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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杀!杀!”
指示远攻的长鼓堪堪结束,便也听见阵中的鼓声突然激烈起来,识得鼓声含义的宋军将士顿时按照训练施为,便也见得盾阵上的射击窗口迅速闭合之后,盾墙也迅速瓦解,由连成一体的超长盾墙分解为一个个前四后三的小型盾阵,护着六人组成一伍的神臂弓小队大步上前,往躺了一地的号室伤兵所在扑去。
而此时,由巫里朵亲自率领的号室骑兵前队也刚好来自宋军左骑阵约有百十来步的地方,瞧着猬集成团的宋军骑兵束马立在原地,丝毫没有拍马上前交战的意图时,巫里朵也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却是放弃了平常号室人常用的骚扰战术,伸手从鞍囊里取了个牛角号出来,呜嘟呜嘟的吹了起来。
听得号声,跟着他的约有六七百名号室部重甲骑兵,便也齐齐发出嚎叫驱动战马直往宋军骑阵撞了过来。
“嘿嘿!这帮野人竟还真敢过来?全体都有!打带跑三发速射!”
骑阵之中,一个头盔上嵌有红缨的骑将见状吆喝一声,便有他身边背骑的亲卫取了小小的铜唢呐出来一吹,听得唢呐发出的刺耳尖利的啾啾声后,列于前阵的差不多五百轻骑便迅速拉转马头往后退却。
而宋军骑兵的这般动作叫巫里朵一瞧,自然认为这是怂了,不由狂喜的急笞战马奋力来追。
这百来步的距离,便是常人徒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赶上,所以也就是差不多宋军骑兵这边也才刚刚完成了集体转向的时候,巫里朵的人马也突进到了差不多五十来步的地方,可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也就见得这些瞧上去应该是怂了胆要转身逃跑的宋人迅速松了手上了缰绳由着战马前行,反而是伸手解下了马鞍旁弓囊里的短把骑弓,引弓发箭来射。
“嘣嘣嘣!”
第一声箭响时,一马当先的巫里朵和他身边百十名亲卫作为尖锋已经突进至不足四十步的位置,瞧着宋军居然使出了背箭(反背射箭)的招数,慌乱中倒也知道俯下身子,并将兵器在马首前挥动,倒也叫他好运挡开了两支箭矢,只是身边听得人马嘶喊,回头一瞧近半亲卫却是劫数难逃。
可是,此时此刻那还容巫里朵再想其他,他刚抬起头来左右打望时,又听的弦响如爆豆一般。
“冲!”
眼瞧着此时距离最末尾的宋军也就只有三十步不到了,巫里朵虽然心中隐隐感觉到不妥,可也胆生豪气,大喝一声道:“冲上去!杀光宋人!”
与此同时,位于后阵的中军楼车之上,便也瞧着正凑在一架望远镜的种萱却是吐了舌子,惊叫一声道:“唉吔!怕是要遭,金人那骑将竟是奔着杨家二郎去了!”
“如何?”黄杰闻言也是一愣,急忙拿了手中的望远镜来瞧,倒是一帮观战的折月美笑骂道:“这杨平倒也知机,可是用上了打带跑?他却如何会得这种战术?”
种萱口中的杨家二郎,说的乃是杨可世膝下次子,名平字望初,是年二十七岁。据说此子十八岁就随其父入了军旅,杨家的家教又是甚严,倒也真是一步一个脚印的从小兵慢慢升级,如今乃是杨可世手下的马军副将。
黄杰用望远镜一瞧,倒也瞧清了状况,便也笑道:“今夏杨制置使练此战阵时,可没少让御车军合练,黄州卫的战术他岂能不知?”
这话说来,种萱与折月美倒也认可,不过折月美却是忍不住好奇问道:“话说,予仅是好奇一点,为何这般厉害的战术,偏偏要叫什么打带跑?”
“叫打带跑有什不妥?”黄杰翻翻白眼,直盯着折月美道:“你却是找个更好的说法?”
折月美眼眉一挑,便道:“此等战术兵书中早有言述,不过就是游击罢了,却要费神改成什么打带跑。”
黄杰听来一笑,倒也不好与折月美争辩,这真要牵强附会起来,兵书中的“游击”倒也勉强可以套在这“打带跑”的战术之上,可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非是黄杰三言两语能跟折月美说得清楚的。
“打带跑”这个战术,正要说起来它的本名应该叫“曼古歹”,是距此几百年后蒙古人研究出来的一种轻骑兵战术。
这游牧民族野战的最大优势,历来不是摆好战阵进行骑兵冲击,而是基于轻骑兵的高机动性。
蒙古人的“曼古歹”战术将高机动性和骑射的杀伤力结合得最为完美。此战术是用远射程弓箭对敌军进行骚扰攻击,敌军如果反击,蒙古军就跑,边跑边在马上回身射箭,吸引敌人自乱阵脚。
由于本身就是轻骑兵,马匹负重低不说,士兵更不着重甲,最终敌人打又打不着,追又追不上,离开战阵追击又不断承受伤亡,结阵防守又遭到不断骚扰,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被曼古歹搞到崩溃。
而且,实际上刚刚黄杰也是瞧得清楚,号室部的骑兵采用的前阵急冲迂回,后阵逼近抛射的战术,也已经有那么一点像是“曼古歹”的影子,只可惜他们对上的不是奇梦中那些笨重、愚蠢的欧洲重甲骑士,而是将自身防护得犹如铜墙铁壁一般,还拥有超远程打击能力的新式宋军。
当然了,蒙古人的三大战术“曼古歹”、“凿穿”(重骑兵冲击)和“机动迂回”(大迂回突袭)是成套的,黄杰早就交给了黄州卫,自然不怕遇上这些刚刚摸索出“曼古歹”雏形的女真人。
“这般不与敌人冲撞正面,厉害是厉害了,只是瞧着叫人看来有些赖皮!”
种萱佝着身子盯着战场,粗声粗气的说道:“若是我种家军也用这等战术杀敌,只怕早晚落个骂名!”
“怕甚!”黄杰哈哈一笑,却也道:“本王却是听人说过,不论是黑猫白猫,只管擒得鼠辈,便是好猫。换句话说来,不管用的是无赖战术,还是使得耍赖的计谋,只要杀得敌军落花流水,便是好计谋。”
种萱闻言,便也直起身子白了黄杰一眼,道:“郡王说得倒也不差!只是日后这等战术,还是让黄州卫、御车军来使便是了!”
也在这时,却听得金军方向一阵锣响,黄杰愕然之下起身用望远镜一瞧,倒也见得刚才去追杨平的那支号室重骑,此时已经溃散回奔,追击途中千余步的一路上,到处都是人仰马翻的号室部重骑。
黄杰放下望远镜,便也扶着栏杆笑道:“得了!今日之战,怕是到此为止!传令各军准备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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