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买下她?”希罗语气冰冷的说道,“那你就算把整个金银联邦的黄金搬空都不够,她可是宿城的公主。”
被希罗气势震慑得脸色惨白的索尔德,这才注意到水月的双眼。他立刻想起不久前在赌场时,听一个赌客说过,黄金城某个不知死活的人口贩子抓到了拥有白色眼睛的白羽人公主,还搞了一场地下拍卖会。结果遭到报复,不但整个拍卖会场和那个商人开的豪华旅店都被炸掉,参与拍卖的人也都被烧成了灰,连一点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索尔德现在是想道歉了,可已经被吓得张不开嘴。
水月气得浑身颤抖,眼里露出了杀气。
“希罗,把他的舌头割掉,我要带回去喂狗。”
“遵命,公主殿下。”希罗握住刀柄,走向索尔德,对他说道:“感恩吧,在宿城,侮辱公主可是死罪。”
“放过他吧!”布拉瑟姆夫人突然跪下抱住希罗的腿,又冲索尔德喊道,“给我滚!滚到卧室里去,别出来丢人了!”
索尔德回过神来,仓皇的逃进了卧室。
“求你们了!放过他吧!这都是我的错!割我的舌头吧!”布拉瑟姆夫人死死的抱着希罗的腿,不断向水月磕头求饶,“放过他吧!求求您了!”
这位母亲已经顾不得去质疑水月的身份,只希望能从带刀的希罗手里救下自己的孩子。她没有武力,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为自己孩子求情。
“夫人,你这样是不行的。”
索尔德从眼前消失后,水月冷静下来。她看着布拉瑟姆夫人,劝说道:“你这样溺爱他,他迟早会连你也害死。”
“是是是,他是被我惯坏了,请您原谅他吧。”布拉瑟姆夫人还在求情,甚至不惜去亲吻水月的鞋子,“求你们了!”
“别这样。”水月赶忙把布拉瑟姆夫人扶起来,“我只是想吓一吓他,没打算……”
希罗拽了拽水月,打断她的话,然后对布拉瑟姆夫人说道:“听着夫人,正如我刚才所说,这位是公主殿下,我也不是什么‘列车的工作人员’,而是公主殿下的护卫。之所以来找你们,是因为车上混进了想对公主殿下不利的恐怖分子。他在有些乘客身上安装了炸弹,你儿子就是其中之一。这很难向你解释清楚,但你如果想救他的话,就得停止纵容他,让他知道适可而止才行。我不是在危言耸听,请相信我。”
布拉瑟姆夫人愣愣的听完,不敢相信的看向水月。
“是真的。”
水月默契的理解到了希罗为什么要说索尔德是目标,便对布拉瑟姆夫人说:“那个恐怖分子在你儿子身上装的是一种魔法炸弹,我们是为了救你们才来的。”
这种事,本来是很难让人相信的。但从一个戴着护目镜挎着刀的怪人,和一个有着白色眼珠的公主嘴里说出来,就变得很可信了。所以布拉瑟姆夫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水月的手,急切的问道:“那该怎么做才能救他?”
“抽他!”水月认真的说,“狠狠地抽他,只要你不再纵容他,不再溺爱他,那个炸弹就不会爆炸。”
“是的。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办法。”希罗补充道,“那个恐怖分子就是看中你儿子对金钱过分痴迷,才在他身上安置炸弹的。你要是无法管住他,让他改变,炸弹迟早都会爆炸。”
他们的谎言实际上是漏洞百出的,但对布拉瑟姆夫人却非常管用。
只有利用她对儿子的溺爱,才能逼迫她去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而一旦她做出改变,依赖她如同寄生虫依赖宿主一样的索尔德才能跟着改变,明白要得到就得付出的道理,停止一夜暴富的幻想,学会知足。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况。希罗只能希望,那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索尔德能就此转变吧。
“去吧。”希罗抓住布拉瑟姆夫人的手臂,一边把她推向卧室,一边帮她消除了尼古拉斯的标记。
另一边,三号卧铺车厢的某个隔间里,薇薇正扭着“暴怒者”路德拉的胳膊,把他按在地上。
“抽他。”薇薇对正一脸惊恐站在旁边的塞塔说道,“狠狠地抽他。”
塞塔却战战兢兢的不敢动手。
路德拉也怒吼着:“敢打我?你这个下贱的女人!只要你敢动我一下,回去之后我就把你绑到树上用石头砸死!”
他可不是在威胁,按照孔雀王国的法律,对丈夫不忠或者不敬的女人,丈夫有权对其处以石刑,或者绑上石头沉入水底的水刑。他们把这视作神赋予男人的权力。
“回去?为什么要回去?”薇薇盯着塞塔说,“一个把你视作下贱物品的地方,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吗?难道是你的父母?别天真了,能把你送给这种东西的家伙,早就不是你父母了。”
“不,不是的,我也不想回去。可我不论逃到哪儿,他都能找到我。就算逃到金银联邦这么远的地方,还是被他找到了。”塞塔摇着头,连靠近都不敢。
“我会让他不敢再来找你,我有这个能力。但前提是你得学会反抗,否则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欺凌,永远遍体鳞伤。”薇薇扯起路德拉的头发,对塞塔说道,“过来,像这样抽他。”
边说边扬手狠狠抽了路德拉一巴掌。
塞塔还是不敢靠近,因为路德拉正狠狠的瞪着他。
“听着!”薇薇被气得冲塞塔吼道,“我跟那位救了你的先生大可以让你被这个人渣打死或者让你自己去死,但你能甘心吗?被这样的家伙毒打,被这样的家伙侮辱,你能甘心就这样死了吗?过来抽他!”
在薇薇的怒吼声中,塞塔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往。
十六岁时,还在上中学的她便被父母强行送到了路德拉家中。路德拉的家人嫌嫁妆太少,让她住在牛圈里羞辱她,还给她吃牲口吃剩下的东西。
接着就只有整日伺候全家人的劳作,和整夜为了尽快生下孩子的折磨。而且稍有抱怨,就会换来路德拉的暴怒和毒打。
实在无法忍受的她逃到自己家,却被父母送了回去,然后是更加不把她当人的羞辱和毒打。即使逃到更远的地方,还是会被抓住。
“已经无法忍受了!”
一想到要回去过那样的生活,塞塔就会想:“干脆就这样死了算了!”
但在死之前……
塞塔看着路德拉,眼里终于燃起了怒火。
“你这个低贱的牲口,你想……”路德拉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塞塔扇了一巴掌。
紧接着又是一下。
塞塔把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到了手掌上,一直把路德拉打到满嘴鲜血才停下来。
最后,她带着眼泪,舒爽的笑出了声。
薇薇丢开已经意识模湖的路德拉,把手里的徽章塞给塞塔,对她说:“别想着去死,死了就是他赢了。拿着这个,在月牙海湾站下车,到明朗城下层的基石城去。那里有一条‘乐园街’,住着一群自称‘圣母追随者’的人,把这个徽章拿给他们看,他们就会接纳你。然后,好好活下去吧。”
“谢谢你。”塞塔犹豫的看向已经逐渐清醒过来的路德拉。
“不必担心他。”薇薇说着蹲下来,用手在路德拉的脖子按了按,对他说道,“我在你身上施加了一种叫‘灵力标记’的力量,如果你再敢伤害任何一个女人,或者靠近她,这个标记就会触发,切掉你的脑袋。不相信的话,就尽管去试试吧。”
说完,薇薇便推着塞塔走到门边,准备回去找希罗和水月。
门一打开,就看到希罗和水月站在门口。
“希罗先生!”塞塔立刻激动的抓住希罗的手,“谢谢你们帮了我!”
“不用客气。”希罗笑了笑,转头对薇薇说,“另一个被标记的已经解决了,应该是贪婪。”
“那就好。既然是贪婪,那我们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至于剩下的,我已经有计划了。”薇薇移开目光说,“去餐车吧,边吃边说,我有点饿了。”
“好。”希罗点点头。
薇薇从他和塞塔身边挤过,拉起水月,往前走去。
水月赶忙回过头,冲希罗皱了皱眉。
希罗想起她之前说的话,把被塞塔抓着的手抽了出来。又觉得这样有些尴尬,便对塞塔说:“一起去吧。”
“可以吗?”
“可以,”薇薇也回过头说道,“你这几天和我们待在一起吧,免得他真不知死活来找你麻烦。”
“谢谢。”塞塔很高兴,跟上薇薇和水月。
希罗走在后面,一直看着薇薇的背影。
走到车厢尽头的过道拐角时,风从没有关上的窗户吹进来,扬起了薇薇的发梢。看到这一幕的希罗勐然想起,自己之前洗完澡换衣服时,忘了把放在旧衣服里的,和薇薇的那一缕结发拿出来。而那些旧衣服,已经被薇薇丢下车了。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杀气从背后袭来。
转头看到是路德拉正举着一把匕首,已经冲到了眼前。
“小心。”
希罗下意识的一把拉开离自己最近的塞塔,同时伸手抓住路德拉刺出匕首的胳膊。
但是,刚转过头的薇薇没来得及反应,被匕首刺中了侧腰。
“薇薇!”
水月惊叫出声,扶住险些被冲击力撞到的薇薇。
与此同时,路德拉的脖子爆发出一阵气流,像一把利斧,噼开了他半个脖子。
“该死!”薇薇站稳脚步,捂住侧腰骂道,“这家伙真是无可救药,大意了。”
“他活该。”惊魂未定的水月赶忙扒开她的手,担心的问,“你没事吧?”
薇薇拍拍水月的手摇了摇头。多亏希罗抓住路德拉,这一下只是刺破了她的挎包。
水月松了口气,薇薇却又突然一脸惊慌的打开挎包,翻找起来。
希罗把路德拉丢开,然后将尖叫的塞塔护到身后,担心的看向薇薇。
只见薇薇慌乱的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破了的布袋,有些颤抖的把里面的东西倒到手上。
是她和希罗的那一缕结发,已经断成了两截。她惊慌的抬起头,看向希罗。然后愣了一下,眼神变得失落。
希罗看到结发,也愣在了原地。
彷佛过去许久,薇薇才皱起眉头,走向倒在血泊中挣扎的路德拉。
她一手紧握结发,一手攥住斗篷,并用拇指掐着食指,浑身颤抖,怒不可遏。
“你暴虐成性,伤害妻子!还试图犯下杀人恶行,已经无可救药。”薇薇居高临下,眼神里再没了一丝怜悯,如同审判一般说道,“以众神的名义,我,神圣裁判所的第七位判官,‘致命蔷薇’!判处罪恶缠身的你,死刑!”
说完,薇薇挥动斗篷,释放出一股锐利的气流,彻底斩断了路德拉的脖子。
看着薇薇颤抖的背影,希罗不自觉的伸出手,想去触碰她。可薇薇却散发着让人感到恐惧的气息,简直与疯狂的尼古拉斯无异,那是判官的气息。
希罗的手终究还是没能落到薇薇肩上。
这时,一股火焰从窗外流进来,汇聚成了尼古拉斯的身影。
“真是让人怀念的声音,”尼古拉斯站在喷洒过血迹的过道上,像站在一朵血色的鲜花之中,“欢迎回来,致命蔷薇大人。这下你该相信,人类已经无可救药了吧,跟我一起彻底毁灭他们,制裁所有罪恶吧。”
他将烧焦的枯木一般的手,伸向了薇薇。
“不要靠近她!”水月怒吼着抬起左手,对准了尼古拉斯。
希罗也拔出了弯刀,紧张的看着薇薇。
“滚开,我会去制裁罪恶,但不是跟你一起。你也该被制裁。”薇薇低着头,没有动,“我已经救下了三个,你输定了。”
“三个?咦嘻嘻嘻嘻!”尼古拉斯又发出了他那难听的怪笑,“这个女人学会了反抗,就算你救下了吧。可另外两个呢?只是活下来,就真的救下了吗?”
薇薇回过头,求助一般的看向希罗。
希罗无言以对。
如果是这种标准的话,那很难说已经把拉斯特先生和布拉瑟姆夫人拯救了, 至少在刚才,布拉瑟姆夫人没能打下那一巴掌,而是跪到了自己儿子面前,求他以后不要再赌。
所以希罗只能站到薇薇面前,把她跟尼古拉斯隔开,不能帮他说话。
“咦嘻嘻嘻嘻!”尼古拉斯摊开手,化成一团火焰,滑出了窗外,“离抵达月牙海湾站还有四天,剩下的是‘懒惰’和‘傲慢’。加油啊,蔷薇。咦嘻嘻嘻嘻!”
怪笑声远去,薇薇的脸上也只剩下落寞。
“我不会再跟他玩这个无聊的游戏了,但也不会认输。”她对希罗说道,“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不会再让他伤害任何人,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希罗终于伸出手,握住了薇薇的手。
“不要担心我。”
薇薇却笑着把手抽了回去。她从挎包里取出另一个小布袋,绕开希罗,将袋口对准路德拉的尸体。
一股风从里面涌出,将尸体卷进了只有手掌大的布袋。
“我得去找列车长和罗杰斯上尉商量点事情,之后需要他们协助。你们回去休息吧,照顾好塞塔女士。”说完,薇薇又转身对水月说,“你能帮我把这些血迹清理掉吗?”
“嗯。”
“麻烦你了。”薇薇摸摸水月的头发,随后提着布袋,走过拐角离开了车厢。
希罗还抬着手,怔怔的站在原地。他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好像那件他害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另一头的拐角,克林斯曼靠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失望的叹了口气。
“还是选错了啊,你们。”
她摇着头,身体缓缓融进了金属车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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