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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云渚从安涵身边走过, 安涵连正眼都没瞧她一下。
夏云渚翻了个白眼, 只见那导演指着她喊道:“那个谁!”
“我叫夏……”
“啊,那个小夏, 你先去车后面躲一会,等记者走了再拍你!”还没等夏云渚报完名, 那导演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夏云渚只得悻悻地走到安涵那豪华房车后面, 透过玻璃窗偷偷看过来。
外面取消封锁消息的闸门一开,娱乐记者们一窝蜂地冲了进来,长焦短距地对着安涵一顿狂拍起来。
安涵套着那威压, 在绿幕面前摆了几个pose,嘴角微笑弧度完美。
夏云渚忙掏出手机, 刷了下微博, 果然娱乐版最热门头条:“娱乐记者探班年度大戏《明月剑》拍摄现场, 当红小花旦安涵超级敬业,武打戏亲自上阵,直言不惧吊威压。”后面还附带了一张安涵刚刚在绿幕前摆的pose,姿态妖娆, 眼神妩媚。
夏云渚呵呵冷笑三声, 又把手机揣回了兜里,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这才是真正的演技派!不服不行。
“小夏, 快吃饭了, 你在这干嘛呢?”这整个剧组里, 唯一能跟她说两句知心话的, 怕只有这管茶水的林姐了。
夏云渚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指了指绿幕那边。
“哟,这么多采访的啊,安涵还真是火啊!你别看她演技在业内风评不好,但架不住人家会炒作啊,你看人家在机场穿哪件衣服,某宝上第二天立即就变爆款,哎,你看微博上吐槽她演技的那篇毒舌文了吗?”林姐的面上已经掩饰不住,八卦两个字大大地写在她脸上。
林姐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滑了两下屏幕,扑哧一声没忍住笑,把手机递给了夏云渚。
夏云渚点开那大图一看,也没忍住笑了出来,那是前一阵子某网络小说改编的古装剧截屏,安涵不管在剧中喜怒哀乐,都瞪着个大眼睛,面上没一丝其他表情,简直是神演技。
林姐接过手机,又滑了几下屏幕,指着另一条微博说道:“你看看这条,咱们这戏最起码除了特效打戏,大多都还是实景拍摄的,安涵上一部剧可倒好,全靠p图!”
夏云渚无奈摇了摇头,叹息道:“林姐,你说咱们这陆导,怎么会看上安涵跟张雨辰配戏呢?张雨辰可是业界有名的新生代演技派,搭上安涵这拖后腿的女主角,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娱乐圈为了赚钱,哪还顾得上那些,什么有演技没演技的,自带流量有票房才是硬道理!谁管你豆瓣上评分多少,是不是良心剧呢!这年头,良心剧能当饭吃吗?”林姐白了她一眼,继而说道:“不过这陆导还是挺聪明的,这戏本来就是个大男主戏,不找安涵这样自带流量的花瓶,还找谁啊?安涵就负责站在张雨辰身边美一美就行了,那些动作戏,不全都是你在给她做替身!不过话说回来,小夏,你这明明也可以靠脸吃饭,为毛要去做那危险系数那么高的武替呢?就算剧组给你上保险了,可万一要是有个什么意外……”
“呸呸呸……林姐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夏云渚没好气儿地挑了个眼:“姐姐我这辈子靠的是才华!”
“给你根杆儿你还顺着往上爬了!”林姐双手抱在胸前,呲了一句。
“行了行了,不跟你瞎扯了,我呀,这也就是暑假出来打打工,我本业是学西班牙语的,将来可是要做翻译官的!不过是从小习武,当做业余爱好,有这个底子,怕平时疏于练习荒废了,这不找个活来活络活络筋骨,顺便赚点学费。”夏云渚把手搭在林姐肩膀上,笑着说道。
“你这个业余爱好还真是特别……行了,不跟你扯了,过一会记者走了,就快开饭了!”林姐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便悻悻地走了。
这边记者采访完,又被清场出去,那助理导演蛮横地把威亚套回夏云渚身上,人家安涵大小姐呢,早就坐到一边遮阳伞下的沙滩椅上打王者农药去了,旁边助理早就把水杯递了过来,又为她举着一把小风扇,化妆师也忙凑上前来替她补妆,人家安大小姐可倒好,又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
张雨辰今天在B组拍摄,夏云渚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他,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对,没错,她就是张雨辰的迷妹,从张雨辰拍第一部起,他所有的剧她都看过,跑来剧组打工,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遇见张雨辰,这不,功夫不负有心人,正好撞见《明月剑》剧组招武替,她本来就长的漂亮,身段也跟安涵差不多,助理导演一见她身手不凡,就立马定下了她。
不过据她这几日的观察,张雨辰在剧组作风就像个退休老干部,每日必是第一个到片场化妆,没有他的戏时要不就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看剧本,要不就是在看书,看的还是什么尼采,黑格尔之类的,果然是男神啊!!能沉得下心来,气质就是不一样!
原来微博上传言张雨辰为了一部戏打的逼真,特地去拜师学艺,后来练到参加全国武术比赛,还拿了第一名。如今看来,这消息肯定不是传言,张雨辰真不愧是她心中爱了这么多年的男神!这敬业的态度,也是令她刮目相看。
拍了一整天戏,倒是没安涵什么事,就是拍拍她的大头照,但夏云渚可是在威亚上飞了一天啊,不过这点运动量对于她这个习武之人来说,都是小意思,这会她正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美滋滋地喝着果汁,脑补着张雨辰能走过来牵着她的手,深情告白……
怎想到没等到张雨辰,却见张雨辰的助理没好气地从大堂里往外轰人,这下可倒好,她被当成狗仔队的了。
惹了一肚子气,夏云渚闷闷不乐地往停车场走去,只见张雨辰匆匆而过,全副武装地戴着黑帽黑墨镜黑口罩,穿着连帽衫,低头往他那辆特斯拉跑车走去。
张雨辰见一小姑娘呆呆站在那里,也愣了一下,不过旋即便认出了她,只见他按了下手中的车钥匙,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对夏云渚说道:“上来吧,还愣着干嘛?”
夏云渚还是没反应过神儿来,又是呆立了几秒,竟腿脚不听使唤,不知不觉间已坐到了张雨辰副驾驶的位置上。夏云渚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两句没用的东西,这人家叫你上车你就上了,若是人家叫你上床,你上不上?
上!必须上啊!
夏云渚正在那儿呵呵傻乐的时候,张雨辰已经踩了一脚油门,飞驰出去了。
夏云渚这才回过神儿来,好奇问道:“刚才看到你的经纪人在轰狗仔队,是不是有人偷拍你了?”
张雨辰又猛踩了一脚油门,愤恨道:“你自己看看微博吧,那女人想绑我炒作,真是无聊!”
夏云渚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头条,竟然是安涵夜里到访张雨辰酒店房间,房里笑声不断……经纪人出面回应:只是在讨论剧本……
夏云渚顿时觉得头上冒了三条冷汗……无语……不得不佩服,这安涵的确是一把炒作的好手!
张雨辰车上摆了个奇怪的玉珏,夏云渚看了看,又看了看,觉得这人真是奇怪,人家别人那都放瓶香水,他为毛要摆个玉珏呢?
张雨辰余光见她一直在盯着那玉珏,便娓娓说道:“夏小姐喜欢可以拿起来看看,这玉珏是去年我去五台山时…………
等等……后来发生了什么?
夏云渚浑然不知,只知道她再醒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已经变了样……她变成了一个六岁假小子,夏家大小姐……
后来人家告诉她,这里是明朝弘治年间,她爹是个在锦衣卫当差的百户,只是那原本在手中的玉珏,却不见了踪影。
一晃竟在明朝待了快九年,如今那玉珏终于现身,张雨辰竟然也一同出现了,可眼前这人,却说他不知道张雨辰是谁!他们明明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难不成张雨辰在穿越的时候失忆了?
朱厚照看着夏云渚腰间的玉佩,想的却是另外一档子事儿……
这玉佩,分明就是他六岁时,亲手送与一个人的,那年上元灯节的偶遇,至今他仍是忘不了,他这些年一直在寻的那个人,此刻竟然出现在他面前,只是……
“大人何故要这样压着小的?莫非大人有龙阳之好?”朱厚照的喉咙被那绣春刀抵着,确实是不舒服的很,不过面前这个小锦衣卫长的却是眉清目秀,玉肤如雪,只可惜是个男的,要是个女子,定是个能勾走人魂魄的主儿……
“少在那里胡扯!说,你到底是谁?为何假扮锦衣卫,夜闯北镇抚司?”夏云渚并未被他言之所动,又紧了紧手中绣春刀。
朱厚照并未理会她,只是嘴角一歪,突然发力,反手抓住夏云渚的胳膊,一道力劲儿便反压她在身下,嘴角的笑竟有一丝邪:“有大人这么审问人的吗?我还未问大人,为何要去偷周太皇太后的陪葬品?”
夏云渚反抗挣扎了两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到底是谁?我并不是偷,那玉珏本来就是我的!鬼知道怎么就跑到周太皇太后的棺材里去了!”
朱厚照顺手牵走了夏云渚腰间玉佩,在她眼前晃了晃:“这……也是你的?看来你是个惯偷啊,锦衣卫指挥使莫不是瞎了眼?”
“还给我!你这无赖!你才是惯偷!这本来就是我的玉佩!”夏云渚欲要起身夺他手中那玉佩,两人竟在床上来回上下的滚了起来,直搞的那床帏嘎吱嘎吱直响……
不明情况的人听了这动静,估计定会脑补一段香/艳大片……
正当两人纠缠不清之时,房内突然闪过一道黑影,那黑影身形极快,刚一闪进屋,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夏云渚毕竟是锦衣卫中人,此刻她已有所察觉,便用手捂住了朱厚照的嘴,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她拿起手边绣春刀,悄声走出床帏,黑暗中只见那人突然出手,一道寒光闪过,夏云渚手中绣春刀终于在月光之下出鞘。
莫非这人……也是冲着玉珏而来?
夏云渚在李广私盐案中一举成名,初入仕途便升到了总旗的位置,后来又因李梦阳的案子与周氏一族外戚被私盐案所牵连,如若不出意外,来年过了正月十五,便可晋升到百户。
而这畿内皇庄民变骚动案,涉及到皇亲国戚,确实是不好拿捏分寸,皇上既然下令要锦衣卫查案,锦衣卫也确实需要给皇上一个交代。只是皇上想看到的结果,并不是真的要牵连此案涉及到的皇亲国戚,锦衣卫必须明白这一点,才好将这案子了结。
当年永乐皇帝设立皇庄,本意是为了赈济大内开支,减轻四方纳贡。但自成化以来,皇庄管庄内官多有假托威势,逼勒皇庄方圆周边的平民百姓。
此事在成化年间即已经成风气,如今弘治年间更是愈发严重,管皇庄的太监们更是愈发的肆无忌惮,他们占土地,敛财物,稍微与之争辩一二,便被诬奏,这些人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弄得周边百姓民不聊生,民心伤痛入骨。
弘治皇帝朱祐樘是个对自己极其节俭之人,但对自己的儿子却是极其溺爱,自太子年幼时起,便过着无与伦比的奢华生活,有些地方甚至超过了太子应有的规格。
太子年仅七岁的时候,弘治皇帝便忙着为太子设立官庄,而自成化年间起,皇庄,官庄与平民百姓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激化的程度,朱祐樘本人不是不知道大肆设立官庄是施政之大忌,但由于对自己的儿子太过溺爱,明君也会难免一错再错。
夏云渚一个初涉世事的小官,当然是拿捏不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的。
她抬首望了望李东阳,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却又拿捏不准这其中的分寸,只得欲言又止。
李东阳已全然明了夏云渚所虑之事,只见他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风轻云淡道:“夏大人心中所虑之事,老夫只能奉劝四字: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适可而止……九年了,夏云渚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可到头来她才发现,自己将一切都想的太过简单。
“大人……”李府的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打断了夏云渚的思绪。
“何事如此慌张,没看到有贵客在吗?”李东阳面上忽然变的严肃起来,斥责道。
“回……回大人的话,又……又有贵客至府中来了。”那小厮颤抖着禀报道。
“到底是何人,让你如此这般冒失?”李东阳心想,莫不是弘治皇帝微服出巡了?
“回大人的话,是太子殿下亲自到府上来了……”那小厮慌张禀报道。
“呵呵,太子殿下亲自登门,实属稀客,夏大人,莫不如陪老夫去一探究竟?”李东阳倒是面不改色,毕竟已是历经三朝之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到过。
夏云渚心中倒是纳闷,莫不是这该死的家伙,还未撤了他在夏府门前的眼线,要不然他无缘无故,跑到李府来做什么……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碰上这么一个冤家。
跟着李东阳走到府门前,但见一个穿通白银色曳撒的少年,在李府门前背着手,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夏云渚不禁皱了皱眉,自己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纨绔子弟,当时一定是脑袋被门挤过,要不就是精神错乱了。
少年身后却跟着一个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头上戴着缎面披云巾,微胖的身躯被一身青布道袍包裹着,他面色苍白且无须,眼小却又不呆滞,看上去老成持重却又心机颇深,只是那溜肩膀,又配着那缺少男子气概的脸,让他面相活脱脱地像个中年妇女。
如若没猜错的话,此人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刘瑾了……
李东阳走上前,面上堆笑躬身一辑道:“不知太子殿下驾临寒舍,微臣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先生客气了,快请起,学生今日来此,是听闻令郎得了一把绝世好琴,想要来一探究竟,学生来的冒失了,还请先生见谅。”朱厚照忙上前来,将李东阳扶起,边扶还边向夏云渚挤了个眼色。
那表情真是让人烦透了。
夏云渚回瞪了他一眼,这细微的表情正好被刘瑾瞧在眼里,敢瞪太子殿下!你这小命,还想不想要了?
刘瑾欲要上前,却被朱厚照拦了下来。
这时只见李兆先与夏云轩匆匆从书房赶了过来,见到太子殿下,忙施了一个躬身礼。
朱厚照目光落在夏云轩身上,心中霎时一惊,这世界上,竟有与他的云儿长相一模一样之人,只是这人,拄着双拐……他是何等聪明之人,这下心中已是全部了然,为何夏云渚会女扮男装犯下欺君之罪。
回过神来,他转向李兆先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李公子吧,还不快把你那宝贝古琴拿出来给大家瞧瞧?”
“太子殿下吩咐的是,在下这就去拿琴来。”李兆先语毕,便立即吩咐下人与自己一道去书房取琴了。
众人众星捧月般将太子迎到厅堂之上,夏云渚却在人群后面,扶着夏云轩慢慢往前走,夏云轩见妹妹神色异常,便悄声询问道:“云儿可是不舒服?”
“没有,大哥莫要胡思乱想。”夏云渚将手扶在哥哥手上,柔声安抚道。
众人在厅堂之上已经等了片刻,仍不见李兆先人影,这去李兆先莫不是舍不得把他那把绝世好琴,拿给众人来看?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突然从内宅跑出来了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跪倒在李东阳面前,颤声道:“大……大人,不好了,公子刚刚在书房,本来还好好的,突然就抽搐昏迷不省人事了!”
“怎么会这样?你速速派人去寻大夫来!快去!”
杨慎身上倒是有那骨子文人的酸腐傲气劲儿,并未想得与她这个粗野武夫搭话,不过是面子上的功夫做足罢了。夏云渚心中虽不快,但也并未直接在面上表现出来,她自知自己才学上确是与人家比不了,但她也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武人。
只见这会正当的功夫,却从众人身后传来一阵大笑声,慧明掀起车帘,看到那笑声而至,当下便是会意一笑。
只见那人走上前来,未先与众人打招呼就直接没好气地酸道:“夏大人又不是一姑娘家,干嘛要倾慕一个大男人!”
众人被那人不着调的一句话逗的皆是捧腹不已,夏云渚面上青一阵白一阵,自是不示弱道:“你!臭无赖!谁说倾慕了!我刚刚说的明明是仰慕!”
那人却抬杠道:“众人给评评理,刚才夏大人说的是倾慕还是仰慕!”
慧明见状,忙放下车帘,将头缩回马车中,用帕子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同车而坐的黄姑娘却是甚为不解,不知道那后来的男子是何身份,竟敢睁眼说瞎话。
张仑也不敢搭话,只是转过身去捋着爱马的毛,心中却暗暗想着,这太子爷小祖宗说东,谁人敢说西啊!
杨慎却是不识得朱厚照的,只是转过头去,嘴里不屑的嘟囔道:“光天化日之下颠倒黑白,估计又是一个混世魔王,无趣!”
朱厚照见冷场了,便觉这些人太没意思了,他走上前来欲要再调侃些什么,可猝不及防间,竟被夏云渚狠狠踩了一脚。
“你!”还好刚刚众人视线都没在这里,以至于他没有太丢人,可这脚踩的真狠,他碍于面子,却又不敢大叫,只得咬着牙,憋着气儿,眼眶都红了。
夏云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也没敢放声大笑,哼,你这小混世魔王,死太监,今日看来是来搅局的,行,老子就先给你一个下马威。
*
今日这踏青的阵容,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能把文臣,武将,勋戚和太监凑齐,怕是只有英国公府能有这面子了。
待众人一到了郊外,张家那几个孩子便撒欢似的风一般就跑的没了影,张仑今天本是来当家长的,便赶紧追了上去,那几个孩子在湖边开始放起风筝来,边跑边闹,很是开心。
慧明和黄姑娘都是自幼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由于出身名门,也算得上是这京城中一等一的才女了,自然是与那杨公子有着聊不完的话题。
朱厚照在一旁靠着树干,嘴里叼了根草,看着两个女孩都围在杨慎身边,有说有笑,心中甚是憋火,他可是那个从小众星捧月的人物,怎能忍得了风头都被别人抢了去!
夏云渚却在一旁笑个不停。
“喂!你笑什么!”朱厚照见夏云渚笑的邪恶,便没好气地问道。
“你啊你,谁让你偏得要跟着来的,现在可倒好,人家姑娘都围着杨慎,根本没人搭理你,不过也是,你一个太监,也犯不着去嫉妒人家杨公子吧……除非……你看上人家杨公子了!”夏云渚试探问道。
怎知朱厚照把口中那根草一吐,伸手便把胳膊搭在了夏云渚肩膀上:“怎么,我看上杨慎,你吃醋了?”
夏云渚一脸嫌弃,拇指中指一捏,拎着他袖子把他手拿开:“做梦吧你!”
“慧明不喜欢杨公子,怎么也笑的那么开心?”朱厚照见池塘中波光粼粼,阳光映衬在慧明脸上,她笑颜如花,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那么肯定慧明就一定不喜欢杨公子?”夏云渚见他分明就是在嫉妒杨慎,便故意挑衅。
“我说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赶紧想个法子,整整那个杨慎,我看着他就一身不爽!”朱厚照一想到今天他明明就是来作弄杨慎的,这么这会又变杨慎的主场了?
“切,你一个小太监,凭什么命令我?人家杨公子饱读诗书,博学多才,你哪样比得过人家?”夏云渚上下打量他,一脸嫌弃道。
“哼!我就不信他文武双全,比骑马射箭,他比得过我?再说了,就算是比诗词歌赋,他也未必就能赢,你别小瞧人!”朱厚照歪了下头,一脸的不忿。
夏云渚心中暗笑了下,这小太监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敢跟大明第一才子比诗词歌赋,太不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了,嘴里自然便冷哼了一声。
朱厚照见她瞧不起自己,心中当下便是心生一计:“喂!你要是能想出个绝妙的整人点子,我就把那玉佩还给你!”
“一言为定?”夏云渚狐疑问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朱厚照向她保证。
夏云渚笑着指指他,摇摇头:“就你……还君子?”
“那也比你这小贼强!”朱厚照双手抱在胸前,白了夏云渚一眼。
夏云渚邪魅一笑,当下便是心生一计,用手指在他眼前勾了勾,朱厚照便将耳朵凑了过来。
夏云渚与他耳语了一番,朱厚照抬头,眼神放光,不过嘴里嘟囔道:“计是好计,只不过…出卖色相……这事你去!我可不去!”
“早知道你就是个无赖!你要是不去,那我可走了!”夏云渚假意威胁道。
“哎,等等!”朱厚照拽住她:“要去一起去!”
去就去,老娘前世可是个演员,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别的不会,演技总比安涵之流强吧!
只见两人并肩走上前来,强行尬聊,硬挤到了杨慎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黄姑娘还一脸懵逼,慧明却已是用袖子遮住唇,哧哧笑个不停,眼波流转,还不忘给她的太子哥哥放个电。
只见二人一个把手放在了杨慎腿上,一个把胳膊搭在了杨慎肩膀上,开始不安分起来……
朱厚照怕夏云渚入戏太深,心中不免发酸,便越过杨慎,拨开了夏云渚搭在杨慎肩上的手。
夏云渚不明他意,怎么刚才说的好好的,这会你不好好演戏,还管起别人闲事来了。
夏云渚搭,朱厚照拨,夏云渚再搭,朱厚照再拨,杨慎怒……起身负气而走……
黄姑娘忙起身追了上去,慧明再也顾不得大家闺秀的仪态,已经快笑晕趴地。
“说好的搭档演戏,你凭什么拨我的手?”夏云渚站起身,双手叉腰质问道。
“你……你还好意思说,让你动动手而已,你凭什么拿眼神勾搭人家?”朱厚照见明明是夏云渚不对,她倒好意思恶人先扑。
“你懂不懂什么叫演戏,什么叫表演艺术!跟你这种无知之人谈艺术,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夏云渚见与他说不通,便转身向栓马的地方走去,反正今天也是不欢而散了,自己只要拿到那玉佩,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哎,你等等,等等,你说谁不懂艺术呢!喂!你给我站住!”朱厚照见夏云渚头也不回,自觉自己被驳了面子,也急匆匆地追了上来。
得……好好的一个相亲大会,就这样一哄而散了……
*
夏云渚策马前行,在闹市中下马,穿过一个胡同,却见两伙人在闹市中大打出手。
其中一个身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哥儿,明显是个仗势欺人的主儿,只见他指使手下人道:“打,给我狠狠地打!”
夏云渚出于锦衣卫的本能,正欲要拔刀向前,却被身后一人拽了回来。
那人把她拽回了胡同,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夏云渚推开他,没好气儿道:“小受子,怎么什么事儿,你都要管啊!”
朱厚照先是嬉皮笑脸地笑了一下,转而又严肃地指了指那打架斗殴的两伙人:“这事你管不了,即使是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出面,也管不了他们俩。”
“哦?这两伙人,到底是何来头?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闹市中斗殴?”夏云渚见他表情严肃,怕是这两伙人,大有来头。
朱厚照指了指那一身绫罗绸缎的公子哥儿:“就那个,穿的极其花哨,长的就不像好人的那个,那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国舅爷张鹤龄,那可是当世出了名的恶霸!”
“张皇后的弟弟?倒是听说过,向来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儿,不过你一个东宫伺候的小太监,也敢对当今国舅爷不满?”夏云渚疑惑问道。
“如今这世上,谁人不知张皇后那两个弟弟作奸犯科,连当今圣上都不管,你道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总旗,就敢往刀口上撞?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朱厚照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叫夏云渚一时间不知所措。
其实朱厚照对他那两个舅舅,心中已是颇多不满,恨只恨父皇都管不了那两个纨绔舅舅,他一个太子,此刻又能做什么呢……
“那另一伙人呢?另一伙人怕是也来头不小吧?”夏云渚见他已没有了顽劣时候的样子,看来这小魔王,也有认真的一面。
“看到那白衣男子了吗?”朱厚照抬手指道:“那人便是已逝周太皇太后家的孙辈,总之那寿宁伯张鹤龄见周家失势,便侵占了人家的田产,可那周家人也是皇亲,曾经极尽荣宠,怎能任由张家欺负,你看着吧,这事,怕就是闹到御前,皇上都有可能解决不了!”朱厚照说话间,手竟不知不觉搭在了墙上,正好将夏云渚围在了手臂中,再一回头,两人离的那么近,差点没亲上了……
夏云渚面上涨的通红,好你个死太监,原以为你一本正经的分析案情,居然是想着占老娘的便宜,信不信我让你那挨过一刀的地方,再来个二次伤残!
终归还是心一软,算了,旋即便是又狠狠的踩了一脚……
就在那太监掀开老鹰面罩之际,怎知朱厚照出于好奇,却一把将夏云渚手中的篮子夺了过来,自顾自地逗着那小鹰。
在鹰房里玩了一圈之后,朱厚照觉得无聊,又缠着夏云渚让她给他讲航海探险的故事,两人只得又回到了东宫,西偏殿中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次日晌午,太子下了课,谷大用早就笑嘻嘻地在那里候着了,见太子一行人过来,就上前谄媚道:“今日天气极好,殿下下午去遛遛鹰吧?”
朱厚照抬头望了望,湛蓝色的天空飘着白云朵朵,确实是个适合遛鹰的好天气,便与谷大用会心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就你小子识趣!”
谷大用带出来的鹰,是那只已经训练了多年极其听话的鹰,待到放鹰处,训鹰人便将鹰放飞了,并放了一只兔子在草地上,等着那鹰冲过来捕猎。
朱厚照骑在自己的爱马上,笑嘻嘻地看着那鹰在天空中翱翔,夏云渚倒是第一次见人遛鹰,这玩意在二十一世纪,可都是什么迪拜土豪才能养得起的宠物。
如今看看眼前这人,要是把他放到二十一世纪去,那还不要跟迪拜小王子争个谁是世界第一纨绔公子哥儿……什么欧洲皇室,那不是段位太低了些……
想着想着,夏云渚不禁痴痴傻笑了会,只是今日这鹰奇怪的很,为何总是围着太子脑袋顶上转来转去呢?好像对那只兔子完全不感兴趣。
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随着一阵急促的风声呼啸而逝,那鹰突然俯身冲了下来,速度如迅雷般极其之快,根本叫人来不及反应。
夏云渚没有片刻多想的时间,唯有在这千钧一发之刻跨马而上,绣春刀护头,强行将太子护在了身下。
伺候在一旁的谷大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那鹰几次俯身冲击,已将夏云渚胳膊与后背抓的血迹斑斑。
还没等谷大用回过神儿来,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支利箭不知从何而出,正正当当地射穿了那只鹰的胸膛。
鹰随箭落,夏云渚已疼的没了知觉……
耳边只有模糊的声音在回荡:“快叫太医来!”
*
夏云渚不知昏迷了多久,再醒来之时,却已是身在夏府之中。
刘妈妈见她微微睁开了眼睛,已是老泪纵横:“二哥儿可醒了。”
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刘妈妈已起身出了房门,换了太子殿下进门。
“云儿,你怎么样了?”朱厚照一进了门,便急匆匆地坐到了她的榻边,握住了她的手,心疼道:“你怎么这么傻……还好张永那一箭射的及时,不然若是你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一人如何独活?”
夏云渚挣扎了下想起身,但怎奈背上与臂上的伤口撕裂着剧痛,一时没撑住,差点又倒下,幸得朱厚照扶的及时,让她轻轻倚在自己身上,这样会舒服一些。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只鹰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发狂?”夏云渚微微动了动惨白面色上毫无血色的唇,额上还透着些许细汗。
“我已吩咐张永派人去查了,有人在将那鹰动了手脚,把原本的那只老鹰换成了昨日你见到的那只新鹰,那新鹰野性子还未脱,昨日那训鹰的太监,故意将装有小鹰的篮子塞到你手中,就是利用了鹰报复心理强这一特点,准备加害与你……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就在他回身之际,我将那篮子夺了去……”朱厚照扶了扶她肩膀,想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更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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