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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记忆无弹窗 暮暮天日,使谢文辉像热锅上的蚂蚁,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他接连着遭受几种打击,廖作云起义,投奔**的消息,是对他的致命打击。贾先泽先把这一消息告诉他:“谢主任,廖作云反叛了,投靠**了。”
“啥子咹?”他大吃一惊,继而听清楚以后,气得五脏六腑要炸一样,眼珠快要跳出来似的:“廖作云,这,这小子欺、欺骗了我。”他的话越说越小声,最后没有了声音。他的眼睛失神了,很久没有转动。好半天,他的喉咙痒痒的,忍耐不住,“哇”的一声,两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一家人着了急,搀扶的搀扶,安慰的安慰,请医生的请医生,整个谢府乱糟糟的,滚成了一团。
大家一直忙到晚上,他才苏醒过来,心里发闷,喘着气,呼吸微弱。“哦,我怕不行了。”他很吃力地低声说道。全家人、主仆轮流安慰他一番,他才慢慢地好了一些。事也凑巧,谢宗明去成都回来以后,告诉他说:“二叔,成都的形势也不好。有钱有势的人家,多数都留下空房子,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房子看了好几家,都不行,还是没有落实。”
“哦。”谢文辉对一切都感到失望,他没有责备谢宗明办事不力。其实,谢宗明也在欺骗他,成都的房屋有不少要卖,谢宗明自己买了一套四合院的房子,瞒住了谢文辉。
他没有与谢宗明多说话,就把谢宗明打发了。他的心里闷得很,像关在蒸笼里一样;乱得慌,如同一团乱麻。他不愿意和家人在一起,来客他也不愿意见。他喜欢安静,他需要的也是安静。晚上,他独自一人就寝了。
家,辛辛苦苦,绞尽脑汁,用尽心计,创办起来的家业,面临着土崩瓦解的危险。这将应了古人所说的“为人作嫁衣裳”的话语。古人所说的“百足之虫,虽死未僵”的话,看来对自己已是使不灵,行不通的了。现在的人,有几个愿意为其主子效死命的,多是一些趋炎附势之徒、见风使舵之辈、投石下井一类。他想到这些,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他又进而想到,古人所云:三十六计,走者为上。到哪里去呢?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前后左右都不通。唉,真正的完了,他又想起了孟尝君,食客三千,虽然王文公说他的门客都是一些鸡鸣狗盗之徒,但是成就了他的事业的却不少。特别是冯泫,替孟尝君谋划,为相到老死,可谓“士为知已者死”矣。他又想到信陵君魏无忌,礼贤下士,候嬴、朱亥这些士人为他效命,成就了他的事业和功名。他后悔自己过去没有笼络几个人,身边没有一个知心的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一句至理名言。他又回顾自己读过的几本薄薄的历史书籍,希望从中找出一条行之有效的计策。想来想去,头脑发胀了,还是没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他昏昏沉沉地入睡了。但是,他没有睡多久,又醒来了。大凡都是这样:一个人心事重重的时候,是不会得到好的休息的。他又对他的眼前的事,将来的事想了许多。最后,他像一个在沙滩上行走的小孩,突然发现贝壳一样,心绪得到了安宁,又像打了镇静剂一样,“砰砰”跳动的心不再跳动得那么激烈了。“严克成,严克成”,这三个字在他的口里不停地念,在他的脑子里反复出现,挥之不去。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人,但是他已久闻此人名。严克成是川西一带有名的土匪头子,手下的人马有两三千,比一个团都还强。军阀刘文辉曾经招他的安,他都不愿意,他自比历史上的草寇大王。
谢文辉想到这里,心里踏实了许多。家业不能保,权柄要丢失。父仇已恨不能不报,来个“借刀杀人”。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谢文辉即使倾家荡产,也不能给你**留下半点好处。我要使莲花镇化为一片灰烬。他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
第二天,他把谢宗明叫到身边,把他的主意告诉了谢宗明,说道:“宗明,你带着我的名片和厚礼去拜访严克成团长,我还有一封亲笔信。”
谢宗明心里有些害怕,只是不敢说出来,只得唯唯喏喏地答应。
三天以后的一个下午,谢宗明和一个绰号“水耗子”的人来到谢文辉的家里。
“二叔,这是严团长的副官刘先生,带着严团长的使命来的。”谢宗明把“水耗子”带到谢文辉的客厅,见面以后,谢文辉说道:“刘先生,一路上辛苦了。”谢文辉满脸堆笑,蠕动着厚厚的嘴唇。
“哪里,哪里。”“水耗子”刘副官喝了两口龙井茶客气道。
“宗明,你去休息吧,我和刘先生聊一聊。”谢文辉说道。
谢宗明知趣地走了。
谢文辉和刘副官坐在太师椅上,茶几上放着水果、高级点心。还有过滤嘴香烟。他们面前的一张米色条桌上放着两只上等的景德镇细花茶杯,茶杯里沏的是上等茶叶——龙井。谢文辉是很少用这些东西招待客人的。
两个人寒暄一阵以后,就话归正题。刘副官说道:“谢主任,严团长对你对他的信任和厚礼,请我代他向你致谢。”
谢文辉听了,微微笑着,但是,没有说话,他等待着下文。
“谢主任,你给严团长的信,他反复读了几遍,内容真切感人,他还很佩服你的文彩。”刘副官道。
谢文辉的心里甜丝丝的,他还是没有说话,等待着下面的好消息。
刘副官捡了一块精制的奶油糖丢在口里,乱嚼了两下,喝了一口茶,然后不慌不忙地说道:“谢主任,严团长是江湖大侠,最讲义气。他很同情你的遭遇,很想替你分忧,只是——。”他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有意卖个关子。
“刘先生,严团长有什么困难,有什么要求,但说无防。只要我能够做到的,决不吝啬。”谢文辉怕严克成不愿意替他效力,就急忙向刘副官保证。
“谢主任,我们江湖上跑的人,有话也是不转弯抹拐的。严团长说,我们也是**的对头,我们帮助谢主任,实际上也是为了我们自己。从道理上讲,这是义不容辞的事,但是,我们的力量有限,缺少武器,还有,目前弟兄们也有些不团结,军饷不足。”刘副官一口气摆出了一大堆困难。
“哦,是这样。”谢文辉叹息道,很明显,这是严克成的出兵条件,是对自己的讨价还价。“刘副官,严团长的意思是——。”
“谢主任,不瞒你说,严团长说,要我们替你报仇,一切弹药还得由你们准备好。至于其他方面的报酬,相信谢主任也不会亏待我们的。”刘副官还是含糊其词地说,没有把具体的要求说出来。
“这,这些,我想问题不大。刘先生,请你们放心。”谢文辉在心中暗暗地筹划了一下,说道。
刘副官在谢文辉家住了一个晚上,他对谢公馆的豪华气派羡慕不已。他是一个典型的三角形脸,鼻子有些塌,眼睛陷得很深却又射出凶光的家伙。他的个子矮小,样子很是丑陋,但是,他的两片嘴唇薄得像两张纸。他能言会道,就是谢文辉这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也暗暗佩服他的口才,他把他看成是春秋时候的齐国的晏婴。
人以群分,物以类居。“水耗子”刘副官其貌不扬,但是他却很有一套交际的手段,仅仅一顿饭的工夫,便与五姨太情投意合、眉目传情、暗送秋波。碍于谢文辉的面,彼此只得心猿意马,心领神会。
谢文辉主动向刘副官许诺一些条件以后,刘副官才以严克成的名义答应了谢文辉报家父之仇,出兵一事。临走时,谢文辉赠送给刘副官和严克成各自五根金条,各自一副上等玉佩。“刘先生,这点微不足道的礼物,一方面谢严团长的知已之思,一方面替刘先生长途跋跑步,洗一洗尘。”
“谢主任,这事包在我身上,包在我身上。我虽然不是严团长,但是,严团长手下,除了我,没有第二个更行的。严团长还主要靠我给他出谋划策。”刘副官见谢文辉送给他和严团长的不是一般的厚礼以后,心里十分得意,在谢文辉的面前自吹自擂了一通。
过了几天后的夜晚,一条大的帆船驶到莲花镇,在莲花镇的码头靠岸。从船舱里走出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上岸以后急急忙忙地朝谢府奔去。家丁见来了一个陌生人,要询问情况。那人傲慢地说:“我是和谢主任交换一批货物,要是误了谢主任的大事,你们就是拿脑袋来担保也没有用了。”
家丁见来人口气很硬,不敢怠慢,连忙装出一副笑脸,陪笑道:“先生,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对不起,对不起。谢主任正好在家,要我们去传话吗?”
“用不着。”那人直接走进谢公馆,不一会儿,谢文辉陪着那人从里面走出来,一边走一边笑着说:“王先生,多亏你一路辛苦,亲自到寒舍,有失远迎。”
“谢兄,用不着客气了。还是叫人赶紧把货取了吧。”那人说道。
下了货,我们痛痛快快地饮两杯。”谢文辉说道,又立即叫家丁到码头上取货。
来人告别了谢文辉,又匆匆忙忙地到码头上去了。谢府家丁,有的背着,有的抬着重重的密封的木箱,往返于码头和谢府之间,好不容易才把船上的货物运完。客人又去谢府,和谢文辉举杯痛饮。
恰好,这只船到莲花镇的时候,邹军在肖老先生的茶馆里,他和肖老先生谈了一阵莲花镇的情况以后,来到水阁凉亭处,正好那只大帆船从面前驶过,在月光的照射下,依稀可见。他目送着船前行。在码头处,船靠岸了,后来的情况他也看得清楚。
“肖老先生,谢文辉和外面的人互相勾结,这船的到来,其中一定有原因。”邹军说道。
“是不是送啥子重要的东西来了?”肖老先生思考了一下说道。
“这,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我想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是不是枪枝弹药呢?”肖老先生道。
“我想,十有**是枪枝弹药,要是别的东西,就不会在这个晚上运来。”邹军肯定地说。
果不出乎他们的分析。谢文辉所接运的货物,是一批货真价实的枪枝、弹药。那个押送货物的书生模样的人,是一个久跑江湖的奸商,正是十多年前制造伪钞票,用重金行贿谢文辉,才刀下留情的死囚。谢文辉早就知道他在做军火生意。当谢文辉和刘副官谈判妥当以后,他就向王先生求救了。王先生岂有不愿意之理?一是报答了谢文辉的救命之恩,二是还可以借此机会,从中牟取暴利,大发横财,可谓一举两得的事。
酒席间,谢文辉对王先生说:“多谢王先生,在我危难之际,伸出友谊之手,助我一臂之力。”
“哪里,哪里。谢县长,若非你昔日刀下留情,有大慈大非的菩萨心肠,我王某墓上之树也能拱手了。”王先生说完,哈哈大笑。
“古人云,家贫出孝子,困难见忠臣。我还要说一句,危厄识知已。你说是不是。”谢文辉说道。
谢县长之见解,很妙,很妙。”王先生喝完一大杯酒,用手巾抹了抹嘴巴,大声武气地说道。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盏,一直喝得酩酊大醉方休。王先生是一个有海量之称的酒客,这天晚上,也被谢文辉灌醉了。但是,他没有在这里久留。酒一醒,天还没有亮,他便急急忙忙地赶到船上,走了。
谢文辉得到王先生亲自送来的枪枝弹药,心里踏实多了。虽说付出了不少的银子,但是,说不定,这银子还会以同样重的金子回到自己的手里。他仔细地算计了一下,这一批枪枝弹药,与家里原来的枪枝弹药合在一起,也够一个团的兵力,用上两三天了。哼,来个决一雌雄,你死我活吧。不把你**打败,也会使你伤亡惨重。他心里笑了。又自言自语地说:“下一步,我就要等严克成的消息了。”他猛吸两口烟,“哼,时间也真不饶人,转眼之间,又是两三天。”他希望时间走得慢一些,甚至他希望时间倒退个三年五年。
“文辉,你瘦多了,还不睡觉?”五姨太走到他的面前,关心地说。
“你们女人家,有许多事都不晓得啷个做才好,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当家,不知道油盐柴米贵。哼,曼丽,你还是去睡你的。”他说。
五姨太变得比过去懂事多了。遇到自己或是丈夫不顺心的事,也不撒娇撒泼了。她似乎懂得了真正的七情六欲了。谢文辉没有去睡,她说了几句宽心的话,独个睡去了。
“二叔。”正当谢文辉盘算着下一步如何是好的时候,谢宗明急急忙忙地跑来,像是有什么要紧事情非说不可一样。
“有啥子事?”谢文辉问道。
“二叔,宗成他——。”谢宗明没有把话说下去,心里“砰砰”直跳。
“宗成他,啷个了?”他心里突然紧张起来,不安地问。
“他去调戏民女,被人害了。”谢宗明战战兢兢地说道。
谢文辉如同突然挨了重重的两闷棒一样,头脑发胀,眼前昏花:“报应,报应啊,不争气的东西。”他有气无力地说道,然后嘴巴像打了锁锁住了一样,说不出一句话来。这倒把谢宗明难住了。他急忙叫五姨太,叫家人。经过好一阵的忙碌,谢文辉才苏醒过来。他听了谢宗明叙说谢宗成被人杀害的原因以后,大叫道:“我与**势不两立,我要把**斩尽杀绝。铁石、邹军这一伙人,我要挖他们的祖坟。”他咆哮一阵以后,又把气平息了下来:“你们睡去,我不会马上就死去。我要死,也要死得是个时候。”
谢文辉并没有怎样改变他的生活规律。谢宗成死了,他没有了亲生的独生子。五姨太好不容易有了,但是一个女儿,还在襁褓这中。他知道,他的一房香烟算是绝了。照理,老年丧子,也是悲伤之极的事。但是,他似乎无动于衷。他没怨家里的人。难道是他真的不悲、不痛、不伤、不气吗?不是。也许,人们的心理是这样的,当他致力于某一件事的时候,他对与此无关的事,是变得十分淡漠,麻木不仁的。
那么,此刻,谢文辉的心思凝聚在哪一点上呢?他心中只有两个字“报复”。这两个字包围着他,指挥着他,他的一切言行都要为“报复”二字运转、效劳。
严克成打扮成商人模样,终于与“水耗子”一起光临谢府了。
谢文辉在大门口迎接严克成:“劳严兄大驾了,劳严兄大驾了。”
“谢兄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严克成说道。
在丰盛的宴会上,除了谢文辉陪客人以外,还有五姨太。为了助兴快乐,还把莲花镇的名伶找来斟酒陪客,夜间伴寝。严克成对谢文辉的如此盛情是始所未料的,一个堂堂的县太爷,竟然如此做着,他也有几分惊讶。
“谢兄,如此盛情相待,我们真是受之有愧。”严克成带着几分酒意说道。
“严兄,你我一见如故。既为故人,则无客气之礼可讲了。”
“是。谢兄之见有道理,有道理。”严克成一边大口大口地吃菜,一边假装斯文地说道。
一顿盛宴以后,谢文辉和严克成两人,在一间关得紧紧的小屋子里进行密谈。
“严兄,事成以后,你们可以在莲花镇寻欢、作乐、纵欲数日。”谢文辉对严克成许愿道。
“谢兄,我们是到处流动的。酒色之物,我们从来没有发过愁。只是金银珠宝,我们有时短缺。”严克成的话说得明明白白。
“严兄,事成以后,我将五千块大洋作为薄礼犒劳众兄弟。要是严兄不嫌弃,我身边还有两个标致的年方二八的丫头,可以带去,为你效箕帚之劳。”谢文辉说。
两人密谋策划,定了“君子协议”。严克成回去集中众兄弟去了。谢文辉的心里,也得到几分安慰。他正像一个导演一样,他要在莲花镇,在滔滔流水的府河边,演出一场惊天动地的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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