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缘落缘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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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过去了，董恒在我心里扯开的那道伤，正渐渐痊愈，可有时还会在看不到的地方隐隐作痛。
    我知道江越来美国的目的，对他，我更多的是感激，现在的我，还没有准备好敞开心扉接受一段新感情，心里带着一个人的影子去面对他的爱，这对他不公平。我不想欺骗自己，更不想欺骗他，江越是个好男人，只是，我们都被缘分捉弄。
    江越会陪我上每一节课，课堂上，他不和我坐在一起，说怕分散我的注意力，而他会找个角落的位子坐好，抱着电脑忙起来。
    有一次去江越家吃饭，趁他去接电话，管家才告诉我，江越白天处理公司文件，因为时差，常常半夜开电话和视频会议。可每每出现在我面前的他，总是笑容明媚，精力充沛，没有一点疲惫的样子。
    今天上午有课，正准备出门，看到江越的车又准时停在门口。
    “江哥，你不用每次都来接我上课，你也不用留在美国陪我，公司有那么多重要的事等着你，你回国吧。“
    他微微一笑，在阳光下格外温暖，“你有拒绝我的权力，我也有拒绝接受你拒绝的权力。重要的事很多，但重要中的重要，却只有一件事。“
    我忍俊不禁，“你像在说绕口令。“
    “走吧，华小姐，再不出发，我们可要迟到了。“
    就这样，我们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出游，一起逛街……他批复文件的时候，我在一旁静静看书；我看一些无厘头搞笑节目的时候，他也会笑的前仰后合；我不喜欢吃的菜，通通丢进他碗里；我们一起挑选礼服出席朋友聚会……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赖感，见不到他的时候竟然会想他，有话想诉说，第一个想到的居然也是他，我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总之，他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
    自从江越来了美国，爸妈和华晓的电话也渐渐少了，有时候我主动打回去，他们也不再是以往对生活上的嘘寒问暖，似乎对我在这里的状况十分放心。
    时间在变，心境在变，一切都在变，任何波澜都会在岁月的长河中销声匿迹。我在美国两年半的课程结束了。想到回国这一天，我心里除了坦然，没有其他复杂的情绪。
    当然，和我一起回国的是江越。
    再次回到北京，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带着整理好的心情，我要重新开始这里的生活。回国第二天，便回公司上班，爸妈看到我的转变，默默赞叹我真的长大了，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我的满足感溢于言表，还有什么比让家人开心更重要的事……
    江越也投入到日常的忙碌中，有时一大早跑来家里吃早餐，理由是我家的早餐比他家的好吃。下班后不请自来吃晚餐，理由是我家的晚餐比他家的好吃……好在爸妈和华晓都喜欢他，还有聊不完的话题，就默许了他这种"蹭饭"行为。后来，晚餐竟然要等到江越出现才能开饭……
    而我，似乎更享受这样的陪伴。
    今天是周末，江越说带我去爬山，在市内呼吸了一周的尾气，周末给肺洗个澡。
    他带我来到灵山，我一步三歇，走不动了他背我，终于在他的鼓励下爬到山顶。结果是我还好，他却有种体力透支的感觉，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久违的幸福感在我心底慢慢滋生。
    从山顶俯看，周边景色美到令人窒息，整片的绿色，还有各色花点缀其中，空气清新透凉，我忍不住大口呼吸，好好给肺洗个澡，天空不时传来鸟儿的叫声，像是在尽情欢唱。
    我躺在地上，闻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如置身仙境，身体每个细胞都在快乐舒展。
    “江哥，今天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很喜欢，以后我们经常来怎么样？“
    “这里是北京的最高峰，离天最近的地方，我想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他的语气波澜不惊。
    “……“他的答案出乎预料，我一时无言以对。
    他站起身，拉我起来，柔情的看着我，还未等我回过神，他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取出戒指，“华一，嫁给我好不好？让我用余下的几十年，陪着你，照顾你。“
    这一幕，我很感动，真的，只是这一切开始的太快，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曾经无数次问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算做好准备，到底要做什么准备！我也不清楚。或许是一朝被蛇咬的后遗症……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害人害己。
    “江哥，这个世界上，我最怕伤害的人就是你，我很在乎我们之间的友情，所以，就让这份友情保持原本美好的样子，不要去破坏它。“
    “……“
    “江哥，对不起，你值得拥有一份完整的幸福。“
    “……“
    “我们相遇在错的时间，这也是命。“
    江越缓缓站起身，眼眶一点点变红，突然间紧紧攫住我的胳膊，“华一！你是唯一敢拒绝我的人，而且不止一次！你说！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要糟蹋自己！难道你这辈子心里就只有那个男人的位置吗？无论他怎么对你，你都准备一直等他回来吗？“
    “放手！你弄疼我了……“
    他置若罔闻，“我哪里比他差！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要你的友情！我要你爱我！爱我！“
    “我没有等他！“
    “那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接受我！你说啊！“
    看着江越现在伤心绝望的样子，我很心疼，更恨我自己，眼泪倾盆而出。
    江越的手一点点松开，向后趔趄几步，不再说话，转过身看向远处的山峰。
    他站在那里，许久未动。
    我站在身后，想上前安慰，可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应该就是我的安慰，我甚至不确定他是否还想看到我这张脸。
    就这样悄悄离开吧，不要再有争吵，不要再有伤害，即使不能在一起，还有曾经的美好记忆。
    我转身准备下山。
    “我送你回去。“他在身后说。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第一次觉得这辆车的密封这么好，隔绝了一切声音，让车内安静的可以听到心在流泪的声音。
    那天后，江越没有再来家里吃饭，在公司也很少能碰到他，有时为了项目的事去高特集团，他安排别人接待我。他似乎就这样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我以为自己能面对没有他的生活，一切只是时间问题，我习惯了依赖他，时间久了，我会摆脱这种"恶习"。可我终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时间越久，竟越是想他，心里全是他，我很奇怪，难道这种感觉——是爱吗？我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了他？
    那时为了把董恒从心里赶走，我毅然决然去了美国，可现在，并不想把江越从心里赶走，我到底怎么了……
    去找他吗？他一定不愿意见我，不然也不会躲着我。也许现在，他在做当初和我一样的事，找个没有我的地方，把我从心里赶走……
    手机响了，是华晓。
    “姐，什么事？“
    “华一，江越住院了，我把地址发给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住院……
    我顿时六神无主，他怎么了？严重吗？焦急、担心、自责，所有的不安顷刻涌现。
    都怪我！
    我冲出大厦，拦辆出租，直奔医院，不停的祈求，“江哥，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
    终于找到病房，华晓和助理站在外面，我正要冲进病房，被华晓拉住，“医生在里面，我们要等一下。“
    透过窗户，看到病床边围着几个医生，所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努力镇定自己，可还是哭成泪人，“姐，他到底怎么了……“
    “我们今天去工地视察，他突然晕倒了。“
    助理接话，“江总这段时间情绪不好，不怎么吃饭，总说没胃口，我们劝他吃东西，他就大发脾气，工作起来没时没点，还总喝的烂醉如泥，他这样下去，身体不垮才怪……“
    说话间，医生出来了。
    “医生，他怎么样？“
    “江总……“
    后面的话没有听到，医生出来的瞬间，我已冲进了病房。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他，面无血色，整个人瘦了一圈，很重的黑眼圈，很虚弱……
    “华一……你怎么来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和你没关系……我没事，不用担心。“
    我坐在病床边，抱住他，“你说要照顾我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我……“
    他揉揉我的头发，“我真的没事……“
    我坐起身，擦干眼泪，认真的看着他，“戒指还在吗？“
    他一怔，“怎么问这个？在车里。“
    “江越，你愿意娶我吗？用你余下的几十年，陪着我，照顾我。“
    他彻底怔住。
    “江总，我在等着你的回答。你是用沉默拒绝我的求婚吗？“
    他紧绷的脸上泛起不可置信的笑，“华小姐，你用这招安慰病人，我可是会当真的，我会……“
    后面的话消失在我们唇间，我俯身，深深吻住他，唇齿尽占，舌间缠绵中满是氤氲的缱绻，我肆意攫取此刻的温存，直到觉得脸颊在灼烧，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江越……你还认为我是在安慰病人吗？“
    此时的江越，怔忪的眸子波光潋滟，惨白的面孔点缀着绯红，虚弱的声音转变成动听的柔和，“华一，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我害怕再次失去，所以将自己封锁起来。可你硬生生闯进我的生活，这段日子，我不清楚自己对你究竟是什么心态，但我很清楚，我已经深深依赖上你，看到你会高兴，看不到你会思念，也许，我早已爱上你，只是自己不敢承认。你这么久不理我，我害怕，害怕会失去你，所以，我不要再做鸵鸟，江越，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江越强撑着稍稍坐起身，靠在床头，拉我坐在他怀里，“你知道我等这三个字，等了有多久吗？“
    我佯作生气，“你还没有回答愿不愿意娶我。“
    “愿意！当然愿意！“
    他试图下床，没动几下便气喘吁吁，我连忙制止，“你要干什么？你现在很虚弱，不能乱动。“
    “求婚怎么可以没有戒指，我去取……我要亲手给你戴上才放心，这样你就不能反悔了……“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今天是我向你求婚，戒指应该我去准备。“
    我剪下一段果篮的包装带，挽成一个圈，套在江越左手无名指上，“戴了我的戒指，你没有机会反悔了。“
    江越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华小姐果真别出心裁。“
    “江先生答应了我的求婚，从今往后，你的身体是我华一的私有财产，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快点好起来，如果再有什么差池，我饶不了你！“
    “遵命！我的主人！“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问问医生你的情况。“
    他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投来"乞怜"的眼神，此时像足了耍赖的大男孩。
    我轻啄一下他的额头，他还是不肯放手。
    吻一下他的脸颊，不肯放手。
    再次吻上他那菲薄的唇，突然间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翻身我被压在身下，“华一，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等的差一点就放弃……现在你终于是我的女人，休想再从我手里逃掉……“
    我想说话，却被他的唇牢牢堵上，我只感觉自己在一点点窒息，心脏狂蹦乱跳。他的吻一路向下，脖颈，胸口……我慌忙挣脱，跳下床，“这里是医院……我……我去找医生……“，我不敢回头，整好衣服，害羞的跑出病房。
    一出病房和华晓撞个满怀。
    华晓上下打量我，笑容颇有深意，“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你现在这表情，明显是坠入爱河无法自拔的赤裸裸炫耀，说吧，你把里面那位怎么着了。“
    “医生……医生怎么说，严重吗？“
    “医生说他没什么大碍，注意休息，注意饮食，调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你别岔开话题，进去呆了那么久，出来面红耳赤的，你俩和好了吧。“
    “姐，我向他求婚了……“
    华晓笑出声，“华二小姐，你的天马行空无人能及，这求婚地点也很浪漫，江越现在病成这样，你这叫趁火打劫。“
    “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是认真的。“
    华晓一副欣慰的神态，“华一，祝福你，你终于得到应有的幸福了。江越是个好男人，好好珍惜。把你交给他，爸妈和我总算可以放心了。“
    “谢谢姐，我们一定会幸福的。只是，你什么时候抓个姐夫回来，那我们家就更完整了。“
    “我还是不去占名额了。“华晓笑的很灿烂，我也跟着笑出声，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发自内心的笑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身体每一个细胞绽放，一扫心底积郁的阴霾。
    华晓的办事效率不容置疑，还未等我从医师办公室回来，爸妈便知道了我和江越的好消息。电话紧接着追来，透着听筒，便能感受到他们难以掩饰的喜悦。
    江越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一是公司的事多，二是我们的婚礼提上日程。
    婚礼订在三个月后。
    我们的婚礼成了两家人的头等大事，除了我和江越，每个人亲自上阵，像打了鸡血一样精力充沛。华晓为了婚纱在巴黎和意大利来回跑；妈妈为了婚礼蛋糕一天恨不能跑遍全北京城的西点店；江伯母为了婚纱照请来台湾顶级摄影师；从来不过问生活琐事的爸爸也加入"婚礼筹备小组"，竟为请柬这样的小事给出意见……
    我和江越似乎成了局外人，有时甚至怀疑，到底是谁结婚。用华晓的话说，“你们到时候负责人出现就行。“
    看着两家人忙碌中的喜悦，我和江越有说不出的幸福感。
    我们也懒得参与筹备，累人。利用难得清闲，沉浸在彼此甜蜜的陪伴中，每一天都像在谈恋爱，欣喜、激动、感恩共存。绕了这么大一圈才走到一起，我们要将过去失去的时间，化成现在的分秒珍惜，去好好爱对方。
    爱情不经意间悄然开始，慢慢萌芽，根深蒂固，从此出现了两个相爱的人，在家人的祝福中与子偕老，我想，这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幸福，而我，就是其中的幸运儿。感激上苍让我遇到他，感激上苍让他没有放弃我，我会用余生的几十年，好好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爱情。
    婚礼如期举行，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出席，各路记者更是将主会场包围的水泄不通。今天各大媒体的头条都是我们的婚讯——“高特集团、YH集团喜结连理“、“高特少东家迎娶YH千金“……
    江越看出我的紧张，紧紧拉着我的手，“有我在。“
    他的眼神——坚定，我的心便——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