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非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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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悟本来睡得好好的，再次醒来时，就在一处森林里，举目四望周边都是参天古树。他摸着后脑勺疑惑地看着周边树上叽叽喳喳跳来跳去的小鸟与生气勃勃的树木。疑惑之余，便冥思苦想自己明明在秦国王宫，怎么突然到了这里。以为自己做梦，抡起巴掌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啪”清脆的声音在林间响起，接着便是迟来的疼痛。周悟被自己一记耳光扇得头晕眼花。痛感这么强烈，想来也不是做梦。于是他又陷入了新忧愁中，是去肤施县拆穿假周悟，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度过此生。两条路都有益弊，他一时决定不了，便干脆坐在一棵古树下，托腮沉思。
    直至日头西落，月上梢头，他还如老僧入定般，不知不觉。若说他变成鱼的这两年有什么变化，大概就是从最初的惶恐焦躁度日如年到最后的随遇而安，以及对时间概念的模糊。
    “咦？”林中有脚步声沙沙传来，一声疑惑的轻呼声终于将沉思中的周悟唤醒。
    他举目望向漆黑的林间，除了沙沙的脚步声，看不见其他。于是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怕了起来，捡起地上一根棍子，举在身前，壮着胆子问了一句：“谁？刚才是谁在说话。”
    “是我，微尘。”周悟这才借着微薄的月光看到林间出来的人影，欢喜还未爬上脸颊，便化作恐惧。他举着木棍靠着树干，颤抖问道：“你是人是鬼？”
    微尘一愣，看着周悟恐惧的模样显然不像假装。她便停住脚步不解道：“我当然是人呀！周悟你不是在秦国王宫吗？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周悟还是不相信，举着树枝依然颤个不停。他可是亲眼见到微尘气绝身亡在他面前的，还有那场嬴政疯狂娶王后的事情，无一提醒当日的微尘是已经死了几天的。
    “你既然是人，为何深更半夜的在这里？”
    “我醒来便在桃花谷，想要去秦国找你，旁人给我指路让我顺着这里往外面走便可以到官道。”微尘解释完，又反问周悟：“那你又为何深更半夜的在这里？”
    听闻这个解释，周悟多少放下些防备。他沮丧道：“我一醒来便在这里。”
    微尘又走近几步，周悟借着月光看清她的模样，看起来倒不像个死人。不过与平时不同，在月光下看她又多了几分空灵，美得不像世俗之人，倒像下一刻便会羽化成仙。他举手小心翼翼触碰到微尘手臂，体温较之旁人是冷了几分，不过相较于死人的僵硬，她的皮肤触感柔滑有弹性。
    这才彻底放下心，丢掉手里的木棍，还是很稀奇地打量着微尘。“你不是死了吗？”话一出口，立刻感觉不妥，想说些什么弥补一下，便见微尘脸色白了几分。
    “我……我死了？”她指着自己，似不相信的反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死的？”明亮的眼睛，秀美的脸庞如此时当空的皓月。迷茫疑惑不解甚至于带了丝丝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恐惧。“我怎么不知道。”
    她只觉得背脊发凉，一阵阵寒气顺着脚脖子窜到后背。蓦地想起自己自醒来起便一直都不曾吃东西，且肚子还不觉得饿。也没有时间概念，以前怕黑这几日竟然独自一人在林间行走也没有任何不适。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周悟见微尘这样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安慰她道：“兴许是我看错了，举许是我看错了。”
    连说两句也没有驱散微尘心底的恐惧慌乱，她掌中升起一团赤热的火焰，瞬间照亮周边。方才光顾着害怕微尘，周悟倒没想到此时自己的处境，这一下猛得看清这乱树重生的树林，亦感觉有一股冰凉的寒气顺着脚脖子爬上背脊。隐在远处看不见的黑暗中，他只觉得有数不清的妖魔鬼怪正虎视眈眈张牙舞爪的看着他。
    背后似有一股冰寒入骨的凉气吹过他耳边，吓得哇呀一声即刻躲到微尘身后。
    “方才有什么东西在我耳朵后面吹凉气。”周悟哇哇大叫。
    “你身后没有东西。”微尘盯着那处虚空喃喃道：“？”
    周悟只觉这种诡异的气氛吓得自己真的要死了，跳跃的火焰照着微尘苍白的脸，竟是真的现了几分诡异，他左右为难，恨自己为何不晕过去算了。省得面对现实，这般的虐心。
    “没死，没死，还活着呢！”周悟附合，一双眼睛四处打量，生怕一个不小心真的有妖怪窜出来。
    黑夜终会过去，黎明如期而至。
    经过那一夜，微尘越发沉默。周悟不忍心，断断续续将事情经过与她说了个大概，直到听到嬴政抱着她成亲差点行了大礼才有了点反应。
    而周悟知道的事情也到此为止，她被人掳走，嬴政追了出去。再然后嬴政独自一人回来，天便有异象出现。接下来便是在树林里碰到微尘。
    所以微尘有理由相信自己定是死过一回，而她出现在桃花谷也定不是偶然。显然是陆压救了她，而陆压终是不愿见她。他终是不愿见她。
    “你师父与白泽呢？”周悟与微尘一同赶了几天路，终是问出了心中所想。在秦国王宫见到她一人时便奇怪，直到此时才问也足见他忍耐力惊人。
    “不知道。”微尘坐在马车里，轻声道：“他们说有事，去去就回。”但是已经去了这么久，连她都已经死过一回了还没有回来。微尘难掩失落，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更是惶恐。“如果我真的不是人怎么办？”
    周悟也不知道怎么回道，过了一会儿才转了个话题道：“你师父他们不是说，要用我的骨血救白郁吗？到时候所有人都不记得我了，那我就跟在你身边行不？”
    微尘想了一下，终是点点头。她也不知道到时自己会不会记得他，不过再认识一次应该就可以了。
    马车哒哒朝着他们预知的方向而去，将他们带向了一个不可预知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