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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法有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但其实,行军里很多前期的准备,比起粮草来说还要重要。
在真正出发前,有个问题我一定要事先问个明白。
“你觉得,我们能瞒多久?”我问。
“最多……”他眯了眯眼,瞳孔里寒意森然。“不会超过半个月。”
“够了。”
第五天,我终于接到了“飞将骑”的回报,表示一切正常。为防走漏风声,高顺的“陷阵营”到现在依然打着匡琦败兵的旗号,在广陵看守陈登提供的可供我军一周食用的粮草。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其余的,陈登保证会从沿途的郡县里分别拨付。
同时,吴县方面也给了我继续供给粮草的保证,由留守在匡琦的刘晔负责中转押送。
“祝,武运昌隆,旗开得胜。”以清茶代替送别的酒,刘晔高高举起手中的盏。
“祝,风平浪静,城在,人不失。”我一饮而尽。
扭过头,我骑上了宝儿的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匡琦,虽说是位于徐州和江东的交界,但到底还是跨过了汉江水,扎根在了江北。从这里到广陵,两万人的大部队,只有陆路可以走。
然而,虽说是跨过了长江,但徐州却从来没有挣脱过淮海流域,路边随处可见从淮海分离出来的支流,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当得是波光粼粼,风光无限。两年前曹操水灌下邳,掘的就是沂河跟泗河的水道。
虽然一路上风光无限美好,但我们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一路上除了行军外,就是安营扎寨,埋锅做饭然后睡觉。无论是钓鱼还是打猎什么的,包括我在内没有一个人脱队去做。毕竟伯符遇刺的场景,仿佛仍历历在目。
就这么畅通无阻、不疾不徐行军了三日,我们终于看见了广陵城的轮廓。
“怎么样?”看到我望着目光尽头的广陵城良久无言,鲁肃策马走了过来,问道:“有没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屁的家!”我嘴里叼着的草禾向下一压。“广陵郡一直都是陈登的地盘,我从来就没来过。”
鲁肃不置可否笑了笑,而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理他,我转过头,看着另一侧的周英。蔡勇在吴县阵亡以后,他就顶上了蔡勇“飞将骑”百骑长的空缺:“确定城内城外都没有埋伏?”
“属下敢立下军令状,绝对没有!”周英哭笑不得,这个问题我自己都数不清已经问过他多少遍了。“‘陷阵营’和‘飞将骑’已明察暗访了多次,就差没把整个城池给翻过来,确实没发现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若是属下无能,有所疏忽,属下自当以一死谢天下!”
“别紧张,我不是怀疑你的忠诚和能力,多问几句也只是为了安全着想,毕竟现在我们经受不住一点任何方面的失败。”我安抚道:“没有伏兵就好。”
我一马当先向前走,像个为全军开路的先锋。广陵城墙的形状与纹路在我的眼中逐渐变大,那两个站在城门外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总是一脸严肃的高顺,和正在淡淡微笑、没人真正他在想什么的广陵太守,陈登。
“顺/元龙,见过将军。”
“两位大人免礼。”我跳下马,脸上同样挂着虚伪的微笑。
按照早已议定好的安排,魏延领了两千弟兄随高顺一起去帮忙搬运粮草,剩下的人包括我,都在陈登的引领下走向临时的驻地。毕竟是陈登在广陵郡的根基,比起匡琦广陵城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容纳凭空出现的两万人马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当搬运粮草、安营扎寨、安抚军心等一切事务粗略安顿好后已经是晚上了,我抬起头看着清明的夜幕上要圆不圆的凸月,深深吸了口气。
当然算不上很凉爽,但当夜晚的微风吹在透了一身汗的身体上,我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有种清凉的感觉。
仿佛是微风化为了看不见的双手,将浮空高悬的云层轻轻拨弄了开,今晚的月色与周围的点点星光,很明亮,很璀璨。
“约定的粮草元龙已经完全交付给魏将军了,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亲自清点。”陈登的背微微躬着,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商人谈交易时该有的市侩。“将军莅临广陵,按道理来说元龙本应为将军设宴洗尘,但为了咱们的大业着想,元龙认为一些无谓的礼节,这一次,我们还是能省就省吧。”
句式用的是问句,但陈登看着我的眼光却沉寂如水,一点真正等我的答案的意思都没有,仿佛是笃定了我一定会答应他的这个要求。
我的眼睛轻轻缩了一下,嘴角不由自主扬起。
“是吗?不愧是陈元龙,思虑果然周全。”我的身子向前探了探,将陈登的嘴脸看得更清楚了:“可是,如果我实在是太想品尝广陵郡的特产美食的话,那该怎么办?毕竟我离开了徐州那么久,此番旧地重游,重新回味一下往昔,不过分吧?”
“既如此,元龙也不妨碍将军雅兴,”陈登的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不愧是能在的曹贼帐下隐藏住野心那么久的男人,这点波澜根本惊动不了他。“只是元龙还是要建议将军,无论将军想要做什么,最好是悄悄行事。毕竟我们正在筹划的事十分重大,理应越少人知道越好。”
“如果,我就是想吃你陈元龙请的宴呢?”我保持微笑,但语气,却强硬得不容他拒绝:“太守大人的宴席,才是整个广陵郡最丰盛的宴席,不是吗?”
“这……”即使是被我逼迫到了这种程度,陈登的神色也依然没有变化,只见他顿了顿,然后才勉为其难说道:“既然如此,那元龙尽量安排。”
“嗯嗯,那你去安排吧,地点就定在广陵城里最好的青楼好了。”我满意点点头:“只有酒菜那可不行,我还要广陵郡最美的歌妓舞妓作陪。”
陈登的表情终于在这句话后有了变化,他嚯地一下将头抬起。在确认我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后,我看见他细长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他到底还是了解我并不是那种没有远见平庸之辈,或许我的确好色,但总不会在局势未定时就迫不及待般展现出来,两年前曹操在宛城的经验就是教训,而我也没有行军途中还要逛青楼这样的以往。
既然我不是那样的白痴,那就说明我此举,必有用心。
“你疯了吗?”陈登终究还是看了出来,他的质问一如他的性格那般,一点也不高亢,却终于是有了情绪的波动。“把这件事闹得天下皆知,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真的没好处吗?”我冷笑,同时又有点汗颜。如果不是有贾诩在一旁提醒,我早就已经被陈登带到了坑里。“还是说在你陈元龙的认知里,是既有利,又有害?”
所谓联盟,不过是一群有着共同利益的人为了同一个目标而组成的团体。这种双方皆可获得的利益是联盟组成的根基,但维系联盟持续生效的,是信任。
而信任,却正好是我和陈登之间的这个联盟里,最缺乏的东西。
我们都不信任对方理由很简单:陈登,并不是只有和我才有共同的利益,他跟曹操也有。现在他联合我陷害曹操理由,一旦我跟曹操形式逆转,就会成为他和曹操一起干掉我的动机。诚然当天他许诺给予我的方便能减少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但我要的不是这点聊胜于无的余地,我要的是杜绝,是完全斩断陈登和曹操联合的可能性。
贾诩锦囊计:告公子与登之联合于天下,曝白登之野望,以绝操之容忍。
我和陈登的联盟,主动权一直是在他手上,这个联盟的命运如何,看他的意愿比看我的多。贾诩的这条计策,就是要逼陈登自绝随时可以改换风向的后路。
陈登皱着眉头,精明的目光一直在我的脸上逡巡着,聪明地并没有再提协助我兵不血刃攻克下邳过来说服,或者说要挟我,眼下这个情势的重点已经不是这个了,而是在江东两万大军已经进驻广陵县后他要怎么做才能保命。我知道他正在心里不断计算着现在能采取的行动与各自的得失,显然贾诩的计策他已看得十分明白,于是我也只是兀自微笑着,并不催促。
只是我不急,不代表别人不急。
无需回头,我就感觉到来自身后逐渐深重的杀意。在死人堆里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我总不会连这个都感觉不出来,况且,我也听见我的背后响起了刀身慢慢摩擦刀鞘的声音。
陈登慢慢叹了口气。
“从一开始,你就是这么打算的吗?”陈登还是在看着我,眼神比刚才被我胁迫的时候还要专注。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关键,如果我回答了是,就说明我是一个心机很重,而且隐藏很深的人。当主公的,固然是需要一些手段,但如果手段太卑鄙龌龊了,很容易就会让随从者失掉对主公的敬畏,与服从。
“当然不是,是有人提醒我的。”
我实话实说的目的也不是因为我不想让他觉得我不堪,而是我想告诉陈登——
老子的手下不是没有能人,而且能力比你还高,你最好老实点,以及……既然连压制你的奇人老子都能收服,所以你还是别想耍什么花样了,反正也是白搭,不如就乖乖献上你的忠诚吧,你想要的,老子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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