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妃的陵墓在禆陵妃园寝,虽不比皇陵戒备森严,但日夜也是有守陵的侍卫队巡查监守的。这要混进去本就不容易,更何况还要下墓开棺,魏撄宁想想有些瘆得慌。
“怎么?你连鬼都不怕,还怕一具尸体不成?”李崇俭不禁笑话她,想了想道:“这件事也未必要你亲力亲为,你叫桓王自己去做便是。”
“不让他去。”魏撄宁却坚定道:“我的这份恩情,必得叫他一辈子记着!”
李崇俭瞧她这样儿,不免猜测:“你可是又跟他闹别扭了?”
“……没有。”这种事情说出来,很叫人没有面子。即便面对的是李崇俭,魏撄宁也不愿透露一个字。
李崇俭笑了笑,缓步向她走近了些,忽而躬身凑到她跟前,低声道:“何须将他看得这样重?你跟他,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凑得太近了些,每每这样近,魏撄宁都会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他说话似乎有人一般的气息,这气息,会扑打在她的面门上,使得他像个活物,是而显得万分鬼魅。
她身子微倾,不自觉往后边凉亭的护栏靠了去。
“你这话是何意?”她问他。
“你就从未想过吗……”李崇俭说着,却又顿住了。
“想过什么?”魏撄宁皱了皱眉,总觉得他要说的话,是什么不得了的话,可他,偏又藏着掖着不肯说得明白。
“罢了!”李崇俭重又直起身来,复为一个儒雅高贵的鬼应有的样子,只意味深长道一句:“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
保持些距离,魏撄宁莫名松了口气,自觉不应刨根问底,遂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她捋了捋额侧落发,又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左右看看便岔开话题道:“不若你现在就去禆陵探探路?没什么大的困难,我们就把这件事早些办了。”
“好,依你。”她想做的事儿,李崇俭从来不会拒绝。
“那……我进去了。”魏撄宁迈开步子,要走。
而就在经过李崇俭身边时,李崇俭突然唤了她一声“阿宁”。
他们虽说好过,她叫他“崇俭”,他可唤她“阿宁”,但真正说话时,是很少这样叫对方的。
一声“阿宁”,在这样的夜色里从他口里叫出来,似引起了一种奇怪的气氛。
魏撄宁微愣了愣神,方回头看他,却只见他抿了抿唇,支吾道:“我可否有个不情之请……”
他这个样子,还是那样熟悉!魏撄宁又放松地笑了,道:“想要什么只管说!你我之间,客套话便不必了。”
“还记得那次你吸食我的灵力吧?那一刻,我感觉我好像还活着。”李崇俭说着,神色有些紧张,终还是提出来:“我们,能否再来一次?”
魏撄宁的笑顿时僵住了,脸上的皮肉更又跳了一跳,随即垮下来。
这可真是……不情之请!
李崇俭笑着,解释道:“我不是想占你便宜,更没别的意思,就是特别想……”
“想想想!你怕不是想魂飞魄散?!”魏撄宁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绝不答应他的要求。
若能打到他,她能一脚把他踹进池塘里。谁知道他端的什么坏心思呢!
她扭头就走,可步子迈得过快,倒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样子。
望着她的背影,李崇俭玩味地笑了,自语道:“看来这是个蠢法子……”
他很快回到庙堂,唤了福禄一起打算出去做任务。
顺便,他来到庙堂西面的屋子,用术法解除了所有鬼魂身上的束缚,并嘱咐他们:“只管去你们想去的地方,看看亲朋眷侣,没个三五个月,都别回来。”
这可把一屋子鬼魂高兴坏了,皆四散而去。至于三五个月后要不要回来……届时再说罢!
这边厢魏撄宁回到屋里已平复心绪,顾自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又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正喝着,床边一个人影动了动。余光瞥见,她猛然一惊,一句“娘诶”呼之欲出,终改口变成了“殿下……”
她不知道,李穆何时起的身,正坐在那里看自己,简直比鬼还吓人!
“你回来了。”李穆的双手撑在两条腿上,宽阔的身形,在夜色里显出几分严肃,加之冷冷的语气,更是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压迫感。
“天太热了,我……出去透了口气。”魏撄宁苍白地解释一句。
李穆则是站起身,缓步向她走了过来,问:“这么晚了,他找你有何事?有何事是不能等到白间说的?”
想来,他是看到魏撄宁对空气说话,对空气笑了。这不甚高兴的样子,是不喜她与空气说话,不喜她与空气笑呗!
他更又上下看了看她的衣着和妆发,道:“以后不许你这样见他。”
他吃醋了!吃一只鬼的醋。
魏撄宁想着自己未来这一生,可没什么叫他吃醋的机会,心中不禁得意起来。
“我可以不这样见他。”她抓紧机会还击,“但殿下能做到不在梦里见你的仪儿表妹吗?”
“我……”李穆神情闪烁,立时变得局促不安起来,“我讲梦话了?”
他心虚了!看来,定是梦到了什么不该梦的事儿!如是想着,魏撄宁心里更又气恼起来。
“我困了。”她没有太多表露,顾自回到床上,背身躺了下去。
李穆跟过去,却毫无睡意。
“阿宁……”他伸手推了推她,解释道:“我也不知为何会梦到她……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梦到……她在我面前自刎了。”
梦里,他喊着“不要”,无论如何,都源于心有挂碍吧!
魏撄宁知道,几天的夫妻子义,远远敌不过他们从小到大的深情。
“没事,梦而已。”她说道一句,像是宽慰做梦的人,又像是放过听梦的自己。
她本就不是为情爱而活的,何须为这种事而真的往心里去计较?更何况,李穆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他身边,也注定不会只她一人……
为这事儿生气,倒是她糊涂了。
如是想着,她翻转身来对着李穆,噙了几许温柔的笑意,道:“夜深了!睡觉吧殿下。”
“睡不着。”李穆也笑了。他上床,将魏撄宁箍到怀里,问:“吃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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