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姝遐拒绝了桓昕的提议,他们还未成婚,再靠桓昕的力量达到目的,这样太过鼠目寸光,魏国公府的陈年污垢需要她亲自斩断。
“奴家只想揪出罪魁祸首一人,不想惊动太多,婚礼之事刚过不久,闹得极大,我不想将军再被牵连。”
程予婚礼上的事几乎建邺皆知,说什么的都有。魏姝遐听闻谢宛辛归宁连着几日都没有回程府,直到程怀秉带着程予亲自相接才回去。
桓昕显然也想到了,朝堂上最近看他和程怀秉热闹的比比皆是,谢家入仕的殿中侍御史连着弹劾了程怀秉三五次,程谢两家的婚事为结好而成,如今却成了微妙的争端。
他点点头说道:“一切照你的意思来,府衙这边若有消息我会差人告知。”
魏姝遐再次福身道谢,虽没有获得真正罪魁祸首的消息,但她有了将巧娘赶走的契机也算有所收获。谭蔚然口里的刻薄长相的老娘女仆定是巧娘。
巧娘是杨馥的奶娘,贴身服侍杨馥四十多年,在国公府没少作威作福折磨魏姝遐,杨馥许多计策都是她撺掇怂恿的,除掉她再动智谋不足的杨馥便容易许多。
桓昕送别魏姝遐后折返回了西府城府衙。
半刻后,谭蔚然被蒙着眼睛押送到一辆马车上,一路看管后她被带到了瀛台。
乍然见明,谭蔚然被晃得头晕,待看到面前的男人后,她几乎真的晕了。一瞬间,谭蔚然忆起了千百种建邺关于桓昕的传闻,关于他如何睚眦必报,如何嗜血残忍。
这副反应落在桓昕眼里他已见怪不怪,男人并不打算解释,恰恰相反,他正需要谭蔚然有这样的恐惧。
眼前是极其血腥的一幕,通红的池子对面用铁链绑着一个人,他身上没有一寸皮肤是完整的,双手和小腿显然被用了夹刑,已全然折断,小腿部分的肉开始腐烂,身上的血一点点滴下,全部落在了血池里。
血池上分布着几个冰台,台上躺着几具发青的尸体,但穿戴整洁。
谭蔚然彻底吓晕了过去,有人直接泼了一盆水,她慢悠悠转醒跪在地上,不敢再看任何一处。
从上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却犹如鬼魅:“我看了你的供状,称是你一人所作,为何与你同魏娘子所说截然相反!”
谭蔚然扑通一声彻底跪下,声音剧烈抖动,语不成句:“大人……大人恕罪……罪女是怕是怕那个人,大人……大人,大人救我!”
她哭着哭着突然匍匐向前,一把扯住桓昕的裤脚,整个人仿若癫狂。
护卫立刻上前拉开,但还是留下了印记,按照以往,这女子怕是不能活了,但桓昕只是看了眼便继续问道:“怕什么?怕威胁你的人杀你?”
谭蔚然瘫软在地上,缓缓道来。
七月初六那天谭蔚然出门偶遇国公府的人嚼舌根,两个婢子讨论说赐婚原本是二娘子的,却被大娘子所抢。因大娘子和人私通书信被发现,失去与丞相府的婚约后心生嫉妒设计抢的婚。
这是八卦之语,谭蔚然虽信了七八分,但到底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三日后仪和郡主派人找到了她,谭原的顶头上司是昭康公主的驸马,最近谭原犯了错,仪和郡主便想要挟谭蔚然在程予婚礼当天戳破魏姝遐私通书信之事。
“罪女虽然愚笨但没有如此之蠢,口头没有拒绝但并不打算真的这样做,阿耶犯错我固然想出力,可得罪了您绝对得不偿失。但是没想到……”
没想到两日后,谭蔚然被一个黑衣男子掠到破庙,他也威胁谭蔚然做此事,还给了她证据书信。
谭蔚然并不愿意做这样的事,直到对方给她看了一样东西。
“那是罪女弟弟的小指,他天生六指最后一根比其他短一半,罪女一眼就认出来了,罪女不得不这样做。当天罪女本想将这件事说出来,但仪和郡主以为我要说的是她,阻止了罪女。入狱后有人在吃食里给罪女塞了威胁的字条不让我吐露,可罪女还是不小心在魏娘子面前漏了些微破绽。”
桓昕将所有日期在脑中一一排列,发现那几日刺杀的日子竟和谭蔚然受胁的日子惊人重合。
也许……
“你可记得那人是什么长相?”
谭蔚然答道:“对方蒙着面,天色又黑罪女看不清无法描述。但那双眼睛罪女绝对不会忘记,假如再次见到那双眼睛罪女定会认出”
桓昕指了指前方的人问道:“此人可相像?”
谭蔚然眯起眼睛努力辨认,最后摇摇头回道:“并不是。”
桓昕摩梭指尖思考了好一会儿,直到谭蔚然再度开口:“大人,那罪女……罪女回去就说清楚。”
“你可知为何我会插手此事?”
“不是为了魏娘子吗……”
桓昕冷笑道:“魏娘子怀疑你是被人所胁迫,她同我说,不愿有人所受之惩重于所犯之罪,一个人犯了什么样错便应承受什么样的罚。她说服了我,我这才插手。”
“你不必回去,此事水落石出前且在这里把你这条命留好。”
谭蔚然陷入巨大的震惊中,直到男人朱色裤脚上她留下的污渍消失在眼前,她才缓缓低头跪叩:“谢……魏娘子……”
魏姝遐归去半日便接到了桓昕的消息。
桓昕告诉她谭蔚然确为人所胁迫,但胁迫之人尚未明晰所涉复杂,要她暂时勿动国公府的人,以免打草惊蛇。
对方用词慎重严肃,魏姝遐吃了一惊。先前她并没有把和程予相遇那夜的刺杀当回事,如今稍稍一联系。
突然出现在燕雀湖的杀手,那晚杀手最后刺向自己的刀,和针对她的神秘胁迫者,桩桩件件联系在一起,魏姝遐不得不怀疑,这是有人刻意要害她,且并不是寻常内宅级别的坑害,是……
谋害。
她后背渗出薄薄一层冷汗,旋即想到了什么,魏姝忙打开柜门,翻出那个装着香的箱子往里又掏了掏。
白皙的掌心上显出一颗极黑的圆形宝石,南晋人叫它“黑曜石”,据传产自西南边陲巫山,有招鬼神之效,世间罕见。
骆佩慈说这颗石头是她的胎带宝石,但在南晋不详,所以从小她就不得魏青喜爱。
所谓胎带宝石的说法,魏姝遐从未信过,但骆佩慈制香神秘,再加上这块宝石,着实有些诡异。
她从小生于深闺,除了比寻常女子多学了些文学谋略,并无其他特殊之处,只这颗宝石不同,难道这些人和黑曜石有关?
骆佩慈是远嫁到建邺的,除了一个老奴廖伯陪嫁而来,身边没有其他亲人。廖伯现今持管着岐麓钱庄,魏姝遐决定去找他先打探打探。
岐麓是个小钱庄,位于东府城,是魏姝遐的生母骆佩慈的嫁妆,也是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她约了廖伯未时怀珍楼一叙,这是两人时隔五年再见面,杨馥一直想吞并钱庄,对魏姝遐和廖伯见面极为谨慎,百般阻挠,但自从赐婚后府里的管教疏松了些,杨馥以为自己拿到了地契便也放松了警惕。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魏姝遐正要开口询问关于那块石头的来历,没想到门外廖伯带来的小厮急急闯了进来,在廖伯耳边低语几句后,廖伯的神色全然变了。
待小厮离去,廖伯惊愤道:“娘子,那地契是怎么到夫人手里的啊?这会儿差人来找老奴去东府城画押转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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