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非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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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离如突其来受此重创，不但令处于灵霄宝殿紧张观看战局的诸天神仙震惊，就连罗睺亦有些恍惚。他与青离交战无数次，五界之内除了陆压没打过，现如今能让他放在眼里的对手也就几个，而青离必然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个。今日这一击竟然这么容易得手，他亦有些诧异。
    收了漫不经心的桀骜，坐直身体，屏气凝神注视着青离。是什么让他突然失魂至此？罗睺转念一想，脸色亦一沉。能让他这样的就只有一个人。
    微尘。
    微尘出事了。
    青离冷冷抬起眸子，抬手擦拭干净唇边的血渍。撑地的长剑灵气围绕，五指握紧剑柄，剑身慢慢拔起。“哗”的一声带着金石碰撞的清脆空灵之声，长剑拔起，浩气长空。青离弃罗睺而不顾，紫色划过天际，跨过众人，他凌空而起直奔灵霄宝殿。
    凌厉的杀气令凌霄宝殿的诸神仙隐隐感到不安，众人都紧张的盯着紧闭的殿门。没过多久，殿外便传来惊慌失措的喊杀声。杀声渐近，沉重华丽的殿门被一阵劲风吹开，门外站着手执长剑被诸天兵围在中间满头白发身穿着紫袍的青离。他步伐坚定缓慢，一步一步朝灵霄宝殿而来。
    雪白的剑锋上还淌着温热的鲜血。他每进一步，包围他的天兵便后退一步。一直到凌霄宝殿，外面已经一片狼藉，倾塌的宫殿楼阁，被血染红的汉白玉地板，就这么刺啦啦暴露在诸仙面前。
    “青离帝君。”玉帝被诸人护在中间，眼前十二色琉璃珠帘噼里啪啦乱晃。“你这是做什么？”
    “天地不仁，我自杀尽不仁之辈；诸仙善恶不分，我当屠尽无用之辈；尔等难自渡，我便来渡尔等。”手腕翻转，手中长剑灵气乱窜。眸中寒意一闪，身形已动。
    他独以一人之力，便欲屠尽凌霄诸仙。
    厮杀呐喊之声不绝而耳，素日仙风道骨的仙人亦不顾风姿，此时恨只恨平日穿的这广袖长袍，今日绊手绊脚难以穿过混乱的大殿逃出去。青离怒极便杀红了眼，此时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屠尽这些卑劣的神仙替微尘报仇。他白色长发皆染血色，英俊的脸上也被喷洒而出温热的血液染脏。
    这一场震惊五界的屠杀，经历了五天五夜，直至青离体力不支而告终。
    尸横遍野，残壁断亘，旌旗倒地，以及浸透脚脖子深的血河。而人间火山喷发，地动山摇，天降大雨而河堤溃决，他用一场死伤无数的罪孽证明了自己的情深，亦用一场屠杀震慑五界。
    执剑撑地，身后是深不见底的诛仙台，身前是元气大伤执剑持戟紧张与他对峙的天兵。青离眼神冷冽轻蔑，虽一身伤，却无人敢掉以轻心贸然前进。
    这一次被推出来的依然是太上老君，而他们历经这场惨战却还不知为何正与魔族对战的青离会突然倒戈相向，径直杀上了灵霄宝殿。“青离帝君。”太上老君上前一步，慈眉善目的他深深叹息捋着自己雪白的胡须不知该说些什么。犯下如此大罪自是不可以平安无事放他离去，定罪却又无人敢。
    “您本为上古之神，万众敬仰。今日却又为何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何为罪？”青离低咳，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杀了诸神便为罪？”他抬眸与太上老君对视，勾唇讽笑:“而诸神乱杀无辜便不为罪？”
    他站直身体，蔑视地看着诸人，神色倨傲桀骜。
    “朕最后问你一次，若你愿改邪归正……”玉帝话还未说完，青离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立场，拔剑而挥，这一次连同太上老君在内，都猝不及防受了伤。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青离却默然不动，白发紫袍随风而扬，急速而来的箭雨在他瞳孔放大。罢了，这一命便赔给微尘！诸人屏气凝神，想像中的惨烈并没有如期而至，所有箭雨在青离身前一米处纷纷跌落。他们以为是青离施法拦住了这箭雨，却不知青离并没有任何动作。
    正在这时，遥远的天际传来一声地轻笑。有人凌空漫步而来，宽袍长袖悠闲如散步。“不过分别数日，青离怎落得如此狼狈？”白发青衫，远远而来的却是青离父神翎栖。
    穿过箭雨，拾起一支漂浮在半空中的长箭。这乃玄铁所铸的箭，上面布满符咒，翎栖徒手而拿，手指上被符咒烫伤冒起丝丝青烟。
    “翎栖神君。”玉帝蹙眉道：“不知您这是何意？”
    翎栖勾唇一笑，笑得如沐春风。“何意？”他走到青离面前，返身挑眉看着玉帝。“这么多人欺负青离一人，你说说这又是何意？”
    “父神。”青离微微欠身，神色依旧冷冽如霜。
    翎栖微微一笑，略带责备道：“你身为上古之神，怎地能做如此祸害苍生之事？”
    “青离做错事自然愿意受罚。”青离眼眸一转，“若他们做错事又当如何？”
    “自当受罚。”翎栖毫不犹豫：“玉帝，我愿意将青离驱逐至洪荒；那你们做错事又当如何弥补？”
    玉帝脸色十分难看，他挥袖一指周边倾塌的宫殿及尸横遍野的天宫。“这分明就是青离帝君所作所为，朕与诸仙又有何错之有？”
    “诸仙错有三，其一，不分青红皂白逼得女娲后人微尘上仙跳了诛仙台；其二，她既已转世，诸君又为何降天谴她，断了她最后成仙的机会；最后……”翎栖收起了笑，将青离挡在身后负手而立，声音压低了几分，不怒而自威，沉沉压力竟是让人透不过气来。“她如今成魔，诸君本就功不可没，若你们就此罢手放过她，便罢！”他的眼睛与青离有几分相似，眸子一沉。“可你们非得赶尽杀绝，要迫她至死。”
    诸仙身后所有宫殿突然倾塌，溅起的灰尘迷了诸人的眼。而翎栖白色的长发无风而扬，他淡定的瞟着还在倾塌的宫殿。“想必诸仙忘了女娲亦有两位师兄一位师弟还活着呢！”
    直至他眼睛重新落在诸仙身上，远处崩塌的宫殿方才停下，根本无人看他出手。
    “其一，微尘先无故断青丘帝姬风珈两尾；其二，嬴政乃天庭指定的人间帝王，她妄图杀他性命；其三，既已成魔，天庭自当铲除。”玉帝不甘落后，将翎栖例举的三条一一反驳。
    “你们有谁亲眼看到微尘断了风珈两尾吗？”青丘冷冷道：“若我说风珈两尾乃青丘狐羽所为，诸君又当如何？”
    此话一出掀起轩然大波，“今日我愿入洪荒，你们又当如何恕罪？”青离已是强弩之末，全凭着一口气硬撑着。低低的咳嗽声，咳出的鲜血又将苍白的唇染成殷红，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
    翎栖蹙眉，不满道：“区区天庭这么点人，竟然还受如此重的伤？”闻言青离竟还有力气勾唇讽笑。“父神教训得是。”
    这般旁若无人，也有只他们。
    “若此事当真，朕自然会还微尘一个公道。”翎栖的意思诸人都明白，不提他与他师兄二人，单单陆压一人便已经搅得天庭天翻地覆，若当真其他两人也不顾苍生而出手，恐怕天界与他们都会两败俱伤。到时得利的渔翁非罗睺莫首。
    “什么公道？”翎栖一只手懒懒搭在青离身上，一边与玉帝讨价还价。“我觉得单单让青丘狐羽一狐赔罪显然是不够的，而他的命亦不够资格赔女娲后人。不如……”他蓦地笑了，“除了小风珈与其他未成年的小狐狸，其他诸狐皆以死谢罪，如何？”
    这要求……
    无人敢应。
    “陆压屠过一次青丘。”青离低声道，“而风珈亦早被他断了尾巴扒皮做了狐裘披风赠与微尘。”
    翎栖一愣，复而大笑。“这陆压小师弟果然依旧顽劣，看来得再将他压在洪荒冰川万年磨磨他的性子。”虽然说的是责备的话，但是语气中并没有一点点责备的意思，细细听来，还有一丝宠溺的意思。这感觉竟是比对青离还要亲厚些。
    “罢了，罢了。”翎栖笑道：“既然青丘所剩无几，我便换个要求。”状似沉思，片刻之后他接着道：“你们便将微尘的女娲宫重新还她罢。”
    “不可。”玉帝想都没有想便拒绝。“魔怎可与神同居天庭？”
    “那我将尔等皆诛杀，是不是就可以将女娲宫还给她呢？”又传来一声幽幽的声音。“青帝帝君，这是要死了？”正是魔祖罗睺。他笑眯眯地坐在十二品灭世黑莲上，越过重重障碍只身一人闯到了这里。
    “哪里来的无知小儿？”翎栖笑骂道：“你死了，他都不会死。”
    “啧啧。”罗睺道：“翎栖神君？远远看去，青离与你长得还真的倒是挺像的。”他也受伤不轻，不过只是没青离那么严重罢了。十二品灭世黑莲上黑色的煞气如同藤蔓将他缠绕其中，不过清俊少年的模样，笑起来人畜无害，却是人人闻之失色的魔祖，果然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