林雪梅倒了一杯茶,听到这,沉默了会,才开口:“不是我打击年轻人的想法,这直接开服装厂风险太大,海叔劝你还是先开个服装店。”
林雪梅寻思了一会:“我这边倒不是风险大不大的问题,就凭你今天帮我避免了一大笔的违约损失,我无条件资助都行。只是,你不是正在高考阶段么?服装厂投资的精力太大,我暂时也不建议你办。”
菜单递了上去,乔初一回头看着林雪梅,笑了笑,“年轻人要敢于创业,我这不是提早发挥精神么。”
“改革开放,有创业的想法是好事。”林雪梅生怕乔初一想不明白,语重心长的说:“只是万事也不心急,你既然参加了高考,还是得一心先用在高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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