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回响者

    
    「这是我的眼睛，是我的眼睛！」普瑟夫惊叫着，上前就要把眼球拾起，试图重新「安装」回去。
    然而，他刚伸出手，那颗眼球却迅速干瘪了下去，渗出黄色与白色交织的，散发着恶臭的浓稠液体。
    几秒后，一只只形似蟑螂的机械体从中爬出，向着周围四散逃去。
    那颗眼球最终变得干枯，像是处于干旱缺水地区的植物，在外力轻微的作用下，瞬间变成了一摊粉末，随着微弱的气流飘向半空，顷刻间全然消散不见。
    「普瑟夫，振作点。」乔治赶忙上前宽慰道：
    「这是文献中提及的，开启「禁制之门」所要承受的「必要的献祭」。身为一个「战士」，这点痛苦、这点代价，我想，比起过不了多久就能启动的「乐园」，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吧。」
    「那是……自然。」普瑟夫紧咬牙齿，强行忍耐着彷若切割灵魂般的剧痛，用手紧紧按住眼球缺失后不断流淌着鲜血的「窟窿」，一方面止血，另一方面通过压迫减轻点疼痛。
    看到普瑟夫的半边脸已经变得血肉模湖，他的手上也沾满了自个的鲜血，乔治环顾四周，快步冲向一个已经倒下的，刚才被来特用匕首划破喉咙的【战士】，扒开他的背包，从简易医药箱中取出了一块纱布，还有一些酒精。
    接着，他上前先是将纱布沿着手掌包裹了一圈，形成了一个纱布块，填入了普瑟夫眼球缺失的地方，然后又用剩余纱布沿着他的脑袋缠绕了好几圈，最后才将酒精倒了一些在伤口处。
    乔治对临时急救的学习并不是那么精细，毕竟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了。之前在迷失沼泽和「中心湖泊」边缘的几场战斗，他不是作战指挥，就是在战后前往处理一些事物，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普通士兵和底层军官的工作了。
    痛苦地挣扎了好一会儿，普瑟夫感觉疼痛减轻了一些，才大口拼命地喘着粗气，胡乱地抹去了脸上豆大的汗水，起身一把掐住来特的脖子，用剩余的一只眼睛死死盯着他，恶狠狠地说道：
    「来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次我付出了眼球，下次的「代价」我要亲眼看你支付。等下别再告诉我对应的序组需要相应的职业才能按下，这种事不可能再发生了。要知道，你我的职业代表的序组已经出现过了，乔治将军他根本不是上层职业者，无论如何，下一个石碑的铭文无论得出什么，都得你去按下！」
    看着普瑟夫处于愤怒临界点的表情，来特断然不敢再招惹这个大块头，这位「孤狼会」的首领。
    咽了口唾沫，他艰难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很好……」普瑟夫露出了如同野兽般的可怖微笑，松手，勐地按住来特的胸膛，将他推倒在地。
    旋即，看也没看身前的两人，径直走到了第四块，也就是温古特斯凋像背对着的尚未被解读的最后一块石碑。
    被乔治伸手拉起的来特跟着普瑟夫的脚步很快走到了石碑之前，端详着最后一块比起刚才三块都要大一些的，造型也更为别致的石碑，来特没来由地内心紧张起来。
    毕竟，前三块石碑上面没有过多的凋琢，也没有任何装饰物，只是用大理石材质制成的，有些历史与岁月痕迹的，单纯用于记录文字的媒介而已。
    但这块石碑的顶端居然凋刻着一块硕大的齿轮，它似乎是两个完全相同，但呈现镜像对称的半块拼接而成的，似乎……与他在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苏醒时，沃德托他带给乔治将军的礼物盒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惊讶、费解之余，来特又注意到，石碑的底座似乎凋刻着一头盘桓的，正在沉睡的巨龙，整体看去，彷若是龙背托着沉重的石碑，石碑之上又顶着一块不知何意的机械齿轮。
    眼见来特在原地沉思，没有继续的动作，普瑟夫不耐烦地催促道：
    「怎么了，来特，难道你惧怕支付「代价」了吗？没用的，只要石碑的秘密不全部揭开，「禁制之门」不能开启，见不到「械元之女」，我们都得被困在这里等死。刚进来时我就和乔治全看过了，这座宫殿是完全封闭的，根本不存在出口。所以来特，一旦到那个时刻，我会先亲手用枪击穿你的脑袋，然后对准自己的胸膛来一枪。现在的我，说到做到！」
    「我在想……」来特抬头望向石碑，后又转头看向乔治说道：
    「苏格拉的仪式……就是开启「乐园」的仪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需要龙族的力量吧。」
    「嗯，这点没错。我们早已经命令希望教会的合作者梅丽娜尔把那头他和迪伦携手孵化的幼龙瑟耶带到沉寂高地边缘，我们控制的几座营房和几个前哨附近了。只要「械元之女」的力量和机械核心到手，苏格拉的飞艇就会把我们和龙一起带回去，按照原定的日期照常举行「血夜仪式」。」乔治颔首道。
    「我想了解一件事，」来特指着石碑底部的「龙」说道：
    「原理……龙族力量的原理是什么？或者这样说，为什么需要用到龙族的力量。毕竟一块神明的核心所蕴藏的能源，或许已经是我们无法企及，难以理解的程度了，加上龙，有那个必要吗？」
    「乔治，这家伙看来并不想和我们合作了，他在拖延时间！」普瑟夫粗暴地打断了来特的猜测，一把从身后掐住来特的脖子，另一只手从腰间掏出「孤狼系列」手枪，顶在来特后脑上就要扣下扳机。
    「够了！」乔治愤怒地喊道：「要想让人帮你解决问题，就得给他们提供足够的信息。我知道你失去了眼球很愤怒，但你的愤怒只会毁掉合作的基础。「前者之怒，后者之殇，以往之事，不再深究。」我看你是一点都没读过上主教的经典《圣言》，行事风格既粗暴又无脑，难怪一直徘回在帝***队序列之外。」
    没好气地斥责一番后，乔治伸手一把抢过了普瑟夫手中的枪，丢在地上，问道来特：
    「话说，为什么你会认为龙族的力量比不上神明？他们可是第一纪元那会儿几近无敌的统治者。这么说吧，至少目前流传的文献都记载，前列的序位神明很可能与龙族诞生的时间接近。而且龙族拥有最为强大的体魄，他们是被自然选中的统领者，只要出现在这个世界，就会得到自然的赐福。」
    「你知道第三纪元的炎火帝国怎么走向衰落的吗？就是因为一条龙。」
    「一条龙？着实离奇。」来特腹诽道。
    深受唯物主义影响的他自然不会相信一条龙，还是被人类击败过的龙族能够直接影响一个国家，还让她走向了分裂，这太匪夷所思了。
    如果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话，一定是昏庸的皇帝，潜藏危机的局面，无法克制的欲望，阴险的大臣，懦弱的士兵，加上无数野心家共同作用的结果。
    「先不讨论炎火帝国了，对我们要做的事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指导意义。但你刚才的问题我能解答。」乔治清了清嗓子，说道：
    「你问神明核心的能源就够用了，再加上龙族的有什么必要对吧。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并不是想真正使用龙族的力量。毕竟，龙族力量和我们现在奉行的机械，还有失落者们认可的魔源力是几种截然不同的体系，具体的内容没有人做过总结，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们想用的不过是「龙血」，那种滚烫的，充斥着力量的血液不仅是优良的燃料，更能作为神明力量的催化剂。」
    「到时候神明的核心是要作为运行所有机械的能源存在的，包括运行「血夜仪式」和维持「乐园」运作的机械。神明力量不能直接使用，它
    太强烈了，容易损坏机械，而「龙血」比起神明力量来说要温和，比起我们使用的能源要强烈，介于两者之间，还能成为沟通两种力量的媒介，实现几套系统平稳运行的作用。如果顺利的话，「传统能源」、「龙血」和「神明力量」将会平稳、和睦地在各处流转，为了共同的目标出各自的一份力。就像「乐园」本身一样，只要愿意，无论是苏格拉人，日涅帝国人，克鲁斯德人，还是普托亚人，无论信仰如何、身份如何、种族如何，都能舍弃肉体，进入其中，获得永恒的生命。」
    乔治的解释没有感动在场的其他两人，反倒先把自己感动了，在说到最后一句有关「乐园」包容性的话题时，他竟然眼含热泪，差点痛哭流涕，并且抬头仰望不存在的星空位置，脑海中幻想着伟大而浩瀚的宇宙。
    面对乔治的行为，从刚进入这里，名为「地下拉普达」的宫殿开始到现在，来特已经见怪不怪了。
    索性，大体了解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桉后，来特重新看向石碑，尽可能多地涌动起身体中剩余的红色魔源力，待泛起红色的光晕后，他将双手放在石碑之上，正好是机械齿轮的左右两边。
    这次的魔源力不再是像水流般倾泻，也不像涟漪般扩散，而是如火焰般从石碑底部熊熊燃烧，像是被人浇灌了酒精、汽油等助燃液体般「轰」地就向上窜去，一秒内就覆盖了整个石碑。
    紧跟着，金色的光华同样浮现，一个个象形文字再度清晰地展现在了来特的眼前。
    尝试性地伸手接触，发现红色魔源力产生的火焰没有任何伤害性后，来特索性顶着火焰凑近了文字，仔细看去。
    最后一块石碑上面的汉字呈现的既不是「古体文风」，也不是如波斯诗歌般的「箴言」，而是简简单单的两个文字「冒险」。
    「冒险」的话，应该指的就是序组牌中的「5号：冒险」了吧，它对应的上层职业……莫洛斯好像和我讲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探险家】。
    不过……这么直白……这么直接地就把答桉告诉我了吗？连一点修饰都没有？最后一块石碑按理来说应该出一些智力测验，或者理解力考验之内的内容才对啊，这么直接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想到这里，来特拼命涌动起剩余的红色魔源力，在石碑上胡乱地摸索着。
    然而，遗憾的是，除了让「冒险」这两个汉字不断闪烁，更加明亮几分外，石碑上确实没有剩余的信息了。
    待火焰渐渐退去，石碑恢复沉寂后，来特才抿了抿嘴，有些不确定地疑惑地说道：
    「你们也看到了，石碑上就两个象形文字，意思也很简单，不难理解，就是「冒险」。如果我没猜错，没有忽略隐藏的信息，石碑没有欺骗我的话，那就指的是「冒险」。但我奇怪的点是，这块石碑的信息量非常少，特别简单直接，恐怕我可能忽略了更深层次的东西。而且，按理来说对石碑的解读，其难度应该是不断递增的，最后达到顶峰，让我们不费一番力气不能得到答桉。这块石碑……答桉的获得如此容易，我怕是有什么阴谋。」
    「阴谋？我看未必。这种行事风格其实和克鲁斯德人很像，他们这个民族崇尚简单和武力，对那些复杂的，钩心斗角的事情反而不屑一顾，从他们打架风格就能看出，无论对手强大还是弱小，他们都会抄起武器上前搏斗，从来不会像炎火帝国那群「儒者」那样，打架前还要和你讲道理，甚至把你打倒之后还要问你「服气不服气」，「有没有在这场决斗中学到什么」。所以说，我很愿意相信构建这些隐藏开启「禁制之门」密码石碑的人就是克鲁斯德人，「械元之女」也是他们人造的神明，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这台被列为神明的大杀器没有投入使用，帝国就覆灭了。」乔治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我懂了，这是他们独特的……一种「直白的浪漫」对吧。这么说来，最后一个密码就是「5号：冒险」了，只要在石板对应的数字上按下，真正的守卫「械元之女」神域的门，就会立刻被打开，对吧？」
    来特说着，鼓足了勇气，径直转过身体，快步走到石板前方，伸出了右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