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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袭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醉人的味道。甘延寿又喝了一口茶,咂了咂嘴,心里的畅意正越飘越高,却忽听得一个声音道:“臭,真臭!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这话果然不假。依我看,有些人不仅是泥做的,而且是淤泥做的,简直臭不可闻!”甘延寿知道这人说的是自己,不免面红耳赤,虽一片怒气升腾起来,但不欲发作。突然,又一个声音道:“哎,你这丫头,别老盯着我看行么?我身上可只有汗臭味,没有腐臭味。”“安叔,我几时瞧你了?我瞧的是你身后那个不识趣的人,居然还坐在上风口,哼!”
甘延寿再也忍不住了,红着脸,怒目圆睁,转过头来,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张笑靥如花的脸,立时将他心中的怒气击得消散了大半。“是我管教无方,让壮士见笑了。”这甜甜的语音恰似一股暖流从心中滑过,润得甘延寿的心立时变得暖暖的,再也没有怒气冲冲的意思了。
说话的这人是一个少女,约莫年方二八,一身雪白衣纱,面容清秀,肤若凝脂,身段婀娜,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幽香,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令人不得不怦然心动。一时间,甘延寿竟有些呆了。坐在她身旁的也是一个少女,看起来是一个侍女,并且年纪还要小,正冷视着他,并有意咳嗽两声。甘延寿这才醒悟,忙将目光移开,顺势打量了一下坐在他身后、两位少女对面的那个“安叔”。这人是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年纪当在三十开外,满脸横肉与络腮胡子,再配合着那双闪着逼人的光的眼睛,令人望而生畏。甘延寿被他盯得不自在,便不再看他,转头去端详其他的人。剩余者共十九人,个个佩剑,也都是精壮的汉子,散坐在其他几案上,此刻对他也是虎视眈眈的。
少女又发话了,“壮士勿忧。我们是来自中土的正经商旅,并非什么恶人。”甘延寿没好气道:“我几时说过你们是恶人?出口伤人,我可学不来。”少女看向侍女,皱眉道:“鹊儿,方才我拉你衣袖时你怎么不止住呢。看看,人家现在生气了,速向这位壮士道歉。”“鹊儿”嘟囔一句,撅着嘴,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草草地作揖致歉。少女嫣然一笑,道:“这是我的侍女喜鹊,年少不懂事,望壮士勿怪。”甘延寿还能再说什么呢,心中的怨气早烟消云散了,便冲她憨厚一笑,嗅了一下自身,道:“其实她说得没错,我这一身当真臭得很,让姑娘见笑了。”少女还未答话,喜鹊已先叫嚷开了,“喏,我没说错吧,他……”见少女正瞪眼,便闭口不言了,却忽然鼻翼翕动,嗅了又嗅,叹道:“好香啊!”
甘延寿笑道:“确实很香,这大概是烤全羊的味道吧。”“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说着少女又看向了他,他也看向了少女。两人的目光就这么一碰,不约而同地微微一笑,各自不自然地散开了。
香味愈来愈浓,弥漫在空气中,撩拨开了毛孔,惹得每个人的食欲都噌噌地往上涨。喜鹊似是按捺不住了,道:“都老半天了,怎么还没好?我瞧瞧去。”说着风风火火地朝穹庐冲去,却在门帘处与小月撞了个满怀,不由得一声哎哟。众人皆笑。小月见她无恙,安抚了几句,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又笑道:“尊贵的客人们,烤全羊来了!”众人欢呼着迎出了店主。
小月伸出纤纤玉手,从她的父亲,也就是店主端着的大木盘里取下一盘盘的烤羊肉,一边上菜一边笑道:“这羊肉是用来自中土的木炭炙烤的,调味用的盐则来自东海。本来,匈奴的习俗:炙肉未熟,取而割之,血流指间,食之当为最佳。但考虑到诸位都是中土人士,恐怕不适应这种吃法,故而这肉基本全烤熟了,并切成了碎片。”
甘延寿接过小月手中的一盘肉,放在几案上,仔细一看,这肉金灿灿的,发出诱人的光,散发着诱人的味道,登时筷子大动,边咀嚼边赞叹:“嗯,好吃,真好吃!”转头看向店主道:“店家,这味道如此之好,你们的心思又如此细腻,必定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店主笑得合不拢嘴,道:“借你吉言。”环视众人,高声道:“大月就是我,我就是大月,这也是本店的名字。望诸位回归中土之后,向有需要的人士多加宣传,感激不尽。”众人笑着答应了。
甘延寿又道:“菜是好菜,却无好酒。”小月笑道:“哥哥想吃酒就早说嘛。”立即端来一壶酒和一个杯子。甘延寿倒酒入杯,细品道:“嗯,好酒!”仰头一灌,一杯酒全下了肚。大月笑道:“这酒可正宗?”甘延寿点点头,笑问这酒是否也是来自中土。小月道:“非也。这酒是自酿的。不过曲蘖倒是来自中土。”“哦。”甘延寿笑道,“这味道较之中土,略有一番别的韵味。当真不错。”众人听了,按捺不住,也纷纷要求上酒……
风卷残云一般,不一会儿,桌上的肉的便全下了肚,甘延寿觉得不尽兴,又另叫了三大盘羊肉。喜鹊见了,暗暗嘲笑,“如此能吃,当真是饭桶!”声音虽小,甘延寿却听得真切,回过头来,喜鹊忙往外吐了吐舌头。甘延寿却不发怒,反倒微微一笑,顺势朝坐姿优雅、吃相优雅的少女瞧了一眼;少女亦感应似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却是面色稍微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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