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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肃接住了瘫软的她,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心有余悸的看着她似沉睡的脸。阿兮恢复记忆了,他又要失去她了吗?这是他脑海中此时唯一的想法。单单是想到这个,他就止不住的发抖,止不住的紧紧把她拥抱着,仿佛这样,今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还是造旧。即便之前那段幸福的时光是偷来的,他也要。
就在地上,他抱着她一夜,一夜未曾合影,直到第二日,来叫他早朝的于二喜发现了皇上与莱浅浅都在地上坐着,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脸色发白跑到他们的跟前
“皇上,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皇上的双眼是通红的,本来眼神涣散没有聚光,被于二喜的惊呼声给叫了回来,看了一眼于二喜,叫他闭嘴之后,才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六兮,她睡着的样子真好,他怕她醒来又像昨晚那样,所以怕吵醒她,他就这么在地上抱了她一夜。
这时,怀里的人,忽然伸了伸懒腰,接着睁开了眼,眼神慵懒。寅肃见她睁开了眼,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了。
“醒了?”他再次轻声的问。
“咦?我怎么在地上睡着了?”怀里的人已没有昨晚的样子。
于二喜正在一旁朝她使眼色,让她快快起来,没见到皇上的手都麻了吗?
“浅浅?”寅肃不可思议的看着在她怀里眉开眼笑的人,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莱浅浅越发觉得自己最近有些怪异,好端端的床不睡,非要睡到地上。
“皇上,下次我若是再睡地上,你就别管我了。但是。。你为什么不把我抱上床?”难道这地上真的这么舒坦吗?
看她这样,寅肃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有了片刻的放松,至少她还没有真正的恢复记忆,让他还有计可施。
“皇上,该去早朝了。”
“嗯。”
于二喜已准备替他更衣,但是莱浅浅今天难得早起,所以自告奋勇要帮忙,寅肃也就随她去。看她认真帮他梳洗,帮他更衣时的样子,寅肃的眼眶竟不自觉的有些湿红了。
想到昨晚她的样子,他心中不停的问
“阿兮,你真的如此恨我吗?”整个早朝的时间,皇上都有些心绪不宁,底下的大臣也看出皇上的异样,没有重要的事,他们索性就都没往上报。见底下鸦雀无声之后,寅肃也草草的退而朝往御瑄殿而去。
现在的他,恨不得时时刻刻看着六兮,以防她忽然出现昨晚的症状。这些日子,他一直自欺欺人,以为只要他把过去所有的事情都替她屏蔽掉,她便不会想起过去的事,但是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那些血淋淋的事,是她亲身经历过的,怎么可能真的会忘记?他是时候要面对现实了。
接下来,他先请了太医给她做个详尽的检查,先查明她为何会忽然想起过去的事情,又会忽然全忘记。
太医查完之后,对皇上说
“她的症状实属罕见,脉相是平稳的,身体并无大碍。”
“那她为何会忽然想起过去的事情,而把这几年的事情全忘了?等她再次醒来时,又只记得现在,完全忘了过去?”
“这个,臣很多年前,在一本医书上倒是有看过记载。那是患者潜意识的自我保护的状态。她或许是曾经经历过非常苦痛的过去,她已记起那些过去,但却不愿意面对,所以选择忘记。”
“她是假装不记得?”
“不,不能说是假装,而只是潜意识的自我保护,在当下的状况,她是确实不记得过去的一切。”
“那如何能让她恢复记忆?又不会忘记现在?”这是寅肃第一次认真的跟太医讨论六兮失忆之事,这在之前,他是完全没有办法面对的。
“那需要靠时间与耐心,慢慢来,让她自己放下心中戒备。”
太医走后,寅肃则一直思考这个问题。他之前怕她恢复记忆而离开他,所以把宫中她熟悉的人与事都隔离开,只让她以莱浅浅的身份无忧无虑的生活着,但是他现在明白,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她迟早会记起来,他迟早要面对。既然,现在已无法改变,只能积极应对,是苦的,还是甜的,他都必须承担这个后果。
如何帮她恢复记忆呢?他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她回到她熟悉的环境之中去,可是这六清宫早已不存在,御瑄殿,他又经过大量的改装,跟之前已有极大的区别,思前想后,能帮助到她的只有麒儿了。
当即,他就命人把安公公跟麒儿带到御瑄殿里,这是这几年,安公公第一次回到御瑄殿,他眼眶微湿跪在皇上面前,久久不起,心中无限的感慨,因为过去的事,过去的人,是永远也逃避不了的,难得皇上终于想通了。
“起来吧。”寅肃没有过多的表示,因为他对公公早已超越主仆的关系,外人都道他是冷落了安公公,但是他跟安公公都心知肚明,为何把他分派到偏殿去照顾麒儿。一是他当时逃避一切现实,不想见到任何跟六兮有关的人,二是,只有安公公照顾麒儿,他才能放心。
如今,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这些旧人,旧事,他全都召了回来。
御瑄殿本就是宫中最大的宫殿,除了平日皇上办公与就寝的地方,东侧还有几座闲置的宫殿,麒儿与安公公被安排在了那里,底下的宫人们早就已传开,那是储君的人选住的地方,以便能时常跟着皇上处理朝中政务,小皇子守了这么多年,终于拨得云开见月明。
麒儿的到来,最高兴的莫过于莱浅浅,她几乎从早到晚,没事就往东宫跑,麒儿长,麒儿短的叫他,而逐渐长大又不喜与人来往的麒儿,却对莱浅浅极好,只要是莱浅浅说的话,他都奉若圣旨,十分的听话。
安公公有次问麒儿
“宫中这么多人,皇子为何独独对她不一样?”
“因为她像我娘。”麒儿说这话时,眉光黯淡,眼眶有些微红。
“安公公,他们都说我娘死了,可是我知道我娘不会死,她说过,任何情况下,她都不会抛下我,我知道她一定会回来找我,一定会。”麒儿最快乐的日子,便是从前在南方的小城,与他娘相依为命的日子,所以对娘的感情,远超过别人的母子关系。
安公公几次欲言又止,这些年,他看着小皇子渐渐长大,他天资聪颖又勤劳好学,却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郁郁寡欢,让他十分心疼。刚才,他险些破口而出说到,莱浅浅就是他的娘,但未经过皇上同意,他不敢私自做主。
他正想着,于二喜来报,说皇上要单独见见小皇子,让小皇子速去御瑄殿。安公公急忙给他整理了一番,才带到皇上的面前。
此时的皇上,没有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而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让麒儿坐在了他的旁边。
安公公与于二喜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他们父子二人在里面。
“父皇,您叫我来有何事?”麒儿礼貌又客套。
看他这样,寅肃心中一痛,看着麒儿问
“这些年,你是不是怪父皇对你不闻不问?”
麒儿低下了头没有作答,他想起很多年前,他娘握着他的手告诉他,他父皇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是这世间,除了娘,最爱他的人。可是,后来,父皇并没有爱护过他。父皇不曾爱过他,他并不伤心,他伤心的是,娘看错了人,觉得父皇辜负了娘的所有期望。
“麒儿。”父子俩确实太生份了,寅肃又一贯高高在上习惯了,所以想表现出慈父的样子,又十分的别扭。
“麒儿,父皇知道这些年亏欠了你太多,可是有一点,你一定要相信,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娘,父皇最爱的人便是你。”
“只是这些娘,父皇自己心中有魔,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才不敢去看你,怕想起你娘。”
麒儿听着父皇推心置腹的话,眼眶已经湿了,这些年,他何曾感受过这种温情。
“我娘,她在哪里?他们都说她死了。”
“不,你娘没有死。”
麒儿因为他的话,抬头红着眼看着他的父皇,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父皇,那我娘在哪里?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我就知道她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寅肃看着麒儿这样,心中更痛,让他们母子骨肉分离,这么多年不得见,都是他一手造成的错,希望现在补偿还来得及。
“莱浅浅就是你娘。”
他以为麒儿会很震惊,或者不肯相信,哪知麒儿竟平静的松开了他的手,目光平和,喃喃道
“原来是真的,她真的是我娘。”他的感觉没有错。
“可是我娘为什么变了脸?难道她又用的易容术?而且,她像是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她的麒儿。”
“不,因为你娘现在忘记了过去的事情。”
寅肃觉得麒儿已经长大了,有能力接受过去的一切,也有权知道。所以他把过去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麒儿,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述说他跟六兮过去的种种,原来他们经历的这样多了,一切恍然如梦。
麒儿只知道娘与父皇之间有些恩恩怨怨,却不知他们之间是这样的虐恋情深,一时又是同情父皇,一时又有一些憎恨她,为娘打抱不平。
“父皇,我只要娘开开心心的,如果她忘记过去能够开心,我便不愿她醒过来。”
“可她已醒过来了。”
“所以,你需要我的帮忙?”麒儿看父皇那焦虑的模样,不知为何,竟有些小傲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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