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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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传承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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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十万年前、并肩王姜五郎威名显赫。
    天上地下，武皇，妖神、仙尊、神君......各界之主哪一个见到不得礼让三分......
    可是一着不慎、全盘皆输！
    三十万年过去了、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地位、权利、实力......还有原本的容貌。
    ......
    此刻的姜衡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此刻十五六岁那张稚嫩的脸庞，没有了当年一丝一点的痕迹，没有了当年一分一毫的残余，却不能没有当年的一往如初的张狂！
    ......
    既得以重回人界！便得以重新翻身！
    哪怕此刻自己依然是一个废人，但绝非是面前这个小鬼能够随意轻辱的！
    因为‘狂’这个字早随着魔窟留给自己伤痕一样，刻印在他的骨子里，融在了他的血液当中。
    .......
    他冷漠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面前这个对自己不敬、语气轻辱的青岩弟子。
    即使此时此刻姜衡迎来的遭遇，映衬了那句“虎落平阳遭犬欺”的老话。
    他也不会让自己真正的成为那个被狗欺负的老虎！
    “你脑子要是没有病......”姜衡再度开口：“怎么会问这么脑残的问题呢？知道脑残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脑子有病、病得几乎残废的意思！”
    听闻此话、对面的年轻弟子自然是怒了，似乎要当着众人的面把姜衡狠揍一顿之后，赶下青岩山门。
    不仅仅是为了解刚才姜衡言语上冲撞之气，也是在挽回自己一个青烟内门弟子的面子。
    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价钱能够买到的！
    这是多数自恃门派内门弟子自以为是的一种清高所在，可是在姜衡看来这只是一种虚荣心。
    而且是不容许像姜衡这样看似出身低贱的人践踏的虚荣！
    他必须要让面前那瘸子十倍的奉还回来。
    所以怒气在片刻的凝聚后，很快凝合成了杀气，杀气顺着剑柄蔓延到即将拔出的剑刃上，眼看着剑口就要出鞘、四周的人都一致认为这个瘸子要倒霉的时候。
    一只手不缓不急按在了那剑柄上，将那年轻弟子的宝剑重新插回到剑鞘当中。
    哐当一声。
    声音清脆，却不刺耳。
    “师兄！”
    那年轻弟子看着自己跟前站着那个衣着青岩衫、背影挺拔的年轻人露出惊讶的目光。
    那年轻人只是轻声的对他说了一声：“住手。”
    语气很轻，没有丝毫力道可言。
    年轻人转过身，已经主动的接替到年轻弟子原本所负责登记的位置。
    他一副轻松的样子，好像刚才那一下，就像是云烟一样，就该一下子散去，也多半是因为他清楚这个时候就不该出现这样的乱子，即便是一个很小的、关于瘸子的乱子。
    他看了看对那瘸子的兵器登记：一根破绳子、一杆翠竹棒、还有这......一坨屎？
    他抬头瞧了一眼那瘸子，开口问道：“姓名？”
    瘸子答道：“姜衡！”
    年轻人继续问道：“可有入帖呢？”
    其实这句话完全是没有必要问的，因为有青岩古派入帖的人恐怕也会像他一样爬上来，弄得一副血淋淋的样子。
    可不知道为何，年轻人在看着那瘸子的时候，莫名其妙有种想问的感觉，总觉得问了之后、会有意外的惊喜，让这无聊的招募填上几点意外的色彩。
    果然！惊喜来了......
    瘸子从怀中掏出了一本青藤编织、形如一块石头的东西交给年轻人：“在这里！”
    年轻人接过那瘸子手中的入帖——这是青岩古派特有的东西，一般都是给已经被内门长老们看上的弟子的、拿着这入帖可以直接从青岩山门的侧门上来，那里道路平坦完全不用受崎岖山路所遭受那般折磨。
    可是面前这个叫姜衡的少年明明有入帖，为什么要走这条难走的路呢？
    难道这入帖是假的？
    仔细检查了一遍，入帖是真的没错，只是这入帖上面的名字却并非姜衡！
    难怪要走这一条路......
    年轻人笑一声：“这好像不是你的？”
    姜衡没有解释，很直接的回答：“是我抢来的！”
    “抢得？”
    “能者居之，你们青岩古派又没有说入帖不能用抢的好方式得到！”
    ......
    听完姜衡的那一句回答，年轻人愣了一下，片刻后，再度笑出声：“好一个能者居之！你可以过去了，但是得站到那一边！”
    随即用一根手指轻轻指了指青岩山门附近不远的一块足有十几亩地大小、平坦的空地那里。
    此刻那里已经聚集了近三百人。
    姜衡瞧了那里一眼，面容上未有一丝变化：“那里好像是没有入帖的寒门子弟？”
    “没错！”
    年轻人道：“你刚才说了......能者居之！我想你应该也懂得良才善用这个道理......”
    “倒也没错！”
    姜衡扭头，也不与那年轻人辩解，拄着年轻人主动归还给自己的翠竹棒，一瘸一拐的朝着那空地那里走去。
    身后，那一开始被姜衡顶撞了虚荣心的年轻弟子走到年轻人身边，一脸怨妇的样子、咬牙道：“臭瘸子，看一会儿考核的时候，怎么收拾你！”
    也不知道那姜衡是不是听到了，忽然又转过身，面朝这个方向。
    “对了......”
    年轻弟子不耐烦的吼道：“又干嘛？”
    “不是跟你说话！”
    姜衡目光侧向一旁的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青岩古派苍松长老座下弟子朔不二。”
    “说一不二？”姜衡点点头：“这名字我记下了！等我进了内门之后，抽空会去找你喝酒的！”
    说着话，再也不回头的朝着空地那里去了。
    只留下那年轻弟子继续杂碎着：“内门？臭瘸子，口气倒是不小！”
    而他身边那个叫朔不二的年轻人，脸上早已经没有了笑容。
    真不知道这个瘸子哪里来得自信，仅凭着一份抢来的入帖就想进内门。
    想来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但是刚才那话，在任何人看来都像是一句狂妄之语、他的感觉也不例外。
    但总觉得这人眼中的自信和狂妄似乎都有点过了，而且过得那么特别。
    那种复杂的感觉，实在是难以讲清楚，只是对一旁的那年轻弟子提醒道：
    “此人眼中不善，你最好小心点！”
    说完，对着身后的其余弟子们安排道：“长老们交代了，三百人截止。余下的，让他们明年再来吧！”
    朔不二转身，神情平淡的离开。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在姜衡转身离开时，一股细细的黑气悄无声息的钻进了年轻弟子的鼻孔当中。
    只是在那瞬息之间，黑气便钻进了他的体内。
    不多时，他的眼睛里面都暗藏着一股黑色的印记，但是这印记旁人是看不出来的。连他自己也是在深吸了几口气，只觉得心口烦闷，还以为是刚才被那瘸子气昏了头。
    片刻后，气息平复，便没再当回事。
    回到岗位上，继续安排着招募的工作。
    但现在招募已经截止了......
    而姜衡恰好就是那第三百人！！！
    当截止的钟声从山上敲响传到青岩山门这边的时候，那些刚爬上山，有的甚至都已经排上队的人不得不用一种嫉妒而又仇恨的眼神瞧着前方那一瘸一拐、远去的身影。
    ......
    空地上，三百个靠着努力先一步冲上山的三百个幸运儿，此刻都极力耐心的等待着接下来的考核。
    这种耐心的来源自然是因为青岩古派的规定——只要在前三百个爬上山，便有资格进入外门、成为青岩古派正式的外门弟子。
    运气好的，还能从这三百个名额里面挤出来几个内门弟子的人选。
    关于门派弟子的级别，在当世门派当中并无太大区别之分。
    从最没有实质意义的挂名弟子、到得以修行基础武道的外门弟子、再到得门派主要长老亲传的内门弟子。
    多数都是这三等的分别......
    但谁心里都清楚还有一条隐藏着的级别——那就是内门中的关门弟子！
    得长老亲传仅是其一，更主要的是从当上关门弟子开始，他们的地位就注定在门派当中是显赫的。
    显赫到除了长老，整个门派便是他们说了算。
    就像所有外门弟子期望成为内门弟子的感觉一样，内门弟子也同样期望长老们的关门弟子。
    可是这道隐晦的区别，嫌少有人能去靠近，一多半人的一生，也只是终止在了内门弟子的台阶上面。
    ......
    所以此刻的他们并没有往那深处去想，而是耐心的等待着接下来进入内门的测试！
    他们中有的三五成群的在空地上歇息着，聊着天；有的则独自在一旁，默默包扎着伤口。
    而最末来到这空地上的姜衡则是默默的走到了空地的边缘。
    那空地的边缘紧挨着山崖，站在那里往下看，山下的一切都能映入眼帘。
    往远处看、那座高耸入云的青岩峰、彷如伸手就能触到一般。
    迎面吹来两道清爽的凉风、姜衡使劲的抽动了一下鼻子，吸了两口气，摇摇头、一脸嫌弃的说道：
    “这青岩古派好歹是古派级别的、怎么灵气这么稀少，而且还如此浑浊！这种地方连当年我居住的王府后院都比不上......”
    片刻后，姜衡腰上那根黑绳子上传来鬼王骨未寒的声音：
    “大道凋零，传承落败，先辈留下的老本早晚会有坐吃山空的时候......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人才凋零的地方、没有像样的新一代崛起，再古老，再深厚的传承也终究会有玩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