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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狗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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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记忆无弹窗 府河之畔的“劫人”事件,使王少雄赔了夫人又折兵,真是哑子吃黄连,有苦难言。王少雄为了推脱责任,一方面驱车进省城,对五个押车的警察的冤屈坚决否定,硬说他们是地下党,这五个警察再三喊冤:“冤枉我们了,老天有眼,我们对党国忠心耿耿,拼死效劳,反被诬陷。我们死不瞑目啊。”
    尽管如此,王少雄勾通省稽查局和军事法庭,还是把这五个“共党分子”暗暗地枪决了。并且整理材料,上报军统局。
    另一方面,王少雄召来谢文辉,挖苦道:“谢主任,你推荐的刘队长是贵县警察中出类拔萃的人物,结果误了党国的大事,这如何解释?”
    “王处长,军机大事是军人之事,我们对此是一窍二不通。只知刘队长忠于党国。至于推荐刘队长,我只是一孔之见,能否重用,还得用者自断。你只有择善而用之之权,却没有误用而咎我之理。王处长,你的见解和归咎,我既不能理解,更不能承担责任。”
    王少雄自以为跟随戴笠多年,很有一套机诈权变的本领,殊不知,这次对谢文辉却使不灵了。其实,“劫人”事件生后不两天,谢文辉的探子就把情况告诉了他。他手中有一张硬牌,无论王少雄怎样狡诈多端,阴险狠毒,还是把谢文辉镇不住,他屁股上夹有屎,怕别人抽底火,露了马脚是不好玩的,休得说乌纱帽保不住,甚或还有性命之危。
    见谢文辉硬的不吃,于是便来软的:“谢主任,请你别误会,我是说像刘麻子这样的人,言过其实,纸上谈兵,和马谡无异,不可相信,更不可重用。”
    “王处长、刘队长在敝县确实是屈指可数,不可多得的人才。当然,要和毛局长、王处长手下之将才能人相比,则是小巫见大巫,相差天壤之别了。”谢文辉老于世故地说,“王处长、刘队长既然无能,不堪重用,就请退回敝县,让他在敝县维护社会治安,尽一点责任也好。”
    王少雄闷了一下:“这,也好,等两天再说吧。”
    谢文辉明知这是王少雄的推口之话,但深知军统乃残忍有余,诡计多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特务帮,不必多得罪,于是借梯下楼,顺水推舟地说:“谢谢王处长关照,王处长若有需要敝人之时,尽管吩咐,我定效犬马之劳,惟命是从。”
    两人又貌合神离地说了几句客套话。王少雄打了谢文辉,回到办公室坐在沙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刘麻子被共党打死了,至今尸不明,五个警察含冤作了替死鬼,而真正的共党却跑得无影无踪。几天来,左思右想,却理不出一点儿头绪。嗯,你有七算,他有八算。这是谁走漏了风声?对这个问题,他想得最多,也想得最久。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他都一个一个地排了队。他对每一个人都进行了具体的分析,像用篦子对他们一个一个地梳理一样,不但没有找到一个虱子,而且连一个虱蛋都没有现。他手下的人,他一直认为是完美无缺,完全可靠的。
    这正是他的致命伤。在这一点上,他和一般人都具有共性:凡是宠信的人,缺点也是优点,丑的也是美的,假的也是真的,恶的也是善的。一旦失宠,一切都会走向反面。
    王少雄经过反复琢磨,八方活动,一件涉及到切身利益的要案便处理的称心如意,且无后顾之忧了。不过,他加强了侦探、便衣的活动。
    谢文辉心里整天烦躁不安,连续半年多的时间,在他所管辖的范围里生了几件大事,在邻县也出现了大事件,虽然与他无直接关系,但也有几分责任,由于这些事,使他难受,常常彻底难眠。过去,他见风使舵,阿谀奉承,不断晋升,做了七品知县;而今,晋升无门,并且既得利益难保。过去,他靠残害百姓,施展权术,获得权力;如今,别人为了保官晋爵,也不怕把他一脚踩死。他想到这些,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怎么办?目前国共两党大打内战,胜负尚未最后判定。从军事力量上来讲,**齐心协力,**各自为阵;从武器装备上来讲,**的落后低级,**的高级先进;从人数上来讲,两军乃是半斤八两;从民心角度来看,唉,**善于舆论宣传,颇得民心,占绝对优势。“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可怕啊,要是那样,则一切都完了。“完了”是他不愿听到的字眼,是他最忌讳的东西。怎么办?怎么办?他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办法。
    五姨太见他近来表情淡漠,虽也经常替他出主意,是他的重要“幕僚”,但是却没有献出妙策,也深深为他苦恼。
    “文辉,船到险滩要逢水,车到山前必有路,把心放宽些。”她第一次对他说出这么有道理而又温柔的话。
    “曼丽,哪个不想轻松快乐地过日子。只是凡事都不是所想的一样。有些时候,没有想到的事偏偏落到头上,像胶水粘住一样,甩都甩不掉,伤心啰,难办得很啰。”他吐了真言。
    “焦有啥子用?过一天算一天,多活一天是一天。自古没有不倒的庙子,庙子一倒,菩萨也就遭殃。依我说,官场中的事少管些好。从古到今,都是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弱肉强食。成则为王,败则为寇。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没有头顶乌纱帽入土的宰相。”五姨太似乎真的看破了红尘,对他讲起了人生的醒世真言。
    “为子不孝非为子,为臣不忠非为臣。不子不臣,有何面目生于世上,又有何面目去见在九泉之下的先人。”他道出了他做人的准则。
    他们虽然谈得不算投机,却也没有大的分歧。五姨太的话,他尽管不愿意照办,但是,至少在他的心里有所触动。如同一个石子投入一池平静的水中,总会溅起点滴的水花。
    谢宗成自从带着刘珊回到莲花镇以后,他的心思再也没有放在学业上。像一只采花的蝴蝶,整天在刘珊的身边转来转去,唯恐这只孔雀展翅飞了似的。刘珊有时说:“宗成,以学业为重吧。不学无术是可怜虫。”“有知识有学问又怎么样,巴金先生的《寒夜》中的女主人不是很有知识的大学生吗,结果弃夫抛子离家出走,投入到银行老板的怀抱中,那才是可怜虫呢?”
    “你,你太欺侮人了。我去告诉你爸爸,我不在你家中生活,我也辞去小学教员的工作,离开你家,到别的地方去自谋生计。”
    “哼,别说硬话,曹禺先生的《日出》中的陈白露怎么样?陈白尘先生的《结婚进行曲》中的女主人怎么样?”谢宗成颇为自负地说。
    “我不相信,中国的妇女永远没有独立自由的地位!”刘珊并不让步。
    两人说僵了,谢宗成又拿出他的拿手戏:“珊,你真的忍心抛下我吗?你是心甘情愿到我们这里来的。”
    她只是气气他,为的是争取他。他呢?心里只有“吃,喝,玩,乐”四个字。不过,他偶尔也听命于她,但他的屈从是为了更好地满足于自己。
    她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从事教书。她不愧为教师的女儿,在她的血管里,流淌着父亲的“施教从严”,“教并举”的教育思想和母亲的“仁慈”道德观。起初,别的教员和学生对她都不信任,认为她是图好玩的,做做样子的。渐渐地,大家都改变了对她的看法,教员认为她是真心实意地教书,并有好感。学生呢?都亲昵地呼唤她“刘老师”。她的慈祥的面庞,她的和蔼可亲的笑语,她的轻松愉快的讲课,赢得了师生的好评。
    在谢文辉的眼里,她是一个贤淑的儿媳;在谢宗成的心中,她是一个漂亮温柔的妻子;在学生的心目中,她是一位可敬的老师;在世人的印象中,她是一位才貌俱佳的,仁慈善良的女人。
    她给人们是这样的印象。她在莲花镇立稳了脚跟,甚至五姨太对她也不存在嫉妒之心了。她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去想她所想的东西,去做她应该做的事。她对学生总是从善如流,进行爱国主义的教育,启迪学生的爱国之心,激学生的爱国之情。她把屈原、苏武、文天祥、岳鹏举、左光斗、史可法、洪秀全、谭嗣同、孙中山等等历史上的英烈,用讲故事的方式,讲给学生听,学生喜欢极了。每当她讲完一个故事以后,学生立即鼓掌,又喊道:“刘老师,再讲一个,再讲一个。”学生的求知欲是很旺的,她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在她的教育启迪下,学生耳濡目染、潜移默化,懂得不少做人的道理。“卧薪尝胆”的故事给学生的印象尤其深刻,激了他们立志读书,奋图强,大有作为的思想。
    她对莲花镇地下党斗争的情况,耳闻目睹,知道了许多。传奇似的人物——铁石,邹军他们,她暗中佩服。她很想和他们见面,但是,她又不愿意立即见到他们。她的心情常常为此而矛盾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种矛盾有时显得有些痛苦,难道我不应该见到他们吗?难道我永远也见不到他们吗?要是真的如此,这是多么憾恨的事啊!她常常这么想着,想着,久久不能入睡。
    她到莲花镇快半年了,自己又做了些什么呢?她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总是这样自问。她为此而内疚,惭愧、伤心、痛苦。当同事中有的羡慕她有满意的生活、华贵的家庭时,她不能直接回答,只是以微笑来回答。人活着难道只是为了衣食,若如此,与禽兽何异!
    她在离别自己的情同同胞姊妹的大姐的时候,大姐告诉她,党需要你的时候,要很好地为党工作,甚至不惜生命。难道眼下党不需要自己吗?不。她明白了,是自己把自己同党的组织隔离起来。党多么需要我挥作用,为党做些事啊!怎么办?要去找党的组织。回成都不行,大姐也许早已展翅飞走了。难道莲花镇的地下党组织完全解散了吗?不会的。应该找到党的组织,应该找到党组织信赖的党外人士,应该在学校争取一些进步的教师公开地去做,不行。大姐叫我暗中工作,这是党交给我的任务,现在,还得从头做起。她想了许多许多。
    大年三十的晚上,铁石、邹军和肖吉明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莲花镇。铁石随肖吉明到他的家里,邹军独自一个人回到家中。父母见到他,激动得流下眼泪。母亲说:“三娃,这回回家,搞好久?”她在昏暗的灯光下,端详儿子的面容。啊,比过去更瘦了,脸上的肉也少了。她心里很痛:“军娃,你东奔西跑的,弄成这个样子了。”说着,用袖子揩了揩眼睛。
    父亲见儿子回来了,平时吃了不少苦头,这时倒也高兴,于是说道:“三娃,我去把玉兰叫过来。”“喊她干啥子,那狗杂种到处咬人,三娃刚回来,又会闹得不安宁的。”母亲担心肖全知道情况以后,又会去告。
    “妈,还是让爹去叫玉兰过来,我们一家团个年。”邹军恳切地说。
    “大年三十夜哟,小妹妹你怎么睡得着;哥哥我床上转啊,小妹妹你灯下坐。知心的活儿哟,哥哥我想对小妹妹你说,却又不能说。朝也思,暮也想,哪年哪月哪日哪时才能在一起哟,在一起哟?哥哥吔,妹妹我日夜思;妹妹吔,哥哥我时时想,想呀想,想死了我。”
    他反复咏唱,突然,他像现了什么似的。“有了,有了。白菜花,我一定要把你弄到手。”原来,谢文辉许他的愿,只要他能够把邹军一伙是共党的把柄抓住,白菜花就归他了。他想到这里,恨不得生上两只翅膀,一下飞到谢文辉家里。他兴奋极了,决定明天一早去谢文辉家领赏,来个新年大吉。想着想着,他又糊里糊涂地睡了。
    日高三竿,他才醒来,急忙奔跑到谢文辉家,像突然在一个穷乡僻壤现金矿而又怕别人占有似的。
    “谢主任,新——新年,大,大恭喜!”然后,他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不高兴。死,大年初一,这是最忌讳的。
    谢文辉赏了肖全几个酒钱,打肖全去找区自卫队的郝队副。肖全如获圣旨,直奔区署,正好郝队副与白菜花在一起*、*。他说明来意,心里却酸酸的,很不好受。
    队副不得不把白菜花放在一边:“你在家里等着,一会儿就回来。”肖全的双眼落在白菜花的身上,一动也不动。白菜花对他像没有看见似的。
    “肖全,快走。”队副大叫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跟随队副,很不情愿地离开了白菜花。他心里想着,这是啷个一回事呢?他娘的,硬是个狐狸精,缠了这个又缠那个。
    队副带着一队人马,由肖全带路,来到邹军的家里。四周都站满了岗哨。这一下该是万无一失的了。
    “年伯,大哥呢?今天,我请他到我家里去喝两盅酒,我们两弟兄有好久没有在一起喝过酒了。”肖全假装很热情地说。
    “老表,你大哥不是昨晚你们一起到你家去了吗?”
    “咹!你说的啥子哟?”肖全鼓大了眼睛。“年伯,这不是闹着好玩的。”
    “啪,啪。”肖玉兰从屋里走出来,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掸了两耳光,打得他金星乱跳,满脸通红,火辣辣地疼。他用手遮住脸走了。
    随后,三个便衣警察闯进了邹军家门。旮旯角角,搜了个干净,可是连个人影都没有。郝队副叫道:“老头子,老婆子,不要不识时务,赏酒不吃,吃罚酒。你们的三娃呢?”
    邹军父母没有吭声。肖玉兰说道:“长官,大年初一的,你们总得凭点良心,没有人,交个啥?”
    “良心,几个钱一斤?哈哈,哈哈,这娘子还真有姿色。哈哈……。”队副大声浪笑道,带着人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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