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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隐已经整整一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张hong堡感叹着。
让他欣慰和没想到的是,北京公司以及京区在总经理陈文彬的带领下,不但丝毫没受他归隐的影响,反而干得热火朝天!九一年的创收比起去年几乎翻了一番,把其它三个指导区都落下一大截。望着北京公司内部办的刊物——《国际气功》小报上陈文彬整版的报道以及他意气风发的照片,说实话,张hong堡的心里既高兴,又不是滋味!高兴,是因为京区的zhong功事业没有受到自己归隐的影响,而照常轰轰烈烈地往前干;不是滋味,是因为他想起来自己刚出山传功那一年的盛况,如果不归隐,这些风光和荣誉哪会轮到别人呢?九零年归隐前的那场报告会,捎带着让陈文彬也出了风头,从此,他在zhong功门内算是声名鹊起。难道说,他就是那个自己一直寻找却又不愿确定的第二代掌门人么?张hong堡想到这儿,心里忽然觉得多了几分失落,难道自己的这场原本只是借假炼真的归隐要假戏真做了吗?
不得不承认,陈文彬的能力很强!虽说这个事实是张hong堡最不愿意承认的!!虽说他只是一味地强调zhong功干事靠的是场能,谁领着干都一样,但是为啥其他的指导区就不如北京呢?这不,在九二年春节前京区召开的辅导站工作会议上,陈文彬还写了一副春联送给大家——“金猴横扫人间妖气,……”会议的热烈气氛和程度自然不用说,单看《国际气功》上刊登的照片和报道就足以知道了一切。还“横扫人间妖气”?哪一个是妖?谁是妖?
九二年三月份,又是一个春天,经过陈文彬的多次请求,张hong堡批准了他可以带着王桂爱和龙林炎做带功报告。阎庆新不无担心,试图劝阻,张hong堡说:
“是骡子是马都得拉出来溜溜,该来的总会来。我这一云游一放权,正好可以让大家各显神通,也是对他们的考验。不光文彬可以做报告,其它指导区的头头儿都得做。一些发展缓慢的地区必须靠报告会轰开。”
从北京走向各地,从没有做过大报告的陈文彬开始还有些照本宣科。几场下来,他逐步有了自信,原来做带功报告没有那么神秘,这些气功学员比其它会议的听众老实听话得多,因为他们想治病,想得东西。通过报告会,他也充分认识到了王桂爱的作用,别看就那么几招,还真能服人。对付牛气冲天的王桂爱,陈文彬也找到了窍门,他知道工农兵学员出身的王桂爱小时候家里穷,特别贪财,他投其所好,重重奖励,学气功的常说心诚则灵,在王桂爱这里是有钱就灵。当然,老陈也很会做人,把她简直捧上了天,什么师父!什么大道!在王桂爱的眼里,就只有钱是最亲的!
三月八日,张hong堡被世界气功名家联谊会推为终身荣誉会长,同时亦被世界气功研究会推为名誉会长。普通学员不知道的是这两个会都是以zhong功为主体在香港申办的,牌子很大,实际上都是空壳。陈文彬清楚这是宣传的需要,虽然近于自吹自擂,但对外的效果很好。
一年多的归隐,仿佛并不影响张hong堡的名利双收。他的心情已经不像一年前刚刚归隐时那样低落了,还是该干啥干啥,只是不公开露面罢了。令张hong堡没想到的是,他的归隐,随着阎庆新撰写的《大气功师云游记》的发表,让他在弟子们的心中更加神秘了,因为神秘,也就更加深不可测!这更应验了他对阎庆新说过的话:神都是“闷”出来的!
五月下旬,zhong功北京指导区在廊坊召开的三千人一部功传人大会正在热烈进行。夏天虽然还没有完全来到,但是不断升高的气温仿佛加剧了zhong功弟子心中的圣人情愫,加之陈文彬在会议上洋洋洒洒的讲话,已经把张hong堡在这些人的心中稳稳地供上了神龛!虽然陈文彬把这些现在及未来的辅导站站长们心中对zhong功事业和对张hong堡的热情之火点燃了,但是他自己却保持着难得的理智和冷静——台下三千人都热得脱下外套,有的干脆穿半袖衫了,但是站在台上的陈文彬却依然是一身笔挺的西装,领带打得严丝合缝!在座的弟子们无不称奇——陈总为什么就不热呢?他笑着说:
“这叫心静自然凉啊。”
“这么热烈的气氛还能保持心静?!陈总的修持功夫了得呀!”
“真是功夫到家啊。”
……
面对弟子们的赞叹,陈文彬自然感觉很是得意。
对于这个迄今为止参加人数最多的zhong功基层培训会议,张hong堡予以了极大的关注和支持。会议中张hong堡通过电话,向他的弟子们用现代的语言传递了有神之说:
“师父的东西一次拿过去,越正确越好。要一字不差地拿过去。我的话是我的信息,是我的能量……讲我的话是传经,讲你的话是教学,这就是区别。通过你的语言作载体把我的信息、我的能量传给他人,教师就是起这个作用。”
讲话中,张hong堡首次公开将他的功法和文化命名为“经”,这是划时代的。在佛教历史上,只有释加牟尼讲的话才是“经”,张hong堡此时起码已经将自己和佛陀列为同侪。说是“经”,就意味着不可更改,谨遵教诲。如果说九零年十一月一日《大道之理与生命科学》报告会开幕词中的“大彻大悟大觉大慧”还是以陈文彬之口给他戴的桂冠,那么这一次就是他自己通过这个大型会议向整个世界的宣言——张hong堡已经成佛!从此他真的可以睥睨天下了。
参会的三千名学员听了讲话兴奋异常,在许多人心中,师父是佛,自己最起码也接近罗汉了。张hong堡趁热打铁,接着鼓励道:
“一部功到六部功都属于zhong功的高级功法。这几部功法在长功方式上不是靠自己练,而是靠干,给你安排个事,你回去做,不管是治病还是度人,你只要做了,功能功力就自然往上长,而不是像别的门派那样全靠自己晚间静坐,或第二天练动功,靠这个来长功,zhong功不是靠这个。zhong功是在干的过程中,东西自然出,干得越多,你得东西越多。前六部我给了你之后,你多治病,功能功力就长;你多度人,开慧就快。”
这里,张hong堡揭示了zhong功发展迅速的诀窍,就是很快将zhong功学员转变为zhong功工作人员——传功老师或治病人员,治病长功度人开慧一下子就拿住了很多人的心。他不像许多气功门派为了所谓秘诀和质量,严格控制传功。他认为有数量才有质量,他常说办事靠场能,什么是场能?就是要人多。人多力量大,人多了才有气势,人多了才能排山倒海,人多了才能扭转乾坤。虽然他已经自称为佛,但群众运动历练过来的他依然特别相信集体的威力,只不过过去的群众变成了zhong功学员而已。他经常勉励zhong功实业的各级干部,一头狮子可以带一群羊,他相信zhong功学员这些羊在以他为首的大大小小的狮子带领下,完全可以改变社会,从而实现他的真龙的梦想。
这次三千人传人大会因其规模和张hong堡的讲话影响zhong功全门,陈文彬也随之更加声名远扬。在大会结束后北京公司召开的十五省巡视团庆功会上,陈文彬志得意满地对大家说:
“在大家共同努力下,大会圆满成功,你们都是功臣,三千人大会必将载入zhong功的史册。我们京区一定会创造更大的辉煌!”
看了陈文彬上交的大会总结汇报,张hong堡沉思起来。他把汇报推给阎庆新,阎庆新看了一遍,抬头说道:
“文彬这是在向你表功啊!”
张hong堡意味深长地回应道:“文彬是个能干大事,也想干大事的人!”
阎庆新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张hong堡接着说:“下半年,你要在除了京区之外的三个指导区讲解八德八念,还要制成录像带发往全门”
阎庆新会意地笑了,不无娇媚地赞道:
“还是师父想得周到!我一定在讲座中强调将聚光灯永远聚在师父身上,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师父。”
说着,她顿了一下,看着张hong堡鼓励的眼神,继续进言:
“我们过去只有麒麟像章,现在应该制作有你头像的像章,这样弟子们才会时时把你放在心上,尤其在你归隐时期。”
“会不会太显眼?”
“我们只在内部对弟子发行,一定要挫挫文彬的气焰!”
最后,张hong堡只说了一句话:“你看着办吧!”
很快,阎庆新的声音随着她的脚步传遍成都、广州和西安指导区,北京公司也收到了她讲的《八德八念》录像带。
而公司只是组织员工观看了一次,大家普遍反映阎庆新讲话太慢,声音太低,一点没有气势,比起陈总差远了。陈文彬乐得这种结果,他指示蔡丹:
“将录像带收起来,不要下发到各省。”
“是,陈总!”
陈文彬也有他的小九九——你能讲八德八念,我也能讲。
不久,陈文彬铿锵有力的宣讲录像发到京区所辖的各个省市巡视团和重点辅导站,大家纷纷称赞陈总德高功高。他心里话,
“你一个老娘们,跑到我的地盘儿,跟我比,差远了。”
阎庆新听说了她的录像带在京区被截留,心里很窝火,但碍于张hong堡对陈文彬的器重,她没有发作,她是个能忍的人,
“好你个陈文彬,咱们走着瞧,看谁斗过谁?!”
不管怎么说,虽然阎庆新在和陈文彬的这一次较量中败下阵来,但从此阎庆新还是以内部用名“阎沁馨”在zhong功门内“知名”起来。即使读起来有些拗口,阎庆新还是很为自己这个化名自豪的,因为这是张hong堡给改的,沁者浸润,她要融入张hong堡,和他融为一体,馨者芳香,张hong堡是喜欢她身上的香气的,所以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不忘带上法国名贵香水香奈儿。
大家渐渐都知道了她就在张hong堡身边,从而对她的身份产生了种种猜疑,是秘书还是办公室主任?朴实的zhong功弟子从来不会想到比张hong堡大九岁的阎庆新实际上和张hong堡已经是同居状态。这个秘密也只有zhong功上层的一部分人知道。陈文彬虽没有看见和听说,但他凭直觉早就感到了他们的亲密,这可不是能随便议论的,他不敢和龙老师说,他只是和蔡丹说了,蔡丹这个机灵鬼一点就透,二十多岁的她也不看好这对“姐弟恋”。
阎庆新的录像带在京区没有传播开,但张hong堡的像章不论在京区还是全国,不论在城市还是乡村,开始作为信息物迅速销售。对于配合学功练功购买的书刊音像、茶叶、像章等等,zhong功学员和佛教徒一样,从不叫“买”,而是说“请”。许多zhong功学员在已经佩戴麒麟章的同时又戴上了张hong堡的像章,并且引以为荣,这在已经没人佩戴共青团章的九十年代成了一道特殊的风景。文革结束刚刚十余年,有人从张hong堡像章看到了希望,但也有人从中看到了疯狂。有好心人通过陈文彬向张hong堡传话,搞气功养生是可以的,但还是不要搞个人崇拜,那是一条绝路。张hong堡听了火冒三丈!他妈的懂啥?气功这个行业就是要师道尊严,我就是要搞个人崇拜!我就是要搞贤明独裁!
重庆国际生命科技大学院报《生命科学报》的记者,采访了时任国际生命科学院副院长——曾经是张hong堡在北京科技大学实习时的老师、已经年过半百的黄国均,她从另一个角度诠释了zhong功高级干部对张hong堡的个人崇拜。
问:听说您的个性很强,却能做到对宗师唯命是从。
答:每个人都有个性,出生书香门第的我,犯有一种知识分子的“通病” ——自命不凡,清高自傲,不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在辽阔的广漠的宇宙空间,作为某一个体,只不过是沧海中的一滴水,这个道理,是我在跟随宗师这五年多的时间里逐渐领悟到的。与宗师的大智大慧相比,自己又算得了什么?他的思想是超时空的,他的思维速度是超常的,因此按他的构思和安排去做一定能成功。
问:难道他没有错的时候?
答:是的,他能做出很多神奇的事。当然有时有缺陷或不足,太完美了也就失去真实。但我个人体会,他大事永远不糊涂。另外,我想他对人类的付出的确太多太多,即使有些话或事有什么缺点甚至错误,又何须计较?!相比而言,与他的功绩是无法比拟的。如果偏要拿着放大镜、甚至是显微镜来找毛病,那叫“吹毛求疵”,用这种态度对待宗师必会错过机缘,抱憾终生。
问:听说师父对您的磨性很严厉?
答:比起zhong功其他几位领导就不算什么了,宗师有一条原则:“近厉远宽”。他的严厉其实是为了教育,也是培养干部的特殊方法,寓意很深。有幸直接接受点化和训导,应该说这是一种福分。不过对我来说,有时候的确是够受的。我这个人进zhong功以前是“两门”(家门、校门)干部,未涉足过社会。现在其他院领导忙别的事去了,把科学院这么大的担子交给我,没有一定的承受能力是不行的。实际上师父虽然不在院里,我却感觉到科学院的事似乎都是师父亲自在指挥。具体来讲是他在指挥着我的大脑在行事。尽管我的悟性没有那么高,但常常是在不知不觉中能按照他所制定的轨道运行。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种联系,关于这一点我还说不清楚(沉思)……
黄国均的认识在zhong功实业的干部员工群体中绝不是个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要培养一支令行禁止能打硬仗的队伍。其实,不仅是张hong堡身边的人,就是一般的学员也对他很热爱,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反而更加相信,相信得如痴如醉!
七月下旬,张hong堡正在西安麒麟大厦,那里在准备纪念zhong功出山五周年。大厦内洋溢着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zhong功传人严婵娟、方其顺、阎志仁、牛家学、曹树律、张先政、戴海树,还有阎庆新都在这里。
为了安全起见,张hong堡没有在众人面前露面。有一天他打开窗户,想透透气,刚往外看,却被一位正在大厦楼顶平台练功的中年女弟子看到,四目相对,激动的那位弟子双膝跪地,眼含热泪没有说一句话。张hong堡微笑着朝她挥挥手,又关上窗户,心想:弟子里面还真有懂事的啊!一会儿,阎庆新有事进来,张hong堡笑笑对她说:
“这人与人之间要是真有缘分,躲都躲不掉!”
“怎么?又和谁有躲不开的缘啦?”阎庆新酸溜溜地说。
“刚才,我打开窗户透气,正好被在楼顶平台练功的弟子看到了。”
“啊哦,一面之缘啊,我当是什么呢。”
“是啊,一面之缘。”张hong堡想起刚才那个女弟子双膝跪地的虔诚的样子,有些感慨。
“不过,因为你这‘一面之缘’,学员们很快就会知道你在这里啦。白天你还是躲出去吧,以防万一!等晚上再回来。怎么样?”
“好,那你去准备吧!”
……
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张hong堡坐着车回来了。大厦前厅有几个学员正在闲谈。张hong堡随同车上的人一同走下来,混迹在中间。不过还是被一位眼尖的弟子发现,他大喊了一声:
“师父,是师父!”几个人马上合掌致礼。
在保卫的护送下,张hong堡赶紧健步如飞地走过前厅,向楼上走去……
这一天,张hong堡正在召开会议,不想被住在隔壁宿舍的学习三四部功的学员发现了:
“师父,真是师父!”
弟子们都激动万分,跑向窗台向会议室张望。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为了更好的看到师父,竟爬到一米多高的窗台上了,情急之下,张hong堡大声说:
“大家要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这个老太太仰面摔倒在地!她揉了一下后脑勺,笑嘻嘻地说:
“师父给我长功呢。”说完还要爬上窗台。大家哄堂大笑。
看到这纷乱的局面,严婵娟过来说道:
“大家要有悟性,赶紧接功啊”
那天在众多的弟子强烈要求下,张hong堡决定会后和大家见面。会议刚一结束,张hong堡就快步走出来,弟子站在两旁欢迎他,不少弟子都哭喊着:
“师父,我们想您啊!”
“谢谢师父啊!”
有位七十多岁的老学员甚至冲出人群,一把抱住张hong堡……
被人热爱和崇拜很享受,但是有时也很痛苦。
除了必须出面的场合,只要在zhong功基地,为了躲避学员,张hong堡基本上是昼伏夜出,因为往往他一露面,就被大量学员围观,进退不得,这时候,面对大家的问候和追捧,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做什么好。所以有时为了减少麻烦,他干脆住在外面的宾馆。但住在宾馆,他又很纠结于吃住花钱多,还有安全问题。另外住在外面也有住在外面的烦恼。
有一次,张hong堡和几个随从在广州火车站等候上车,忽听得有人大喊:
“师父。”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中年妇女挥着手向他们这边跑来,边跑边喊。考虑到安全,张hong堡使眼色想让她静下来,结果对方根本反应不过来。张hong堡只得带着几个人跑着躲开,那位女士就在后边喊着追着。最后好不容易才甩掉,火车没赶上,火车票也废了。
一天中午,张hong堡在一个很小的餐厅吃饭,就觉得有几个人老是看他。后来他们就过来了,又是行礼又是鞠躬的,他只好劝他们不要太张扬。结果那些人还是热情有加,不仅问他的行踪,还问他的身体状况,当然他们是关心。但这恰恰是他最忌讳的。在好不耐烦之下,张hong堡最后以有急事为由才脱身。时有凑巧,阎庆新并没在身边,她听说此事之后,就给张hong堡立下一个“规矩”,今后不能单独外出,就是外出也必须有人跟随。从此之后,可以说张hong堡就失去了独自外出的自由和乐趣。
个人崇拜是不平等的境遇催生的人格矮化,它和宗教情结、伟人情结、英雄史观是相匹配的。个人崇拜使人将平等寄托于来世,或者以自己占上位的新的不平等代替自己占下位的旧的不平等。现代社会政治、经济、社会等方面已经式微的种种不平等仍然是个人崇拜的温床,中国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气功热潮给人们提供了这种可能。
个人崇拜往往生发于被崇拜者的有意引导,以后就逐步演变为崇拜者,有时甚至包括被崇拜者的一场集体无意识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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