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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哪天有个调查问卷来问我,将学生时期用几个人名来总结,我大概会说三个名字:苏瑁,周天桥,还有乐艾。
苏瑁是我喜欢的人,周天桥是我青梅竹马,而乐艾,是对我来说极其重要的朋友。
在我过去十二年的学生时代里,从小学到高中,几乎是和他们形影不离,他们如同参天大树一样,在我周围形成了层层防护墙,我站在城墙的最中央,享受着他们给我带来的无尽安全感。
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武侠小说里经常挂在嘴边的那种,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原本我们一直坚信着这个执念,互相守护着彼此,可有一天,棱角的四方突然塌陷了一方,曾经坚不可摧的友情宣布破裂,曾经敢爱敢恨的我们,也将自己伪装了起来,变成了对所有人都格外敏感的刺猬。
从小学起,苏瑁就很受学校女生的欢迎,这种热度一直维持到了高中,别人都说高中是青春叛逆期最严重的时候,苏瑁也不列外,那时他总是会跟一些小混混玩在一起,然后和他们去别的学校挑事斗殴,扰乱别的学校的秩序。
他还能不顾老师天天拿着棍子在他身后追着他打,和不同的女生谈情说爱,热恋期的时候,他总会在我面前和他女朋友秀恩爱,可时间久了,他腻了,又会毫不留情地将对方甩掉。
明明苏瑁这种行为是个渣男,但我偏偏还是喜欢他。
因为我没法忘记当我被别人欺负,被别人放死老鼠在桌子里恐吓的时候,那个少年一怒之下踢翻了教室的讲桌,然后找出了那些欺负我的男生,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的场景。
我也没法忘记他那时说的一句话:“时笙,以后有哥罩你,谁要敢欺负你,我打死他!”
这些回忆对我来说都是难以忘怀的,不过最让我没法忘掉的,还是那个黑色星期天。
那天下午,我和周天桥还有乐艾一起去叫苏瑁看电影,那时候电影很难得才有一场,因为周天桥他爸当时是个地方小官,所以帮了我们点忙。
我们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一路走到了校门口,本打算买点东西待会儿去影厅吃,结果谁知刚出校门,迎面就走来了一群手拿铁棍,来路不善的地痞流氓。
我认识里面那个领头的,是个狠角色,平时总听小区里的大人说他们在这一带乱收保护费。
我不知道我们一介普通学生怎么会和这些人扯上关系,但当苏瑁将自己手里的饮料递到我手上,然后挡在我们仨前面时,我知道了,那群人是来找他的。
苏瑁一双手在我们面前整齐地铺开,朝那带头的人喊了句:“你们有什么事就找我,把我朋友放了。”
领头的人冷笑了一声,完全没有要放我们走的意思。
他说:“你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居然敢泡我的妞,还打伤我兄弟,现在想让我放你朋友走?好啊,你过来跪下给老子把鞋舔干净就可以了。”
平时我们一直都生活在学校那么窄小的范围内,从来都不清楚外面的人是什么样子,这会儿我听见那人如此羞辱苏瑁,我哪怕再害怕,心中那股怒火也是压制不住的。
不光是我,周天桥和乐艾他们也都十分不爽。
那年我们高三,男孩子都已经长成了充满阳刚之气的大男孩,那是正值青春最热血的时期,所以当别人出口屈辱自己兄弟的时候,他们内心的那股感同身受就会变得越发膨胀,直至最后集体爆发。
后来苏瑁他们说干就干了,三个人赤手空拳地单挑对方一群拿着钢管铁棍的人。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周天桥到最后基本上是力气用尽,倒在了地上,我只看见他的胸膛还有细微的起伏,我有些慌了,跑到他身边问他有没有事。
他笑了笑,强撑着:“没事,你赶紧躲开。”
那时候我从没有如此迫切地希望自己是个男孩,不再受他们保护,而是去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
苏瑁那边,单挑他算是占了优势,可多挑,他也渐渐地处在了下风,我想我大概没有眼花,就在他打倒对方的头头准备朝我们这边走过来时,他身后突然冒出了一个人,拿着根铁棍就准备往他脑袋上招呼过去。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结果却看见乐艾冲了上去挡在了苏瑁的身后,那根铁棍妥妥地砸在了乐艾的后脑勺上,我清清楚楚地看着鲜血逐渐爬满了他整张脸,然后看着他没有半点知觉地倒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乐艾被送去抢救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的大脑受到了重创,医生说将来几十年漫长的人生里,他都只能靠三岁小孩的智商活下去。
从那之后,周天桥和苏瑁就决裂了,他认为假如不是苏瑁在外面乱沾花惹草,根本不可能有后面那么多事发生,乐艾也不可能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试图帮苏瑁说话,但全被周天桥给瞪了回来,他说:“你要是那么喜欢他就跟着他走好了,滚得越远越好,最好是连你爸妈也别记得了!”
这话堵得我心里特别难受,苏瑁听了只是对我笑了笑,说:“时笙,以后有点出息。”
然后他抛掉了我们一起在深圳老城区生活的那些美好日子,丢下了我们这群曾经立下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朋友,只身去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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