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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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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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青松两侧，根茎外露，驻扎在山路两侧。
    从远处看去，那是一条九曲十八弯的线络，慢慢的朝着山顶的青岩山门延伸过去。
    此刻那崎岖、艰险的道路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堆正在叫苦不堪的蚂蚁。
    离近了看，方才看清楚那些蚂蚁原来都是一个个正试图往青岩山门爬去的人影。
    其中多数是正值年少的少年郎，还有已经到了高龄的青年，更夹杂着几个对修武之路充满执念的花甲老者。
    武道艰险、却如同一壶沁人心脾的陈年佳酿一般，当嗅到过它的气息之后，便会染上那执着的、戒不掉的毒瘾。
    而这些人在姜衡看来，便都是一个个中毒极深的瘾君子。
    可笑：
    这天底下也并非只有武道可修！
    但又可悲：
    三十万年前、武道、佛宗、道门......诸子百家争鸣的盛世早已不在，只剩下这一家独大的武道成了众人心中的向往。
    ......
    从山底下往青岩山门望去，那姜衡并没有停留多久，只是略微的感叹了下这时代的变化，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腰间插着翠竹棒，身影一深一浅、再一浅的朝着山上爬去。
    那青岩山门前的路近乎七十度、极尽笔直，道路上又是一堆乱石扎根生长在中间两侧、乱石锋利如刀，微微触碰、便能留下一道伤口、爬到一半的时候，全身上下已经是血淋淋一片。
    最倒霉的便是那一双手、因为道路上除了乱石之外，还有一堆堆挤在乱石旁边的如同小刀一般的碎石，手触到上面，滋味火辣辣。
    乱石摸不得，碎石更摸不得！
    让这原本就艰难的山路变得更加折磨人了......
    还好，这些对于姜衡来说都算不得什么。
    他已经爬到了山路的中间，浑身上下一堆血，却不见眨一下眼睛。更是停坐在路旁边的一棵青松的树干上，悠哉哉的从怀里面掏出来一坨黑乎乎的、臭烘烘的东西，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
    那臭味顺风而下，飘了老远，闻到的人口鼻间立刻升起一阵恶心。
    几乎当时就要吐出来。
    但就在那干呕的感觉要从喉咙里面涌出来的时候，突然鼻息间的呼吸变得畅通了，全身上下都好似轻松了许多。
    唯独那臭味依旧漂浮在鼻孔附近。
    ......
    青松树干上，姜衡将那一坨吃进嘴中嚼了片刻，咽到了腹中之后、便对着腰上那根系着的黑绳子说道：
    “这玩意，我还要吃多少？”
    那姿态......在外人看来好像是一个傻子在那里自言自语一样，但只有他姜衡知道——这绳子，自己问它什么，它一般都会回答自己的。
    而此刻黑绳子上再度传来的那阵冰冷冷只有他姜衡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回答道：“吃光为止！”
    姜衡瞧着手中那坨东西剩余在指尖的残渣说道：“很恶心的！”
    那声音反问道：“一个连自己打断腿都不曾眨过眼的你......连这种恶心都受不了？”
    “笑话！”姜衡轻哼一声：“老子被活剐了三十万年都未曾喊过一声疼，这点东西岂能受不了！”
    “那就别废话，吃光它！”那声音说道：“这可是那白鹿好心送你的，你可不要辜负了她的好意！”
    “好意？”
    姜衡从怀中又取出一坨，双眼冰冷的瞧着那东西，嘴角挂着冷笑：“我给她当了三年的哑仆、她送我这点药渣！不过是等价交换、两不相欠罢了！”
    他手中东西说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更具体的说——这东西是毒药。
    但有毒却也有利。
    就像刚才，轻微嗅一下它的气味，便会有神清气爽的感觉、可一旦吸入过多，就会对这东西产生强大依赖性——所以这东西对于修习武道的人来说是一种毒。
    而这毒的名字叫百草枯！
    是由百种名贵药品因为各种原因枯萎后剩余的残渣混合而后。
    除了极具瘾性之外，这东西从某些方面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强身健体的良药。
    而这种人就是像姜衡这样的人！
    姜衡再次开口：“那只白鹿把这东西留给我，多半是想毒死我。可是她却忽略了老子的来历，更加不知道我身上竟然蛰伏着一个鬼王。”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那声音说道：“这东西对于别人来说是毒，但对于你来说却是尽快提升你身体强度、并且不影响道根的良药。并且这东西还有另一个极大的用处——那就是它能够掩盖住本王在你身上鬼气！”
    一团黑气从黑绳子上浮出，慢慢飘到了姜衡手边，在他掌中那坨百草枯周围环绕一圈之后：
    “根据本王的估计......你现在手中百草枯的数量，足够将鬼气彻底掩盖，到那个时候，恐怕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够轻易的感应到本王的存在了。”
    姜衡听完那话，好奇的问道：“你怎么老是害怕被人察觉到你的气息？莫非是生前有过什么仇家、可是还活着？”
    “怕？我鬼王骨未寒从来都不知道怕字怎么写！”那声音极其狂傲的说道：“本王纵横天地众界的时候，就算是三十万年前的你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时间之久远......我的那些仇家自然早都已经魂归无常！你说我有什么可怕的！”
    “三十万年......”
    姜衡遥望着远处飘渺的云峰、淡声说道：“可是个不短的岁月啊......”
    ......
    遥想当年、自己还是那姜五郎的时候。
    披甲杀敌，为人界苍生立下了绝世功勋！那个时候，人生是如此的辉煌。
    作为一个穿越到这里的外来人，姜衡觉得自己做出的成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谁曾想......与魔域的最后一次争锋，竟然遭遇了埋伏。
    也正如那说书人讲到的一般，他命陨魔域，但却并非尸骨无存。
    他不仅没有死，还活着，活了三十万年......但却是在一个叫魔窟的地方，被人活活灌了三十万年的续命毒药，人后被人活活折磨了三十万年！
    被夺了武魂！被削了道骨！被割了佛心！
    当年身兼佛道武三家所长的并肩王在这三十万年里被活活折磨成了一个废人。
    三十万年啊！
    时间久了......或许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一天晚上，一根绳子救了他。
    他逃出魔窟，掉进了长河中，一直顺着河水从魔域流回到了人界。
    不知道顺着江河流了多久，他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人界南疆一处小山村那里。
    而身体和样貌因为经受了魔窟三十万年的折磨，等到醒来时，成了一个十二、三岁孩童的模样。
    而原本就资质不忧的他也因为三十万年的苦刑、连最后的一点资质都没了。
    从一个万人瞩目的王落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若非在这三十万年的折磨让他心志已经远非常人能比，恐怕才过了三年的时间......他便再度选择走上武道修行的道路！
    ......
    前路艰辛！
    世事难有定数！
    更何况姜衡心头还笼罩着一个叫魔窟的地方！
    当年他们为什么要抓捕自己？又为什么不杀了自己，而是选择慢慢折磨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并非此刻一介凡人的姜衡能够一口气查清的了！
    ......
    那鬼王问道：“魔窟实力远非你我能想象的，这一点，你很清楚！所以，这百草枯对现在的我们是有帮助的！便不是怕！”
    姜衡起身，站在那青松树干上，瞧着还剩下一半的山路说道：“管它怕不怕，人活一世，畏首畏脚实在憋屈！你我都是狂字当头的主，这百草枯只能当是强身的药，却不是掩盖那鬼气的毒！老子要的......从来都不是忍，不是遮掩，更不是退缩！”
    说完，手中翠竹棒一甩，一堆乱石直接被敲成碎石：“就像这路一样，老子要爬上去，但不会很快爬上去。我会慢慢来，直到我爬上去为止！”
    就如同实力，我会慢慢来.......我不着急，不能着急！！！
    血红的双手再度趴到碎石上，鲜血四溅，痛苦从伤口扩散到全身。
    可是他麻木的双眼，还有坚定的神情却义无反顾的朝着山上一步一步爬上去。
    那被击落的碎石、冲着山路底下落去。
    底下被碎石砸到的人，冲着顶上骂骂咧咧的吼道：“他妈的，谁这么不长眼往山底下扔石头啊！”
    抬起头，看得时候——却是见到山路，乱石上一处鲜血染成的痕迹、几乎将半条路都染成了血红色。
    这得是流了多少血？？？
    山下人一脸惊悚的瞧着那鲜血最顶端的身影：“这小子不要命了！！！”
    ......
    青岩山门前、十几名身着青衣的青岩古派的弟子整齐的站在山门的两侧。
    最前面有一个石台、站着两个年轻的青岩弟子。
    两人站在这里的目的则是对每一个进入山门的人员身上的装备进行一一的排查。
    明面上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歹徒图谋不轨；实际上则是对往来人员的兵器，防具，宝物进行登记、从而进行初步的评估装备对于每一个人实力加成有多少，到了最终评选的时候，做到公平公正的地步。
    这是青岩古派流传了万千年的规矩，原本也是让外人较为尊敬的一条规矩。
    ......
    “四品凡铁！”
    一个年轻的青岩古派的弟子对着一把铁剑检查了一遍之后，便立刻被身后弟子登记入册。
    那铁剑被自己的主人拿走之后，紧跟着是下一位走上来。
    “七品凡铁！”
    年轻的青岩古派的弟子再度开口报了一声兵器的品级，立刻引来就近的一堆人一阵异样的目光，那目光中透露着羡慕。
    年轻弟子不屑的冷笑道：“切，七品凡铁有什么好羡慕的！下一位！”
    紧跟着，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身影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跟前，将三样东西放到了他跟前。
    年轻弟子指着一根脏兮兮的黑绳子问道：
    “这是什么？”
    那人回答：“腰带！”
    随即指着一根样貌普通的竹竿问道：“这又是什么？”
    那人指了指自己那条瘸了腿说道：“我腿脚不方便！”
    年轻弟子瞄了那人一眼，那人一双眼充满了邪气，倾斜、郎当的站在那里，让人看着十分不顺眼。
    年轻弟子对着身后负责登记的弟子说道：“破腰带、竹拐杖、各一根、没品没级！”
    没等到那弟子登记完毕，年轻弟子指着最后一坨黑乎乎，臭烘烘的东西问道：“那这坨屎又是什么？”
    对面那瘸子答道：
    “你都说了这是一坨屎，还要再问我，脑子有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