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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幅名画,必有一幅是赝品,我心里忐忑不安,风足虽然口中仍在大笑,但笑声中却有掩饰不住的担忧。这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即使我们关系再差,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是当今天下最顶尖的风侠,风侠出手本就是难得一见,又怎会轻易犯错?可如果对方没有犯错,那就一定是自己出错了。当着一群后辈影侠的面,这要丢脸可真是丢到家了。
风足的担忧和我的担忧是一样的,但他仍嘴硬说道:“这幅画被称为千古第一名画,你可知为何?”
我回答道:“当然知道,五百多年前魏朝大画师戴奋齐耗尽十七年心血,六易其稿,五十岁便须发皆白,熬得形容枯槁才终成此画。至今五百年来六十多位顶尖画师在品评古今名画时,无一不是将此画列为天下第一。传说其画技和神韵都以入化境,连我朝开国国师顾之恺都感叹上下千年,整个摩登大陆上都没有一幅画能与此画比肩。当代第一画家,被称为‘画圣’的吴道人也是因为无缘一睹此画真容而抱憾终身,曾立誓若能看一眼便情愿自断双手。这千古第一名画当然是实至名归。”
风足道:“那你可知为何近一百年此画却销声匿迹,连画圣都无缘相见?”
我道:“一百二十年前,魏朝被我大秦所灭,但魏喜帝却将皇宫中珍宝洗劫一空,其中便有这幅千古名画。从此这幅画便随着前朝末裔一同消失了。经过一百二十年,有传闻说此画重现江湖,想必是那魏朝末裔常年流离逃亡,已经穷困潦倒,不得不变卖珍宝为生了。所以这幅画便流入当世富豪手中,也不足为奇。”
风足道:“不错,我这三个月多方查探,才得知此画是被北陆天涯马场场主史老大重金购得,这一幅画正是从史老大家中的金库最深处盗出的,灭天狼为了这幅画从白云城追了我三千多里,直到通明城附近才把他甩掉,难道你还觉得它是赝品?”
我越听心里越凉,但仍是满心不服气,反驳道:“我这幅画也是从锦绣钱庄庄主花少卿家里盗出,刚刚进城前还被灭云蛇用上百见方的天网墙埋伏,夏侯兄弟不惜血本就是为了取回这幅画,难道我也说谎不成?”
风足听了也是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在场众人都哑口无言,如今我们俩的画都很像是真的,实在难以分辨。
副盟主风眼终于走到桌案前,低头认真审视了一会儿,终于叹道:“从年代上看,两幅画全都是绘于五百年前的魏朝,我也未曾见过真迹,所以这两幅画的真伪,还是要仰仗先生来定夺了。”
副盟主这番话竟是对着那一直默默无闻的中年男子说的,我们几人都是诧异不已,连风眼都看不出真伪,这男子又有何能耐敢断言呢?
“莫非阁下见过此画的真迹?”风耳问道。
中年男子淡淡一笑:“可惜,在下无缘一见。”
“那你凭什么能断言真伪?”风足忍不住喝道。
中年男子不动声sè,只轻描淡写地说道:“在下虽未见过此画真迹,但此时此刻,就算一眼都不看,也可知两位手上的画都是假的!”
此话一出,全场骇然,风足脸上一片怨毒之sè,我自然也是愤愤难平,但看这中年男子神秘异常,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只能压着怒火问道:“先生连看都不看就说这两幅都是赝品,其中原因还请赐教!”
中年男子正sè道:“千古第一画,绝非凡品可比,即使是普通人也能直接感觉到画的意境和深意,传说看到此画之人,十之有九都会受其感染产生巨大的情绪波动,这两幅画中若是有一幅是真品,三岁小孩也能分辨出来,何用再多理由?”
我们听得哑口无言,风足忍不住质疑道:“传说多半夸大其词,我就不相信看到一幅画就能让人喜忧有变,你说我的画是假的,可要拿出真凭实据来!”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走近一步仔细凝望了桌案上的两幅画片刻,叹道:“要证据又有何难,你们只要在此等待半柱香即可。”
风足yin森森地说道:“有证据就拿出来,没有就别在这里拖延时间!”
中年男子似未听见,只是将两幅画又重新卷起来,放在一边,接着伸手到了桌案下面,从一个暗屉中径直取出了两卷纸和笔墨若干,看到这些东西,我们眼前一亮,难道他是要当场作画吗?
只见他熟练地铺好纸张,磨了两下墨就开始毫不犹豫地挥笔,那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是天生吃饭喝水那么自然。看他画的初步形状,竟和我们偷来的两幅画是一样的,似乎是要把这两幅画临摹下来。可他竟然将原画收起来了,难道他仅凭着记忆就能在半柱香的时间里把两幅画都临摹出来?
这中年男子的气场从落笔开始就完全改变了,他的神情全部都集中在了画卷之上,仿佛地动山摇、世界末ri都无法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开来,这种集中力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我们只能默然不语地盯着他挥毫泼墨。
我也盯着画卷看,两幅画上都是一名贵妇人的肖像,便是传说中四大美人之一的孟娜夫人,但有关她的故事千变万化,鲜有人能确定她的真实姓名,更没有人能说出她相貌几何,只是传说她的微笑是天下男人都无法抵抗的。而名画《孟娜夫人的微笑》也忠实地记录下了那倾国倾城的一笑。这两幅画上的贵妇人虽然发型和衣着都有较大区别,但样貌却是一模一样,微笑的神情也仈jiu不离十,看久了仿佛都觉得画作要活过来一样。两幅画右下角的落款“戴奋齐”印章也是分毫不差。真是让人越看越觉得诡异。
而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中年男子竟然只用了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就完成了临摹。在我们一片惊诧声中,他将四幅画并排摆到桌案上,神情轻松地说:“请副盟主看一看,除了印章落款,在下临摹的两幅与原来的两幅画可有何区别?”
副盟主凝神看了许久,终于得出了结论:“先生神技,临摹和原画相比,每一滴墨的颜sè深浅,形状厚度都完全一样,这两幅临摹之作只要刻上印章,存放五百年,待墨迹沉淀后,便与两幅原画一模一样,就算我这‘相风之眼’再jing明十倍,也无法区分了。”
风眼口中竟说出这样的话,我们在场之人的吃惊程度已不言而喻。那中年男子微微笑道:“副盟主谦虚了,这两幅画我既然能够当场画出,便不可能是原作,否则那千古名画也太不值钱了。”
他说的话字字敲在我心头,没想到自己费尽心血盗来的画竟是一幅赝品,旁边风足的脸sè也是难看至极,嘴角抽动着想争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事已至此,当然无话可说,我只有向那中年男子躬身一拜,红着脸说道:“风手行走江湖多年,自以为盗宝绝无失手,今ri却将一幅赝品当作稀世珍宝,若非先生指点,如今还蒙在鼓里,实在汗颜惭愧,方才我有眼无珠,不识庐山真面,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中年男子仍是微笑着说:“不敢,在下吴道人。”
吴道人!“画圣”吴道人!原来他就是当今天下第一画师吴道人,怪不得有如此神技。
众人正感叹间,风足忽然又开口道:“原来是‘画圣’亲临,可如此一来,您挥毫的这两幅画可就不是随随便便的画作了,也许江山代有才人出,吴先生您的功力说不定早已超越了戴奋齐,您能够画出一模一样的画作,却也并不代表我的画不是那所谓的千古名画。”
我转念一想,风足虽是为自己辩解,但却也不是毫无道理。但吴道人摆摆手叹道:“少侠也太抬举吴某了,在下就算再猖狂百倍,也不敢自称能当场画出千古名画。”
风足不依不饶:“阁下不是没见过那幅画的真迹吗?又怎知自己画不出来?”
吴道人笑道:“我虽无缘见识真迹,却自知绘画功力与我朝前辈画师顾之恺相近,而顾先生年轻时见过千古名画真迹,也曾感叹天下无人能及,是以我才能确定这两幅绝对不是原画,但是两位也无须自责,这两幅虽然不是千古名画,但却也是出自戴奋齐亲笔!”
“什么?”我和风足都惊呼起来,众人也都觉得情况变化得不可思议。
吴道人解释道:“这两幅画我临摹得极快,诸位或许以为在下存心卖弄,实则不然。我只有画得如此之快,才能使得笔墨痕迹跟这两幅画一模一样,因为当年戴奋齐画这两幅画时,也是这么快的。”
我问道:“这是为何?”
吴道人继续说道:“只因当年戴奋齐为了潜心完成千古名画,十七年足不出户,期间也没有什么其他画作问世,所以家中柴米无存,家人逼迫下,他才匆匆随手画了几幅画拿出去卖,当时他正全心钻研《孟娜夫人的微笑》,是以画出来的随笔都是孟娜夫人的肖像,也就是这两幅画的由来了。”
我恍然大悟:“所以就连史老大和花少卿那样的巨富都误以为这两幅画是原画真迹,因为它们确实成于五百年前,又确实是戴奋齐亲笔,画的还确实是孟娜夫人的真容。”
吴道人道:“不错,所以这两幅画也并非一般赝品,它们既是出自戴奋齐之手,又是创作千古名画时的草稿,其价值也绝非一般画作可比,两位也不必妄自菲薄。”
我担忧道:“可是先生随手便能画出这样的画作,可见这两幅画即使是戴奋齐原画,恐怕也不是用心之作,只是聊聊应付而成,又能有多少价值呢?”
吴道人笑道:“呵呵,少侠所言差矣。作画快慢与用心无关,这四幅画虽然分别是我和戴奋齐速成之作,但笔力气韵绝无半点欠缺。在下的这两幅画虽是抄袭之作,但盖上我的印章拿到市面上去卖,少说也值白银一万两。而两位少侠盗来的戴奋齐之作,虽然外观与我的画无二,但毕竟是五百年前的绝品真迹,又是戴奋齐亲笔,如今每幅至少也可卖到白银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我心里顿感安慰,虽然远不如预期,但总比三个月的辛苦换来一文不值的赝品要强得多。
风足仍依依不饶:“却不知我们这两幅画相比,又是孰高孰低?”
吴道人面露苦笑:“这可为难在下了,两幅画实在太过接近,而且在书画市场上这种名画的价值本来就有波动起伏,就算是戴奋齐复生恐怕也无法将这两幅分出个高低来。”
这时副盟主站出来说道:“既然如此,这一轮比试便是风耳获胜,风手风足二人平手,你们稍后再比一轮。”
接着他又转向吴道人说道:“此番有劳先生了,还请下去歇息片刻,以后还要多多劳烦。”
吴道人摆摆手道:“不烦不烦,在下自愿来贵盟做事,只求哪天见识到真正的千古名画,副盟主每ri盛情款待真叫我无地自容,如不嫌弃,今ri我这两幅画就权当这一个月的食宿费了。”
接着这画圣就告辞转身离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我忽然心头一热,喊住他大声道:“吴先生,风手虽不才,但今ri承蒙先生指点迷津,他ri必将《孟娜夫人的微笑》亲手奉上!”
吴道人身子一震,转过身来向我长身一躬,正sè道:“若少侠真能实践今ri之言,吴某此生永感大恩。”
我也躬身一拜回应,这时风足yin森森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好大的口气,想取千古名画,可要问问我风足答不答应。”
我怒视着他,正要答话,吴道人却抢先说道:“两位不必再争,若是想寻那千古名画,在下还有一言相告。”
我不再理风足,转向吴道人说:“请先生赐教。”
吴道人神情肃穆,沉声说道:“天下人皆以为那幅画名为《孟娜夫人的微笑》,却不知这只是近一百年的叫法。而在下遍阅古籍,却发现一百年前此画的名字与今天流传的略有不同,但为何如此我却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诸位心思聪慧,或许这一点能对寻画有所帮助。”
众人奇道:“百年前的画名究竟是什么?”
吴道人面sè庄严,缓缓念出六个字:“孟娜,夫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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