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曦瑶第一次见宋阳,是宋氏家族的一场酒会上。
那时候的宋纯还没有成年。
外界很少有人知道宋家还有一个儿子。
宋阳身份显赫尊贵,气质儒雅,文质彬彬。
对谁都和善有礼,端着高脚杯穿梭在云集的宾客中,鹤立鸡群。
她虽然是钟厢蕊同父异母的姐姐,但却并没有从钟家捞到什么好处。
彼时的她刚从台湾读书回来。
她一直向往江南水乡精致婉约,凭着些才干也在那边顺利找到了工作。
在江城是偶然停留,被朋友拽去蹭宋氏集团的酒会。
没想到普普通通一个酒会,却改写了她一生的命运。
那晚张曦瑶太欢喜,以至于宋阳走近的时候直接乱了方寸,抓着高脚杯的手腕抖了一下,橙黄色酒液沿着藕荷色的旗袍一路往下。
宋阳绅士有礼,并没有让张曦瑶难堪。
而是快速脱下礼服外套体贴得递到张曦瑶面前:“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您的旗袍我会赔的。”
许多年过去了。
张曦瑶依然能记得他当时指尖的温度,以及眼尾的笑意。
没有提防、没有厌恶、只是简单又礼貌的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多少年后的午夜梦回,张曦瑶都在想,如果当年她不是那么着急,再有一点耐心,等在宋阳身边徐徐图之,后面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然而老天爷没有给他那样的机会。
她亲手熨烫好礼服,小心翼翼打电话过去还衣服的时候,接电话的人却是沁河。
沁河直接拒绝了她想要见面的请求,又说衣服不要了,还问旗袍多少钱?
张曦瑶一颗心跌落谷底,哪里肯甘心?
于是直接去了宋氏集团的大楼前。
她的长相并不是现在流行的美人。
消肩、圆臀,丹凤眼,放在一群流水线医美的女人中间只能勉强称之为特别。
可上个年代的宋煌却一眼看上了她。
宋煌非常直接只给了秘书一个眼神,秘书就恭恭敬敬把张曦瑶请上了楼:“小姐,贵姓?”
张曦瑶有些局促,她虽然吃穿不愁,读书也长了些见识,但宋氏集团金碧辉煌的大楼还是让她自惭形秽,清了清嗓子才开口:“免贵姓张,张曦瑶。”
秘书跟随宋煌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
“曦瑶小姐,是这样我们董事长觉得您样貌气质非常好符合他的喜好,有意聘请您做他的生活秘书,这是合同以及薪水……”
张曦瑶这时候也回过点味道。
她就算再迟钝也明白生活秘书的意思,她愤然起身:“你误会了,我是正经国立大学的学生,不是那些猫三狗四上不得台面的……”
“曦瑶小姐别着急下结论,您先看看合同?”秘书非常有经验,往张曦瑶面前推了推合同。
张曦瑶看也不看冷哼一声就要走。
秘书把合同塞进张曦瑶怀里:“曦瑶小姐,您刚才说的那一类女人是不配做咱们董事长的生活秘书的,只有您这样形象气质具佳的高材生才有机会。当然,请您也不要怀疑我们董事长的诚意,也不用着急下结论,我等您回复。”
张曦瑶一刻没停,摔门而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终究还是没舍得扔掉那一份合同。
宋阳和宋纯不愧是兄弟俩。
宋纯的冷清写在脸上,宋阳确实刻在骨子里。
从那以后,张曦瑶试了很多办法想要接近宋阳,却都以失败而告终。
她于是想到宋煌的邀约,合同的内容让她觉得很羞耻。
可薪水后面缀的零,却实在诱人。
她后来又侥幸得想,如果能在宋氏集团谋得一份普通工作也不错。
既能接近宋阳,又能有不错的薪水。
然而她却低估了命运的残忍。
她拿着合同小心翼翼跟在秘书后面,刚走出电梯,朝思暮想的人便在一众高层的簇拥下朝这边走来。
秘书恭敬颔首问好:“少爷好。”
宋阳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微微点头,目光淡淡往张曦瑶身上扫了一下。
张曦瑶浑身一颤,不等她开口,秘书就抢先一步开口:“这是张曦瑶小姐,董事长新聘的秘书。”
秘书两个字,他咬得极重。
张曦瑶愣愣站在原地,像是被重重扇了两个耳光,她下意识想要解释:“我不是……我……”
宋阳却停下脚步,面带微笑看过来:“曦瑶小姐,欢迎你!”
张曦瑶:“……宋……”
“你可以叫我宋阳,也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少爷……”宋阳语调平常,声音却非常好听,带着点酒后微醺的磁性。
张曦瑶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宋阳没再说话,只微微点头便走远了。
于是张曦瑶顺理成章做了宋煌的生活秘书。
因为心不在宋煌身上,自然不必跟那些肤浅的贱人们争宠,所以她很快取得宋煌的信任。
甚至搬进了宋家老宅。
有天晚上,父子俩一起应酬,都喝多了。
宋煌直接被抬进了主屋。
张曦瑶匆匆料理完宋煌紧赶慢赶下楼,宋阳果然还没有休息。
茶几上放着一碗醒酒汤。
外套已经脱了,雪白的衬衫袖子往上挽起,肌肉线条柔和的小臂虚虚放在膝头。
酒后的宋阳很不一样。
少了平日的端方雅正,双目迷离,姿态慵懒。
他似乎有些热,微微扬起脖颈,骨节分明的食指插进温莎结里轻轻一拽,领带便松松垮垮垂落下来。
张曦瑶哪里见过这样的宋阳,当即三魂丢了七魄,忙摆手示意佣人退下。
察觉到有人靠近,宋阳淡淡扫了张曦瑶一眼。
两人平常交集并不多,张曦瑶周到细致的形象深入人心。
但到底是父亲的女人,宋阳还是下意识坐直身体:“曦瑶小姐还没休息?”
张曦瑶点点头:“少爷喝醉了?”
“喝了一点,父亲睡下了?”
“先生已经睡了,我扶您上楼休息吧?”
宋阳却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可以……”
嘴上说可以,但到底没站起来。
张曦瑶上前一步:“少爷……”
张曦瑶壮着胆子上前把宋阳搀了起来,宋阳道了谢扶着楼梯一步步往房间走去。
张曦瑶心跳得又快又急。
宋阳去浴室洗澡,她并没有离开,而是一颗颗解了自己的扣子。
宋阳从浴室出来,看到她酥胸半露的样子猛地拉上了浴室的门。
张曦瑶眼角含泪:“少爷,求求您就让我伺候您一回吧?我知道您嫌我脏,但我只跟过先生,您不知道我,我第一次见您……就……就……”
张曦瑶的话没有说完,浴室里就骤然响起呵斥:“滚!”
那是张曦瑶认识宋阳以来,第一次见他发火。
宋阳没有给张曦瑶辩解的机会,直接拿浴室的紧急电话打给了沁河。
沁河来得很快,张曦瑶被“请”了出去。
宋阳第二天一早就从宋家老宅搬了出去。
临走时,张曦瑶拿出那件外套小心翼翼递到宋阳面前。
宋阳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
沁河都厌恶写在脸上:“曦瑶小姐还请自重。”
“宋……少爷,您别误会,我是来还衣服的,当初酒会……”
“什么酒会?”沁河一脸不耐烦挡住张曦瑶。
宋阳双目平视前方,对张曦瑶的话充耳不闻。
张曦瑶终于知道,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的相遇,在他心里却是雁过无痕。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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