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人说:你见过钱吗?
回答的人可能有很多不同的侧重。
可李杰在蒲州户曹的引领下巡查衙府金库时,看着三座库房中堆积的铜钱,绢布和各种货物时,这才明白“见钱眼开”这句成语不假。
唐中期之后因藩镇割据,财政大不如前,但每年依然有接近三千万缗的国库收入。
三千万缗是什么概念?
在这个还只是农业经济为主的封建社会,那就是每年有接近两千亿的财政税收!
而这还是在晚唐货币贬值情况下的数字。
这要是在开元年间....
难怪大唐的富足繁荣直到千年之后还被人津津乐道。
河东河内等几处李家的自留地,基本都是足额上缴的。
三百万缗的铜钱被绳子串成一千枚一串堆积在一座巨大的金库中,他似乎已经被铜板包围了。
开元通宝之所以一直用到唐末,甚至唐后依然有政权仿制,就是因为在铸造过程中,铜在其中的比例达到了七成!
一枚就有四克,这一串一千枚,算上各个时期重量稍有出入,再去掉日常磨损后也有六七斤沉!!
“虽然是铜铅合金,但熔化成铜只怕也有近万吨,弄到后世去卖怕也是几十亿吧?”
这还不算谷物和布帛的数字...
“这些钱帛留在库中也是无用,尔等立刻书写招募乡勇健儿入军的文书,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河中各个州府。”
刘文韬面色发苦,
“殿下,此乃入缴户部的赋税,擅动一文钱都是死罪...”
“死的也不会是你,本王这就休书上奏陛下,我看户部侍郎老崔能把咱怎么样!”
支度判官何国昌马上问道:“不知道每一健儿的军资...还请殿下明示。”
这个李杰还真知道。
因为北衙神策军就是皇帝招募来的私人部队,每人月俸三缗,比南衙十六卫高出三倍!
这也是南北衙矛盾的层面上的一种表现。
至于内在的层面,自然就是宦官擅权了。
李杰当然不能以招募神策军的标准来招募河中健儿匹夫,那就是冤大头。
事实上,看着神策军软脚虾的战斗力,他已经开始计划如何削减其军资了。
他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这才吩咐,
“此乃救陛下长安于危急之中,给少了自然不好,那就一缗,外加帛半匹吧!如果自带马匹兵器翻倍!”
一缗在唐末的购买力相当于后世五千块钱,半匹帛也要两千,一月七千块钱的工资,不用说在这时,就算是在后世,也超过了百分之八十人的平均收入!
何国昌马上记在心中,一躬身就离开了。
李杰夺了宋文通的财权和插手地府政务的权力,自然要有人顶上来。
此时他手头无可用之人,支度使的品阶正好卡在六品,他有便宜任免之权。
所以,何国昌心中极为明白,只要把这事儿办好了,这个支度使的位置就必然是他的。
一旁的转运副使张辨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可河中转运使品阶高出支度使半阶,而且权力重大,想要转正就只能等长安吏部的文书。
至于刘文韬自然已经不是什么“刺史”了,回归本行,还是节度掌书记,秘书长,七品上,地位反而不如何国昌和张辨。
查点库房是极为繁琐的,调账查账,亲自验看,查收,盖上自己的印记封存...
当李杰从蒲州金库走出来时,天色早已大黑,还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他的支度官宗辉将貂皮大氅披到他身上,
“殿下,宋节度已经去了七个时辰,此时依然未归。”
李杰也很奇怪。
那么王重荣的副使是丑时带人逃走的,宋文通不到辰时去追。
其中虽然相差了足足三个时辰,六个小时,但那装着不少钱帛的可是牛车,速度并不快...
他撮了撮冰冷的双手,轻轻“哼”了一声,
“二百装备精良的轻骑还对付不了一百人的逃兵,那他这个河中节帅今天也就当到头了!”
可是直到子时已过,依然不见宋文通回到蒲州。
作为之后的产煤大省,煤炭实际这时就已经用到取暖做饭和冶炼上。
他住得这间州府正房石墙就是中空的,形成三面火墙,虽然因为上面还是木制阁楼的材质不怎么保暖,但外面一名府中奴仆不断往火炉中添加质地极好的煤块,还是留住了大部分热气。
可即便这样,李杰这一夜睡得还是极其不安稳。
右边牙疼得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长安的粮草问题时刻在他脑中缠绕着。
离开时,由于粮草不多,为了优先供应守城将士,百姓们的食物已经做出极大的消减。
以前户部粥棚的米粥要求碗中“立筷不倒”,走时已经是光鉴照人,别说立什么筷子,仔细都能数出碗中粒数来。
最后实在是睡不着,就起身拿出蒲州的州志,嘴里咬着一块生姜打发时间,以期度过这个漫长的夜晚。
而看到州志他才知道,原来鹳雀楼还在,就在城外的黄河边。
但那座爱情圣地普救寺却早在五十年前就因为地震倒塌了。
其中还有很多神神叨叨的神话传说,名人简介以及某某年,某人铺路架桥造福乡邻,某年本州又出了一位进士之类的杂乱短篇。
他看得津津有味,毕竟蒲州州志早已失传,很多史实都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这时,他就读到了关于李渊入关的记载,同时也看到了关于李世民,李建民和那位传奇女子平阳昭公主的事迹。
当然,写在书中还是避讳的,平阳昭公主李三娘到底叫什么名字还是一个迷。
李渊攻入关内时,蒲津桥是不存在的,都是摆渡过黄河,地位和潼关后的风陵渡差不多。
他放下书琢磨了一下。
朱温和诸葛爽沿着黄河河岸东去,必然会经过风陵渡和潼关,而邓天王几乎将全部的兵力都带出了潼关给同州看大门儿,只留下不足千人防守。
如果是自己来带兵的话,不是不可以很顺利地夺取这座雄关,彻底断了黄巢的粮道和后路?
他感觉这个法子似乎可行。
但身边除了孟昭图和他一样不知道怎么打仗外,其他两位懂得打仗的还都不在,没人商量之下,就在地上不断转圈儿,脑中不断设想着成功的可能,牙疼似乎都轻了不少。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宗辉站在门口轻声喊了一句,
“殿下,您睡了吗,宋节帅回来了!”
李杰马上推开门,向院门口望去。
那个站在黑暗门口的黑影可不就是宋文通!
“进来吧,和咱说说发生了什么状况!”
他招了招手,转身就走进房中。
二百精锐打一百仓皇逃走的牙兵几乎没有悬念,宋文通一定是遇到了不可预料的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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