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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摇曳,困意袭来。
我站在炕下咬牙坚持了约十几分钟,隐隐听见炕上的一枝梅发出了细微的鼾声,心里是又气又睏。
特娘的,你个土匪婆子大右派,凭啥奴役我个村治保主任呀,这不是欺辱我本人的事,是欺辱一级政府呀,婶可忍叔不可忍,气火了老子豁上命去县上告你,把你彻底打翻在地!
我心里一发狠,猛瞪了她一眼,转身昂首阔步地往外屋栅栏间走去,心说你再敢咋呼,老子就爆起来!
怀揣着满腹怒火,大步走进栅栏间,咕咚坐在了床上,仰头就躺了下去。
脾气上来,全然不理一枝梅的反应了,当然她也没反应,屁都没放一个,而且连细微的鼾声也没了。
这臭娘们,看来也是欺软怕硬,见我真要鱼死网破,假装听不见了。
我躺在床上,心里悲苦烦躁的要死,这日子真是分分钟都没法过下去了,既然暂时逃不掉,那就死命抗争,反正老子也没啥把柄抓她手里,还怕个鸟呀。
她之所以这么欺负我而不敢欺负别人,就是我太软弱,人善被人欺。现在她也明白了当初不是我对她下的黑手,还有啥理由再横我?姥姥!
我想到这儿,暴怒悲苦的心情竟消散了大半,遂长舒口气,借着睏意,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这次没再做梦,一觉竟睡到了大天亮,隐隐地感觉有烟气袭来,猛咳了几声,睁开眼一看,房间里还真弥漫着烟雾呢。
咦,这是咋回事?难道失火了?我心里一惊,忽地坐了起来,转头往栅栏外一看,竟见一个身影坐在灶台前,正往锅洞里填柴草呢。
我一下子懵了,这,这不是一枝梅吗?她,她咋做起饭来了?不对呀,这不应该是我的活吗,咋睡了半宿,竟改变了?
我心里困惑不已,眨眼想想,噢,可能是她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分了,不该这么欺负我,而反省赎罪了吧。
我心里一阵窃喜,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顿觉身子轻松了不少。
“郭子,出去扫扫院子,看弄得跟个猪圈似的,不嫌脏眼?”一枝梅喊道。
这个指令我欣然接受,偏腿下了床,穿上鞋抹着脸往外走着,说道:“你赶紧烧火,吃了饭还要下地呢。”
俨然一副主人的口气。
一枝梅没吭声,撅着屁股伸头朝锅洞里吹气,让火烧的更旺一些。
她的屁股跟王凤兰的不一样,王凤兰是大而圆实,两扣着的两半大西瓜,而一枝梅的则有些扁,凸,可能是比王凤兰瘦的缘故吧。
我来到院子里,仰头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抄起屋檐下的破扫帚就干了起来。
心情好,身子也就有劲,乐意干。不一会儿就把院子里的杂物收拾了个干净,这时一枝梅也烧完了火,端着一盆水出来招呼我洗脸吃饭。
咦,这土匪婆可真跟换了个人似的啊,真没想到她转变的这么快。
洗漱完毕,一枝梅把脏水泼了,俩人前后脚进了屋,端盘子上炕开始吃饭。
饭菜跟平常一样,地瓜干,咸萝卜头,再吊毛没一根。
刚吃完饭,生产队副队长王跃进就来了,进门先朝我叫了声叔,又打量了眼盘腿坐炕上的一枝梅,道:“你就是昨天来的那个女的吧?王支书让你和我叔去大队部,有事找你们。”
一枝梅眨眨眼,顺从地点了点头说好。
王跃进转身往外走,回头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下炕跟了出去。
俩人来到院门口,他低声问道:“叔,那女人昨晚在你这儿睡的?”
我说是,咋的了?
他抖了下脸皮,想说啥但没说出口。我知道这小子心里想啥,就简单说了,他哦了一声,叮嘱道:“叔,你现在是村里的治保主任了,可不能放松警惕,小心别犯了错误……”
你特娘的,年轻轻的坏心眼还不少呢,我一瞪眼:“你啥意思,这事问王支书去,老子是啥觉悟啥层次,这点能不明白吗?浑蛋!”
“噢,对对,叔,我知道,我知道,王支书安排的事,错不了,嘿嘿……”王跃进咧嘴挠着头,瞥了眼窗户,低声道,“我看那女人贼眉鼠眼的,绝对是个坏人,她到底犯得啥错误?是不是作风的事?”
“是,搞了你,行了吧!”
王跃进见我沉着脸跟他说没正经的,自感无趣,又叮嘱了句,咧着嘴走了。
王凤兰叫一枝梅去啥事呢,其实也没啥,就是又对我们重复了一遍老意思:不许乱说,老实改造,严格监督,天天汇报。
这是对四类分子程序上的套路,不新鲜。
我苦逼呀,偷偷请求王凤兰给一枝梅另找个地儿住下,另外我这事那事的也不可能天天监督她,万一出了错,对咱村影响可就大了。
我的甩锅小伎俩王凤兰当然不愿接,说你先这么着,我不是说过过两天再重新安排吗,这就扛不住了?亏你还是个久经革命考验的大英雄呢,说这个不怕人笑话?
白磨叽一顿,我垂头丧气地和一枝梅回到家里,扛着锄头就下了地。
村民们是第一次跟这么大的官在一起干活,虽然她现在已不是官,但骨子里是怯诺的。
一整天,没人再敢嬉笑打闹,都规规矩矩的,气氛极其沉闷。
我呢,满脑子都琢磨着怎么能逃跑了且又不被她发现追上,这是个难题呀。
直到下午,才想出了一个不是计策的计策,下工回家的时候,我叫住了疤瘌眼,当着众人的面说咱今晚去北岭打兔子,很久没吃肉了,肚子都没油水了。
疤瘌眼一听连说好。一枝梅听了也不吭声。
回家吃饭的时候,一枝梅突然提出要和我们一块去北岭打猎。
我靠,我一听急了,连说不能,我们漫山遍野东窜西跑的要大半夜呢,不定还要到天亮,你正在受监督期间,咋能跟着我们干这个?
她冷哼一声,说不就是打几只兔子吗,还要整夜打?带上我,保你们不用半夜就能满载而归。
她这不是吹牛,我知道,但我的飞石绝技也牛逼呀,打兔子只是借口,逃跑才是真的。
我坚决拒绝,并给出了多个她不能去的理由。
一枝梅犟啊,一听火了,说不就打个兔子吗,打多了背回来给大伙分分吃,这是好事,也犯不了啥错误,你怕啥?
我娘,我实在拗不过这土匪婆子了,最后说那我跟王支书请示一下,她若同意,你就去,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没想到这么一说,一枝梅皱了皱眉,说那算了吧,你们去吧,不过我可警告你,半夜之前不管打没打到猎物都必须回来,否则有你受的。
我一听大喜,赌咒发誓保证绝对回来。心里却暗想,屁,老子这一出去,就是鱼游大海,虎归山林了,你想找都找不到了。
即将出逃,我心里既激动又忐忑,急三火四地把手里的几块地瓜干塞进嘴里,囫囵着硬咽了,喝了一口水,拍拍手就偏腿往炕下出溜。
没想到这又引起了一枝梅的警觉,她疑惑地瞅着我,道声:“慢着!”
我一愣:“咋了?”
“今晚你别出去了,要出去的话,咱俩必须一块!”语气严肃认真,不容反驳。
我一下子傻了,这特娘的好不容易商量好了,她咋又突然改变了?
我嘴一咧:“林主任,咱……这不是都……”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一枝梅一瞪眼,“昨晚半夜五更地你跑出去干啥?别人不清楚你的鬼心思,难道我不清楚吗?我每次每次跟你碰一块,你都跟贼一样躲着我,私自偷跑了不止一回了,你这点小伎俩,屁股往哪撅我都看的一清二楚。”
完了,完了,这特娘的,被这个土匪婆子捆住了。
我急赤白脸地道:“那,那咱一块去王支书家请示,她若答应你也去,那我们一块,她若不同意,我也没办法,我这是为你好,省的你再犯错误……”
话刚落,忽听院子里响起一声:“你们在家吵啥呀?”
我猛地一愣:王凤兰?
我靠,她来的可正是时候呀,但对她我并不抱太大的希望,看来今晚是真逃不掉了。
“王支书,我们正在商量个事呢。”一枝梅对于王凤兰的突然到来,错愕不已,但她随口说出的这句,不慌不忙,极为镇静,不愧是久经沙场的人物啊。
王凤兰一步闯了进来,笑容满面地:“是吗,在商量啥?”
一枝梅抬手一指我:“让德金同志跟你汇报吧。”
我脸皮一抖,看了王凤兰一眼,见她眉开眼笑,并没露出半点疑惑和醋意,显然她并没对我俩产生那种猜疑。
“我,我和疤瘌眼今晚想出去打兔子……”我吭哧道。
王凤兰一愣:“打兔子?”
“是啊,他想出去打些野味,回来给老少爷们分分,让大伙都解解馋。”一枝梅接道,“我听了,也正想去跟你汇报,跟着一块去呢。”
王凤兰一蹙眉,摇头道:“不行,不行,起码今晚不能出去,我还有事要跟德金同志商量呢。”
有事?啥事?我的计划被打破,但心里同时也闪出了一丝希望的火光,莫不是她要跟我商量安排一枝梅的住宿问题吧?若那样的话岂不更好?只要摆脱掉这个土匪婆子,老子随时都能逃出去!
王凤兰叫着我来到她家,先客气地让我坐了,然后她自己脱鞋上了炕,轻咳了一声,眯眼对我道:“郭子,今天联系好了县上的同志了,明天一早咱俩就去县城,跟孙主任他们一块到你老家去办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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