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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西大军进展顺利,第一波战事已经结束,西柔然被赶出了丝绸之路,西域小国闻风丧胆,但是并没有伤害到根本,他们躲在一边观望形势并思考对策。故而征西大军并未退却,目前停留在凉州和原州两地,一边防范西域,一边防范柔然。
慕少谦是过来犒军的,行程并不紧张,而太后让程筠去监军,实则是监视,十几万大军在西北,第一拨战事已经结束,以防这些军将骄矜,故而有此招,以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虽然程筠出任监军,让大家很恼火,但是有慕少谦坐镇,大家便把对朝廷的怒火都转移到了程筠身上,也不用担心他们哗变,这些太后都深思熟虑过。
既然是犒军,行程并不紧张,慕少谦一路上悠哉游哉的。
程筠惦记着金蟾针的事,无心游玩。
她后跟慕少谦商量,想先去原州,哪只快到交叉口时,收到凉州那边的军报,军中突然出现瘟疫。
如此大事,慕少谦再想帮程筠都得顾主次,二人对视一眼,毫不迟疑,快马奔向凉州。
凉州比原州还要远离京城几百里,二人这一着急,日夜兼程,赶了二天两夜才到凉州。
十一月底,西北戈壁滩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在二人脸上,慕少谦依旧一袭白衣,程筠一身黑衫,二人武艺卓绝,倒是不怕冷,一黑一白的两匹马,卓然立在金黄的凉州城外,望着凉州那土夯的城墙发呆。
“你觉得这场瘟疫是怎么回事?”慕少谦问程筠。
远处烽火硝烟渐渐消散,落日在城墙上洒下一片熔金。
整个凉州城显得越发清晰。
“凉州天气干燥,又是寒冬腊月,发瘟疫的几率不大,我以为西域这么快退兵,是有原因的,很可能是他们的阴谋。”程筠分析道。
早有随行侍卫和小太监去宣旨。
不一会,二人看到一对铁骑出城而来,顿时尘土飞扬,如一道龙卷风似的将整个凉州城淹没在烟尘之后。
出来迎接的是征西主帅王坦之的副将周亚。周亚也是常年出生入死的军将,他尚了公主,是当朝驸马。身份不一般,偏偏他在军中事事身先士卒,大家都很服他。
“小侯爷!”
“周兄”
二人立即下马给对方见礼,二人早就相识,又都是皇亲,以前在京城经常一起喝酒的。
倒是没什么寒暄,而是直接说起了战事。
“小侯爷,这场瘟疫来的奇怪,军医查了好久都没有查到缘由,目前染病的将士发烧呕吐,分看着像风寒,可风寒的药灌下去,又没有用。你们可从京城带太医来?”周亚期待问道。
宫里的太医定然比军医厉害的。
慕少谦知道程筠善医,但是并不说破,“放心,有办法的!”
周亚听了这话,就当他没带,只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安慰,不觉失望了。
“目前染病的人怎么样?”程筠在一边开口问道。
周亚这才舍得看程筠一眼,周亚再好相处,可作为一个厮杀战场的铁血男子,对太监这样的人是再鄙视不过,何况还是一个监军。
“哦?这位应该就是程监军吧?”周亚语气并不太恭敬。
“正是,还请周将军说一说疫情!”程筠面无表情。
周亚身后的将士们早就受不了了,让一个小白脸来监军,这不是胡闹吗?
可周亚毕竟是皇亲,不敢不太给皇帝面子,便沉着脸回道:“目前染病的有八十人,都安置在城外的废营,原先起瘟疫的大营已经不敢住了,我们大军挪到了东边扎营,不过棘手的是前天开始城中也有人开始染病,目前王将军在想办法。”
周亚身边还站着一个虎威的将士,他满脸胡子,看着很凶悍,眼神凉凉的盯着程筠道:“监军大人,您既然是来监军的,出现了瘟疫,此等事情还靠监军大人您来主持啊!”
他满心的讽刺。
“就是就是。”身后的将士起哄。
慕少谦眉头紧皱,有些不快。
程筠倒是看都没看他们。
周亚显然也想给程筠一个下马威,见慕少谦不太高兴,立马拉着他往前走,“走走,少谦,我带你去见王将军。”
慕少谦是来犒军的,没人不欢迎他,何况见过先皇的将士都很喜欢慕少谦,因为慕少谦跟先皇长得很像,大家都尊崇他。
慕少谦被拉着上了马,周亚再一拍马屁股,慕少谦就疾驰回城。
那些将军围着程筠挤眉弄眼好一会,才一个个扬长而去。
程筠冷眼无语,最后上马进城。
大家赶到王坦之的征西将军府。
王坦之是王坚的侄子,性格倒是跟自己叔父不同,是个爽朗的性子。
他坐在中堂瞅一眼,就看到慕少谦被簇拥着进来,而他幽深的目光很快就看到了最后跟进来的程筠。
“哈哈哈,哈哈,慕小侯爷我以为你不来了呢,半路被美人儿绊住脚了吧!”
王坦之话虽然开玩笑的,可是在指责慕少谦来迟了。
他话跟慕少谦说,眼神却是看着最后一个踏入厅堂的程筠。
“你怎么是怎么搞的,怎么能把监军大人给丢在最后?来人,给监军大人上茶,监军大人请上座。”
不认识王坦之的,还当他是一个地痞无赖呢,说话笑嘻嘻的,不太像个将军。
不过他话里有话,越恭敬其实越瞧不起程筠。
慕少谦倒是知道他的脾气,只摇头苦笑。
程筠还真被迎着上了上席。
王坦之站在一旁,样子看着还很恭敬,“监军大人,您看这仗怎么打,瘟疫怎么办?”
他是捧杀程筠。
慕少谦倒不怕他为难程筠,他知道程筠心有韬略。
“王将军果然要我指点?”程筠冷笑,也不生气。
厅堂内的将士们听了这话,恨不得跳起来直接杀了程筠。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拿着鸡毛当令箭。
王坦之面不改色,“嘿嘿,监军是陛下的心腹,自然也跟陛下一样满腹经纶,胸有谋略,再说了,监军过来不就是监军的吗?咱们都听你的!”
继续捧杀。
程筠也不客气,淡淡擒着茶杯喝了一杯,方才拿眼斜觑着王坦之,“既然王帅谦虚,那么本监就不推搡了,王帅还是把重心放在防范上边,在下预料不出十日,敌人必将大举进犯!”
“十日?”
大家惊呼。
“你胡说什么,你一个小小的太监还敢言军事,你知不知道西柔然被我们打的屁滚尿流?别说十日,就是十个月都不一定杀得过来,他们要报仇,必须得靠西域联军,咱们就守在这,看联军敢不敢来?”
程筠看了一眼王坦之,虽然他没吭声,显然也是这个意思。他并不信程筠。
程筠冷笑一声,“那王将军可着人勘探过为何军中会发生瘟疫吗?”
王坦之一听终于有些色变。
“这场瘟疫并非是病,而是毒,得陪解药解毒,这些一般的军医是做不了的!”
程筠话音一落,在场所有将士包含王坦之不吭声了。
“你的意思是这是瘟疫?”王坦之擅长打仗,并不擅长天文地理医术,他从来不知道还有什么毒可以让别人像得了瘟疫似的,再想着自己跟东柔然联军来势汹汹,把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对方都只有逃命的份,哪里就在这么短时间内弄出这么骇人的阴谋来。
这要真是阴谋,那么大军就完蛋了,常年地方州郡瘟疫死个几万人的事都见过,军中这么多将士待在一块,传染更快,对方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王坦之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慕少谦适时的支持程筠。
王坦之看了他一眼瞄向程筠,“你刚抵达,瘟疫区看都没去看,怎么知道这是毒而不是病?”
他堂堂三军主帅,哪里就这么简单相信程筠的话,关键是如果真像程筠所说,那么麻烦就大了,现在将士们士气低落,歇了一段时间,一心等着犒军,要是短时间内面对西域铁骑,胜负难说,想想,王坦之都惧怕。
程筠唇角微微一勾,“王将军,不如我们立军令状,我把瘟疫治好,否则军法处置,你十日后成功击退西域联军,否则军法处置?”
王坦之这下面色彻底白了。
厅堂里的将士个个哑口无言,面无血色。
刚刚踌躇满志想给程筠一个下马威,把这个小太监给狠狠吓晕,哪里知道这个小太监十分有胆色,还很硬气,迎难而上,给自己家的三军主帅给将了一军。
周亚着急了,立马打圆场。
“那个监军大人,王帅自然是能抵御西域联军的,可你初来乍到,情况还不清楚,倘若出了事,陛下那边我们不好交代。”
王坦之暗暗松气,还是周亚会说话,如果联军真的是十日后就来,他没有把握打赢。
程筠默然喝茶不抬头不吭声。
场面很僵硬。
周亚脸色难看了,程筠这是明摆着不答应,要把自己和王坦之都逼上梁山。
一个小太监真的是太可恶了!
士可杀不可辱。
一个小太监都能放出大话,王坦之还能退宿?今后他如何在三军立威。
王坦之气的吹胡子瞪眼。
“好,那咱们立军令状,来人,笔墨伺候!”
他气疯了。
很快,在将士们目瞪口呆之下,程筠和王坦之都立下军令状。
程筠十日内必须治好瘟疫,王坦之不许打败仗。
写下军令状后,程筠就着人带着她去疫区。
这边慕少谦留下来跟周亚和王坦之说话。
王坦之气得不轻,程筠一走,他就开始骂。
大咧咧骂几句,又立马着急众将议事。
慕少谦顺带把带来的物资进行犒军,再有王坦之和他恩威并施,将士们士气很快被鼓动起来。
程筠直到勘察到入夜来回来。
她正要进入军府,却被侍卫给拦了去路。
“程公公,你刚从疫区来,不能进去,以免染了疫病给将军们。”侍卫目不斜视,义正言辞。
这定然那些军将搞的鬼,他们看不惯程筠。
可惜他们不了解程筠,程筠二话不说,一脚踢重那侍卫的肋骨,侍卫吃痛一声,程筠大步走了进去。
“慕小侯爷住哪个院子?”
后面的侍卫看的目瞪口呆,想都没想告诉了她。
她径直去了慕少谦的偏院。
一进去就看到他的随从。
不一会慕少谦就迎了出来。
“冻着了吧?还没吃东西吧?快些来,我给你留了。”慕少谦拉住她的胳膊,往里头暖阁走。
夜里的凉州,不烧地龙,根本没法过火。
慕少谦的家从给他带了碳,他还生了炭火。
二人对坐在一张小案上,慕少谦看着她吃,目光温润含笑:“你慢点吃,别噎着。”
“我还给你准备了胡饼。”无意中一次听皇帝说她喜欢吃大芝麻的胡饼,一直记在心里。
看到她嘴边有一颗饭粒,不由自主地拿着布巾给她擦。
程筠顿时僵住。
慕少谦反应过来后,也有些不自然,别开脸不再看她,他心里不好受,一旦动情,他就很不好受。
“这是唯一激将王坦之备战的办法。”程筠转移话题。
“没错,这样一来,就算不胜就不会让对方讨得好,疫情怎么样?”慕少谦声音微哑。
程筠把口中的饭吞下,“有点棘手,我得出去弄药,那毒是西域奇毒,万物相生相克,解药也在西域。”
慕少谦一听脸色拉了下来,“你要离开凉州?”他担心。
程筠点点头,“是的,凉州之西南的昆仑山有不少草药,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毒药应该也是出自那里,我马上出发,尽快在三天内赶回。”
程筠说完就放下碗筷,转身去一旁的小塌拿自己让慕少谦带来的东西。
慕少谦霎时站了起来,眼神冻住,“你现在就走?”
“对,耽搁不得。”程筠回都没回头,自己整理一个小包裹,
慕少谦心里刀割一般的痛,
她只是一个姑娘啊,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啊,别人家这样年级的姑娘都在家里父母跟前撒娇,只吃吃喝玩乐,她呢,年纪轻轻,出生入死,为国为民,心有大义,从没机会柔弱,偏偏她还背负骂名,受人唾骂。
慕少谦顿时心疼到极点,人生第一次,因为先皇之外的人潸然泪下。
他看着程筠背上包裹,他看着程筠转身,他看着她撩开帘子准备出去。
“阿筠…….”再也忍不住,他冲过去一把伸手从后面揽住了她的手臂,眼泪滑落在她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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