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妻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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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梅渡，是一座四面环水的梅树小岛，一片片白色、粉色、红色梅花瓣迎风飘零，置身其中犹如踏进了一片梅花的海洋。
    临水的岸边是一座两层竹楼，竹楼外的小院里，石定峰和朱宸风相对而坐，石桌上摆着一副围棋。
    两人都是大能修士，是以竹楼附近有任何人靠近，都逃不过他们的神识。
    “可能是襄儿过来了。”朱宸风手中的白子一顿。
    “长宸，你且等着。”石定峰听到朱宸风喊得这么亲昵，面上并无任何不快之色，将未落的黑子放回了棋盒，他起身负手出了院子。
    洪宁襄从白芨那里打听到了千梅渡的方位所在，是以她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这座小岛，只是这岛上的梅树妖阵和障眼法颇多，为了找朱宸风所住的竹楼很费了些周折，就在她刚从一个梅树妖阵里杀出来时，就见前方一株粉色梅树下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九爷。”
    洪宁襄刚喊出口，石定峰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前。
    他没有跟她多说什么，抬起黑色的衣袖一拂，手上挽了几道复杂法诀，洪宁襄这才看到他身后的一片梅树林竟是障眼法，法诀光芒散去后，梅树林化作了一弯碧水。碧水边上有一座竹楼，院子里，朱宸风背对着她，一身白衣，独自一人坐在石桌边上，神识可以看到他方才似乎在和石定峰下棋。
    奇怪的是，竹楼里没有看到柳青冥，也没有看到重琉璃。
    洪宁襄再冷静自持面上也不禁流露了一抹失望之色，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石定峰盯着她光洁如玉的脸，刚毅的嘴唇吐出一句话，“方才琉璃把他叫走了。”
    “……”洪宁襄强忍着一丝莫名的心虚，低声道，“九爷，我……我主要不是来找阿冥的，我来找长宸。”
    “何事找他？”石定峰却没有计较她刻意的掩饰，淡淡地反问。
    听他语气这么沉稳，洪宁襄更加心虚了。
    明明朱允生的存在怪不到她的头上，可为何她有一种深深对不起他的感觉？
    关键是，她为何会觉得对不起他？
    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十年前，明明是花瑛和白芨联起手来欺骗她，居然用她一半的血和长宸一半的血造了个小人，硬生生把她和长宸的命运又牵扯到一起？她能怎么办？
    “怎么不说话了？”
    石定峰的语气更沉了几分。
    “九爷——”洪宁襄内心天人交战了一番。
    她想到十年前因为怀了心宁害他堕魔的事，她终归做不到那么残忍再因为朱允生的事继续伤害他。
    这一次她要跟他说清楚，反正他迟早会知道朱允生的事，与其等他发火不如她主动争取他的原谅。
    她抬头看着他冷峻的眼眸，又飞快垂下眼道，“九爷，这次真不怪我，我真不知道圣女大人会用我的血给长宸留了一条血脉。”
    说完之后，见石定峰没什么反应，洪宁襄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冷峻的眉峰微皱，眸子黑若深渊，俊朗的脸泛起一丝苍白，她心中莫名不忍。
    她就知道他再大度到底也是一个骄傲硬气的男人，即使他表面上接纳了琉璃和心宁，他的内心不一定如表面那么平静，他有多隐忍，就有多痛苦。
    现在她又和朱宸风多了一个孩儿，等于她和朱宸风也会成为一家人，他心里如何好过？！
    看到石定峰不说话，洪宁襄生怕他又自伤自苦，她抓住他的衣袖，柔声道，“九爷，你别生气，好不好？我……我去跟长宸说，圣女大人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让朱允生出世，我可以……可以不认朱允生这个孩儿，我可以不要他。”
    瞧见她这么惊慌失措，这么急着解释，石定峰压抑了十年的痛苦似乎减轻了许多，他紧锁的眉缓缓地舒展了。
    他缓过一口气，“朱允生的事，长宸已经跟我说了。”
    “他……他说了？”洪宁襄僵了一下。
    片刻后，她意识到什么，捶了他一下，“混蛋！你知道了那你还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吓死我了！”
    “这么怕我生气？！”石定峰的声音多了一分愉悦。这个女人读了十年佛经果真白读了，当年那个冷酷残忍的女魔头到哪儿去了？
    “你不给我休书，又不跟我正式和离，我怎么好意思继续在你眼皮底下养别人的孩儿。”洪宁襄没好气地道。
    “我知道，你欠了圣女花瑛一个天大的人情，不怪圣女会用这样的方式把你和长宸拴住。如果不是圣女牺牲了自己，柳青冥如何能够复活？圣女花瑛可不会白白帮你，只有让朱允生出世，才能换柳青冥复活。襄儿，你和长宸根本没得选择！”石定峰抬起了她的下巴，“只是我想知道，你真的打算不管朱允生了？你到底是他的母亲。”
    他非要逼她做出选择吗？
    总归是她欠了朱宸风的情债，债多不压身，大不了余生慢慢还。
    洪宁襄闭了闭眼，咬牙道，“九爷，你也知道，当年为了找圣泉，长宸为我付出了很多，我自问做不到对他无情。既然圣女大人已经把朱允生带到了这个世界，既然他有我的血脉，我断然不能不管这个孩儿。不管他的父亲是谁，孩子总是无辜的。过去十年，生儿没有娘亲在身边，我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他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孩儿，我做不到不要他。”
    “这么说来，你要带着朱允生一起生活了？”石定峰语气听不出喜怒。
    “九爷，所以……还是请你给我一封休书。”洪宁襄轻声说，这一次，她是真的不忍再祸害他了。当年她残忍地报复他，让他堕魔之后，他依旧选择了原谅她，她才知道她在他面前仍是那么渺小。她再也做不到那么自私残忍地让他去容纳她和别人的孩儿了。
    “我既收了琉璃和心宁做孩儿，又何妨再多收一个朱允生。”
    石定峰突然拂袖转身，“过去十年，长宸为了朱允生也吃了不少苦，你去看看他吧。”
    洪宁襄心头一震。
    他的宽容大度让她无地自容。
    突然地，她发现自己这一生刺伤他、逃离他、报复他、不服软也不拒绝、对他的爱无动于衷、吝啬多给他一分爱，显得那么残忍、那么无情、那么可笑。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她不珍惜他，是她将他狠心地往外推。
    看到石定峰一身黑衣飞扬如风，看着他大步走远，背影高大冷峻，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孤独清寂，她再也压不住心中的不舍，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她抵着他的后背，轻声说，“九爷，我不是有意的，我一直都只想爱你一个，可阿冥和长宸他们待我也那样好，我做不到对他们无情。如果今后我因为心宁和允生，我和阿冥，我和长宸也成了一家人，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她几乎哽咽，“九爷，我不能没有你。”
    整个小岛瞬间陷入了死寂，梅花簌簌落在两人的肩头。
    洪宁襄觉得自己手心都是汗，感觉到石定峰一直僵着没动，她终是缓缓地，松开了他。
    她知道，她不配求得他的原谅。
    就在她转身之时，突然地，石定峰反手将她拥进了怀里。
    他漆黑若海的眸子撞进她的眼里，眼中的情绪惊心动魄。
    “终于肯说出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愠怒。
    洪宁襄一惊之后，反应过来。
    她将头埋进了他的胸怀，捶打他的背，“混蛋！我那么残忍，那么坏，你为什么还要包容我？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样好？”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配拥有你。”
    他的声音像惊雷一样震响。
    洪宁襄捂住了嘴，忍住了眼中的泪意。
    她像是第一次看清了他一样，将这个她爱了两世也恨了两世的男人看了一遍又一遍，她发现怎样都无法看够他。
    他说的没错，她在渡天界读了十年的佛经真的白读了，她仍然忘不了他。
    她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石定峰僵了一下，终究没有忍住刹那的情动，捧住她的脸，狠狠地深吻着她。
    洪宁襄回应着他深情缠绵的吻，心里从未有过的甜蜜和宁静。
    “襄儿，我答应你，放过柳青冥，放过长宸。他们的孩儿，是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
    “谢谢你，九爷。”
    石定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可我要你记住，只有我，才是你真正的夫君。”
    洪宁襄含泪点头。这个大混蛋，他从来都是她心中最爱，永远都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