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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溢彩,洪钟大吕齐齐响颂,声音穿透了洪荒大陆,激荡在逐敖之野上,似传遍整个南方。
庞大的马车队伍停了下来,林初訚撩开帘子,静静的望着远处高峨耸立的金塔,眼睛明澈,嘴角淡然,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半眯着,那一瞬间,月柔婷甚至已经确认,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像他所表现出的那般放荡和不羁,因为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有悸动、有艳羡、有不甘、甚至还有疯狂的锋芒。
可是下一刻,他却咧开嘴角笑了,笑得很没心没肺,他开心的说道:“这灯排列的形状,真像一个脱光了衣服的舞姬,身姿曼妙,起伏玲珑,齐皇真是太有心了。”
大齐的士兵们闻言几乎一口血吐出来,那金塔上的灯火,名名是一条五爪的盘踞金龙,为什么在他的眼里却成了一个脱光了衣服的舞姬?
“快走吧,”他不耐烦的放下了帘子:“看假的毕竟没什么意思。”
张飞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吩咐士兵们继续前行。
“你就是这样乔装掩饰以自保的吗?”
月柔婷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淡然,可是却带着几丝蛊惑的笑意。
他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女子,突然伸出手去揽住她的腰:“你猜对了,我其实英明神武满腹经纶,怎么样,崇拜我吧?”
女子并没有抗拒,双眼闪过几丝蜜色的光芒,微微半眯,缓缓说道:“我听说,人若是总是装成傻子,时间长了,就会变成真的傻子。”
“婷婷,女人还是要可爱一些,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咄咄逼人呢?”男子邪魅的笑,魅惑的伸出舌头,就要舔在女子脖颈上。
月柔婷的手一把推在他的下巴上,强行让他闭了嘴。
“会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
他嘿嘿一笑,温热的呼吸喷在月柔婷的脸颊上:“那你说,我是不叫的狗?”
“不是,”女子缓缓一笑:“你像是毒蛇,满身花斑的藏在草丛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蹦出来咬人一口。”
“哈哈!”他突然哈哈大笑,似乎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好久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婷婷,你还真是有趣,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眼光独到了。”
“你很快就会知道你的眼光有多么独到。”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缓缓的靠了过来:“有多快?”
“非常快。”
“咔嚓”一声脆响登时响起,月柔婷一个剪刀手反手一扭,就将他的一条手臂卸了下来,然而还没等林初訚惨叫一声,又是一连串的脆声响起,电光石火间,他的手臂又被她接了上去。
“告诉你,我绝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女子半跪在马车里,一手撑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面色阴冷语调冰寒,缓缓说道:“我想杀你不过弹指一挥间,将我带在身边对你来说绝对有百害而无一利,你做事最好为你自己留一条退路,我不是甘于被你利用的人。”
林初訚眨巴着眼睛,突然扑哧一笑,说道:“婷婷好凶啊,不过没关系,我会用我的真心打动你的。”
月柔婷不再言语,顿时回身做好,该说的她已经都说完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看这亭太子想玩什么花样。
“深将军!”
清越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有紧张的侍卫顿时上前喝道:“何人拦路?”
张飞顿时打断了侍卫们的声音,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原来是七王爷,哦不,现在应该尊称你为齐指挥使了。”
“护国将军说笑了,兵部的檄文还没有到,军机处指挥使花落谁家还言之过早。”
“众望所归,大势所趋,七王爷才高八斗,指挥使一职舍你其谁,还是不要过谦了。”
齐亦琛骑在战马上,一身白色的锦衣华服,面容清俊,眼神好似古井,波澜不惊,淡定无锋,静静说道:“后面的可是亭国太子的车驾吗?”
林初訚坐在车里,回过头来,低声一笑:“你的老朋友来找你了。”
月柔婷微微挑眉:“太子殿下连这些陈年旧事都这般知之甚详,如何让人相信你只是个放浪无羁的纨绔子弟呢?”
林初訚一愣,自知语失被抓了个正着,随即呵呵一笑,也不解释,撩开帘子对外大声叫道:“七王爷,听说你在京城箫声一绝,改日能否让我开开眼界啊?”
齐亦琛站在灯火的暗影之中,孤身单骑,并没有随从。长风从他的身边吹过,带起地上的尘埃和杂草扑朔朔的向前滚动。天色已暗,灰蒙的天空中有大片大片火红的流云,在他的背后染下油画般的光彩。
男子的眼神并不锐利,淡淡的一束射向亭太子的背后,那昏暗的光影中,有女子单薄的身影轮廓,柔和的一条。多年的历练让他变得内敛而低调,曾经年少时的锐气似乎已经磨平,匕首入了鞘,却并不代表着安全,他就像是一只隐藏的猛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冲出刀鞘,将人一刀洞穿。
“太子殿下过奖了,他日有机会,必当聆听太子殿下的高艺。”
“哈哈,”林初訚放声大笑:“好说好说,我的水平还可以,比你高不到哪里去。”
张飞眉头紧锁,似乎感觉只要和亭国太子站在一起就有辱身份一般,连忙沉声说道:“七王爷,时辰不早了,陛下设宴,我们还是早点到的好。”
齐亦琛淡淡一笑,策马让路:“深将军请,本王随后就到。”
“多谢。”
车轮滚动,缓缓前行,马车和齐亦琛交错的那一刹那,冷风吹起了窗帘的一角,男女的侧脸交叉而过,却没有一个人侧头望上一眼。
时间太快,他们就像两颗毫不相干的流星,擦肩的瞬间甚至来不及道一句珍重,就要各奔前程。
“哎呀呀……”林初訚在一旁摇头叹息:“落花有意随流水,无奈流水不解情。婷婷,他这般不避嫌的来看你,你却连个笑脸都欠奉,真是太不解风情了。”
月柔婷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沉默不语。
“婷婷,”他突然笑眯眯的上前来说道:“如果我杀了齐亦琛,你会如何?”
月柔婷闭目,一声不吭。
“那么,如果我杀了深十桑呢?”
“杀了你。”女子毫无犹豫,冷然说道。
“哎,还真是狠心。”亭太子叹了口气,继续问道:“那么,如果我杀了冀北王呢?”
女子突然睁开眼睛,冷冷的向着男子看来,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如果那样,我必当穷我一生,以命相搏,灭了亭国,然后让你猪狗不如的活着。”
亭太子突然愣住了,原本的一句戏言,却登时让四周的空气顿时凝结了起来。
多年之后,当他再一次回想起那一刻的时候,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黯然失神,不是为了这女子强大的信心,不是为了她坚定的口吻,也不是当年就真的相信她一个小小的女子会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他只是突然间有些感伤,如果是自己死了,可有人会如此坚定的说出这一番话吗?
龙袍加身的男人提起酒壶仰头喝下,知己永远是这世上最奢侈的东西,哪怕你坐拥天下,也无法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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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腔热血,唯献知己。
马车缓缓而行,向着金碧辉煌的宫廷而去。
亭栈今日提早打烊,大门紧闭,乔姑娘摊开大齐京城的地形图,看着一众属下,沉声说道:“大家都明白了吗?”
“姑娘?”张睿皱着眉:“真的要这样做吗?”
乔姑娘神情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们既然追随了王爷,就要无条件的追随他的命令。”
“可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并不是每一次行动,上面的人都要详详细细的告诉我们原因为何,方向为何。”
“难道连姑娘也猜不出吗?”
“是,我猜不出。”乔姑娘点了点头,声音低沉的说道:“但是我知道,今晚要出大事了。”
“嘭”的一声,深十桑一把扔下酒盏,冷然说道:“准备朝服,本将军要进宫。”
“将军,”副将走上前来,小心的说道:“今晚夜宴诡异莫测,将军之前不是打算远离吗?”
深十桑眉头轻轻一皱,缓缓回过头去,语调低沉的说道:“本将军说现在要进宫去。”
副将一愣,随即铿锵一声跪在地上,答道:“属下遵命。”
夜风从西面吹来,吹过京城外刚刚破土的野草嫩芽,百年之后,有人轻轻翻开那一段落满了尘埃的历史画卷。这整个京城就好似一只棋局,一盘混乱,看似各自统系,互不相干,但是他却顺手拾起了一只边角的棋子,这棋子位置低微毫不显眼,但却在顷刻间搅乱了整盘棋势,京城,在刹那间风起云涌了起来。
“紫…金…门…,亭国太子到……”
“落…花…通…途…,亭国太子到……”
……
马车驶进了紫金宫,朱灯环绕,红门大开,一排太监们拉着流水般的嗓子,一溜声的大声高喊,声音穿透了苍穹,激荡飞扬而去。
这,是月柔婷第一次从正殿正途正门走进紫金宫,她闭着双眼,端坐在马车之后,却能感觉的到那空气里散发着香甜味道的和合香。命运是一场奇妙的旅程,她一直试图帮助别人挣脱这条困顿的绳索,却不想大事未成,自己却身缠丝线,渐渐卷了进去。
黑暗吞噬掉天边的最后一线光明,夜幕降临,灯火大盛,远处,有盛大的音乐飘渺而起。
林初訚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然后仰着一张笑脸迎接女子,笑容和美,甚至带着几分蛊惑。
“婷婷,来。”
月柔婷仍旧一身轻甲,看也没看他一眼,身手利落的从车上跳了下来,林初訚在一旁哈哈一笑,拍掌道:“婷婷好身手啊!”
月柔婷并没有理会他,长风从远处而来,吹在她单薄的衣衫上,颇有些阴冷,她抬起头来望着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只觉得脊背发寒,周身冰冷。
突然间,有一道温暖的目光从身后射来,她眉头一皱,心有灵犀般的猛然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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