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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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你给弟弟也买新衣服了吗？”叮叮小胳膊搂着杨婧的脖了问。
    “买了。”
    “太好了。”
    杨婧抱着叮叮往堂屋走，想起萍萍今天专门来叮当生活超市一趟，说：“对了，你萍萍小姐姐特意从新华书店买了一套小人书送给你，做新年礼物。”
    “啥名？”叮叮问。
    “《宝葫芦的秘密》。”杨婧说。
    “她咋送这本？”
    “怎么了？”
    “我都看过了。”尽管杨叮叮同志还不到五周岁，但是他的“书龄”已有一年半，市面上各种各样的小人书，比如《西游记》、《小灵通畅游未来》、《红星闪闪》等等，他都看过，陈正得空特意给他用自家木头做了一个小书柜放小人书，一堆的小人收他都亲自摆的整整齐齐，爱整齐干净这点随了陈正，所以，杨叮叮同志可以说是“博览群书”。
    “看过了吗？”杨婧想了想，说：“不对，妈妈好像说错了，应该是《葫芦娃》，《葫芦娃》看过没？”
    叮叮想了想，说：“没有，好看吗？”
    “好看，回头你和妹妹一起看。”
    “带着弟弟看。”
    “他还小，现在不会看。”
    “那等他大点再看。”
    “嗯。”
    杨婧抱着叮叮边说边到了堂屋，堂屋里坐着陈正、杨东、陈金铃，陈金铃怀里抱着当当，杨婧刚到堂屋，就听到厨房里汪丽敏喊：“金铃，金铃。”
    “哎。”陈金铃应一声，放下当当，说：“我去厨房帮忙。”
    “我去吧。”杨婧说着放下叮叮。
    “嫂子，你歇着，我去吧。”陈金铃说着，走出堂屋。
    杨婧抬眸看向杨东，杨东坐在凳子上，微微低头，神色有些不自然，不一会儿，他突然站起来说：“婧婧，我还是回山湾村吧。”
    陈正抬眸看向杨婧。
    杨婧问：“不是说好一起过吗？怎么又要回去？山湾村有什么？年货你买了吗？家里你收拾了吗？你现在回去吃什么喝什么，睡哪儿？”临近年关时，叮当生活超市忙的不可开胶，尤其是陈正、杨东连睡觉都没时间，更别提准备回山湾村过年的相关事宜了。
    杨东不说话。
    陈正问：“是不是因为……”
    “没有没有。”杨东迭声说。
    “那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杨婧问。
    杨东说：“我一个外人，在这儿过年，说出去不好听。”
    “怎么不好听了？你是我亲哥，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别人能说什么？”杨婧问。
    陈正看了杨婧一眼，说：“杨东，你别想那么多，大年初二我们两个就要去进货，又开始忙了，你现在回山湾村，房子还没有收拾好，又要开始忙了，是不是？这一来一回，也耽误事儿。”
    杨东听后沉默。
    不一会儿，陈正去厨房。
    杨婧把杨东拉到自己的房间，问：“哥，你是不是因为我婆婆……”
    “没有，汪婶挺好的。对我也特别好。”
    “那咱们说的好好的，在这儿过年，你怎么突然改口了？”
    “我……”
    “你就是还喜欢金铃，对不对？”
    杨东默了一会儿，说：“别胡说，没有的事儿。”
    “那你……”
    “我在这儿过年。”杨东直接打断杨婧的话。
    杨婧看了他一眼，心想感情的事儿，除了当事人，别人说什么都白搭，于是不再过问，只等着杨东、陈金铃自己心里清楚，毕竟二人之间的“铛铛”是个结。
    “哇啊啊！”正在这时，东屋又传来嘟嘟高亢的哭声。
    杨东抬头说：“嘟嘟醒了。”
    “嗯。”杨婧赶紧跑去东屋，刚把嘟嘟抱起来，叮叮当当就从外面跑进来。
    “弟弟醒啦？”当当问。
    叮叮手里拿着陀螺说：“我们在院子外玩，都听到他哭了。”
    杨婧微囧，小儿子声音怎么这么大呢。
    “弟弟，你是饿了吗？”当当走到杨婧跟前，趴在嘟嘟的小胖脸上“吧唧”一口，嘟嘟顿时“哇啊啊”起来。
    叮叮小手捂着耳朵，说：“哎哟我的妈呀，他咋声音这么大？”
    当当也捂着耳朵。
    嘟嘟看着哥哥姐姐捂着耳朵，他突然不哭了，瞬间笑了，笑的声音很小，小喉咙里发出来细小咯咯声，胖嘟嘟的小脸笑起来分外惹人爱。
    “妈妈，弟弟笑了！”叮叮说。
    “妈妈，你看，弟弟笑啦！”当当放下手，开心地拍手：“弟弟不哭了，弟弟笑啦。”
    嘟嘟一看哥哥姐姐又蹦又跳，他也想动，可惜穿太厚，动不了，两只被厚厚棉袄裹住的小胳膊，抬来抬去，小嘴里“啊啊啊”叫着。
    “弟弟，弟弟。”叮叮当当围着嘟嘟喊。
    嘟嘟一下发现乐趣似的，笑不停。
    “哎哟喔，我们家小嘟嘟不哭了，改成笑了啊。我看看。”汪丽敏听到嘟嘟哭连忙就来看，本以来要好一会儿哄，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笑了，笑起来可好看了。
    “奶奶，弟弟是我和哥哥逗笑的。”当当拉着汪丽敏的手说。
    “是吗？当当这个姐姐当的可真棒。”
    “还有我哥哥呢。”
    “嗯，哥哥也捧。”
    嘟嘟这一笑，叮叮当当更爱和他玩了，围着他逗个不停，直到吃午饭，一家人刚一坐下，嘟嘟又哇啊啊啊地哭了。
    陈正、杨婧、汪丽敏同时起身。
    “妈，杨婧，你们坐着，我去看看。”陈正说。
    “刚吃过奶，应该是尿了。”杨婧说。
    “得给他弄的干干净净，不然睡不安生，又闹腾。”汪丽敏说。
    “好。”陈正进了东屋，东屋里烧着两个火盆，就是为了给嘟嘟换衣服时别受凉，此时嘟嘟不是尿了，是又尿又拉便便了，陈正把嘟嘟擦好胖胖的小屁屁，放到床上，给小家伙脱裤子，换秋裤。
    “哭哭哭，你哥哥姐姐加在一起也没你折腾人。”陈正说。
    嘟嘟啊啊两声，脱掉棉袄的小胳膊很灵活，握了小拳手就往嘴里塞。
    “啊个球球，瞧你这一身肉长得，随谁。”陈正说着，给嘟嘟翻了个身，胖胖的小身子趴在软软的床上，啊啊又叫两声。
    陈正取过来在火盆上烤暖的秋裤给嘟嘟脱上。
    嘟嘟趴在床上，啃着小拳头：“啊啊。”
    陈正一下把嘟嘟的小身子翻过来，一会儿又翻过去，给嘟嘟把尿布掖好，本来嘟嘟还啊啊叫着的，被陈正煎饼似的，来回翻了两三次，小家伙咻咻地笑起来。
    “好了。”陈正往嘟嘟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一手扶着嘟嘟的小身上，一手托着嘟嘟的小屁股，在东屋踱了两步，嘟嘟趴在陈正的肩头一会儿就睡着。
    放下嘟嘟，陈正整理了一下，洗洗手才开始吃饭。
    饭桌上气氛还算不错，大家共同的话题是叮当生活超市和孩子，所以谁都能说得上话，一顿午饭吃的其乐融融。
    午饭之后，大家便没有了事儿，平时都是忙的人仰马翻，这一安静下来，倒是让大家都不适应，好在过年期间大家都是这样，于是就找到了玩伴。
    汪丽敏的牌友拎着麻将来找汪丽敏打麻将，汪丽敏左右为难，为了孙子她好久没摸牌了，手痒痒的，陈正、杨婧怂恿着她打麻将，她才点头，不过没在陈家大院子打，小孙子脾气不好，笑是笑的时候，一不高兴哭起来吓人，所以拎着麻将去邻居那儿打。
    叮叮当当穿的像个球似的，跟西七里的小伙伴们在西七里到处跑到处玩。
    杨婧交待着说：“别轻易和人打架喔。”
    “嗯。”叮叮应。
    “早点回来啊。”杨婧说。
    “好。”叮叮拉着当当的手，出了陈家大院子。
    “大军叔叔过年好。”叮叮当当刚出院子，声音又传回来。
    “哎，乖宝宝去玩儿吧。”
    杨婧一抬头看着大军带着吴妈的儿子发子进来，大军手里拎着麻将。
    “陈正，陈正。”发子大喊。
    “声音小点，家里有孩子呢。”大军提醒。
    发子顿时噤了声。
    杨婧看到二人笑着打招呼。
    大军向杨婧介绍发子，发子算是和大军、陈正从小玩到大的，小时候坏事、糗事干了不少，感情也铁，后来大了，为了生活各奔东西，发子混了几年，去年混的不咋滴，过年都没回来，今年算是回来了。前两天杨婧见过发子的。
    此时发子礼貌地向杨婧打招呼。
    这时，陈正从堂屋出来。
    “哟，陈老板啊。”发子笑呵呵地和陈正招呼。
    陈正看着发子笑，两人打着招呼，就摔起跤来，不过，发子没摔过陈正，被陈正撂倒在地，杨婧吓了一跳，陈正、发子、大军习以为常。
    发子拍拍屁股起来，笑着往陈正胸膛锤了下：“哟喝，天天练啊。”
    “你也不差。”陈正笑着说。
    “听说你不当公安了，改成开超市，当老板，听说你还发了。”发子熟练地搂着陈正肩头。
    “还行吧。”
    “谦虚了不是。”
    陈正笑。
    陈正、大军、发子几人聊了一会儿，就开起了麻将桌，在堂屋拉出大桌子和板凳，拽着杨东就打起麻将，不一会儿，发子媳妇来了，替发子打麻将。
    嘟嘟醒了，陈正去抱孩子，杨婧上场。
    杨东接一个供货商电话，把座位让给陈金铃。
    于是就成了发子媳妇、陈金铃、杨婧三个女人和大军打麻将。
    大军连连自摸四局，面前赢了一堆钱。
    发子看不下去，在自家媳妇后面指挥。
    陈正抱着嘟嘟看杨婧出牌。
    杨东自觉地站在陈金铃身后。
    本来就是图个乐呵，玩的也小，大军也大气，说：“成，你们都整夫妻档，不怕你们，来吧，闭着眼睛把你们赢光。”
    “成啊。”发子来劲儿了，说：“媳妇，出二条！”
    杨婧回头看陈正。
    陈正抱着嘟嘟笑着说：“媳妇加油，让大军光着屁股回家。”
    杨婧微囧。
    杨东默默地站在陈金铃身后，三四局之后，陈金铃以前打牌的毛病又犯了，打牌只看手里的牌，完全不看别人出什么。
    “碰。”杨东说。
    陈金铃自然地碰一对。
    不一会儿，杨东又说：“不要杠。”
    “就杠。”陈金铃说。
    “杠了赢的少。”
    “赢的少也杠。”陈金铃说。
    “那随便你。”杨东说。
    说完之后两人同时心头一颤，这样的对话，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场景都是曾经发生过的，此时二人自然而然地说出来，别人听不懂对话的意思和情感，他们二人对此中含义却是心知肚明。
    陈金铃眼睛微微泛酸。
    杨东低头不作声。
    杨婧看出异样。
    大军什么都不知道，笑着说：“喔，明牌了啊，金铃手里有三个九饼。”
    “就你爱说。”陈金铃软软冲他。
    大军呵呵笑。
    一场麻将玩的乐趣丛生，杨婧也上瘾，等到散场的时候，一数钱，杨婧输的最多。
    杨婧转头看陈正。
    陈正还抱着嘟嘟呢，笑着说：“媳妇儿你真棒。”
    杨婧：“……”
    这时，叮叮当当也回来了。
    叮叮问：“妈妈，你打牌啦？”
    杨婧向叮叮伸着胳膊说：“杨叮叮同志快过来安慰妈妈，妈妈输钱了。”
    “你输钱啦？”
    杨婧蹲下来，趴在叮叮肩头，肉疼地说：“输光了。”
    “那咋办？”
    “对啊，那咋办？”
    “那输光就输光了呗，咱们还挣，你以后别打麻将了，打麻将输钱不好。”
    “嗯，以后听儿子的，输钱输的我肉疼。”
    “你别肉疼，以不打麻将就是了。”叮叮小手拍着杨婧的肩头。
    “嗯，儿子你真好，妈妈爱你。”
    “我也爱妈妈。”
    杨婧受伤的心灵被杨叮叮同志抚平，傍晚汪丽敏回来时，满脸喜色，说是赢钱了，正好等于杨婧输的，不过，这些都不能影响一家人开开心心过年。
    过了大年三十，迎接大年初一，大年初二的时候，陈正、杨东去叮当生活超市整理了一遍，大年初三则是杨婧、陈正带着嘟嘟去陈正那边的亲戚拜年，没带着叮叮当当。
    杨婧、陈正本来想着就吃顿饭就行了。
    甚至陈正外婆那边的人特别热情，又加上嘟嘟睡着，一直到下午陈正才用灯芯绒花被子裹着嘟嘟，往西七里赶，灯芯绒花被子上还被亲戚插着艾草和桃树枝，说是辟邪的。
    等到杨婧、陈正回到西七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杨婧、陈正一进大院子，就看到叮叮当当两个小家伙正坐在厨房的案板前喝汤，小手握着勺子，一勺一勺地舀着汤汁，小嘴吸溜着。
    “当当，你慢点，别烫着了。”叮叮说。
    “我知道的哥哥，哥哥，你看，汤来还有小果果呢，哥哥，给你吃。”
    “我不吃，你吃吧。”
    “我不吃，留着给弟弟吃，等弟弟走亲戚回来，给弟弟吃。”
    “你个小傻砸，弟弟现在小，只能喝奶，不能吃别的。你自己吃吧。”
    “……”
    杨婧、陈正听言笑了笑，两人好奇地看向堂屋，却没有看到汪丽敏、杨东和陈金铃，二人正好奇时，听到楼上传来汪丽敏怒气冲冲的声音：“你们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说陈正和杨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