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净尘离去后不知是二十年还是三十年之后,已经当上爷爷的白凝蹲坐在府邸门口一手抚摸着他刚刚摔倒在地哭泣孙儿白凌霜的头部安慰着他,同时也看着孙儿稚嫩的脸庞陷入回忆。
你相信仙吗?我原不信,后那年在大雪地上遇见了那个突然出现衣衫褴褛的他,至此之后我开始相信了仙的存在。
遥想那年,我八岁。三岁那年全身被火灼伤,虽侥幸活了下来但身体上却留下了难以掩饰的丑陋疤痕,所以,那时的我很是被同龄人恐惧排斥着,几乎,不,不对不是几乎而是当时周边所有的同龄人都不愿接近我,跟别提玩伴的事情了,稍大些的孩子看见我这般模样在对我避而远之的同时也给我取了一个绰号,火鬼,他们无论是明面还是暗地里都是如此称呼我的。
烧伤后的日子很难熬,基本上就是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痛,当时幼小疼就哭,哭更疼,在床上躺了半年多侥幸保住了一条小命,当能够下地走动时身上已是现在这般满是黄皱如同树皮般的皮肤,但唯一庆幸的是还好灼上的只是身体而面部却未被灼伤,这也是唯一庆幸的一点了吧,按十几年后能被各类媒人几乎踏破门槛来说媒的情形来看的话当时的五官应该还是相当清秀的,可惜,在当时这清秀的长相不能拉近我和他人间的距离,最多只能引来他人的叹息和微不足道的几分同情。
那时愿意和我接触的一般都是大人,一直在没有同龄玩伴的日子中度过,我的心智也在渐渐向大人靠齐,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身体上去不掉的疤痕,永远融不进的孩童群体,因为自卑渐渐扭曲的心,明明只有八岁,本为稚童的心灵却出现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来自外界的压力就像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了这颗还未发芽的种子上,若说健全者还有选择的话,不健全者注定要成为这个世界的弃子哪怕是你拿出了十分努力,但是你依旧会面对十二分的恶意,很幸运,父母还未将我遗弃,当时的他们就是滋润那颗种子的一滴晨露一缕阳光,虽然渺小却依旧给了种子活下去的动力与成长的空间。
孩子的世界本该是七彩,但是我见过了太多的黑与白,现在我的世界非黑非白是为灰,既囊括万物却又什么都没能装下,一滴晨露,一缕阳光所能带来的生存空间终究还是有限的。在种子进一步成长冒出嫩芽前,在它面前只有两个选择,冲破击身上的石子从缝隙中探出头去苟且偷生,或者在缺乏营养的情况下抽出新芽而后缓缓融入泥土归于尘中,但上天给了我第三种选择,天地间忽然吹起了一阵席卷天地的大风,将我身上重石吹开,堪称生命的奇迹。
大人故事里的仙神如此神奇救人们于危难中,为什么这些仙神不来看看看我,不来救救这颗被压在石头下的种子要看它受苦受难要见它备受欺凌,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那时我天天睡前都想着天上来一个金甲战神脚踏祥云路经此处看我艰难救助于我,可惜,我一直没等到,但是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你天天盼望的东西它往往就是不来,当你一直坚持坚持到快要坚持不住快要放弃了的时候他却又偏偏出现了,所以,还是要坚持一下,即便人生不是童话。
在那个新年的夜晚我一人踏入那茫茫的无人雪地寻求人生尽头时,一个符纸人飘下化作乞丐,明明刚刚降世衣衫破旧脏不拉几的在这个雪地里自己都快要被冻死了还会顾及一个稚嫩小童的感受忍着严寒捧雪擦拭手掌为我拂去脸上的泪珠,明明可以直接去抢夺我手中的馒头,却忍着饥饿直到我给予他食物前都未曾向我讨要,明明落凡后身上毫无仙力需要重新开始却依旧答应我为我淬体的请求,明明将伤害转移给我就能毫发无伤活下去却依旧在不知生死的情况下一人承受了所有的冲击,以至于虽然被我冒死采药救了回来但还是还留了一身暗伤,至于后来的十里坡拖着坡足疾行三十里追贼,大荒年粮仓袖里乾坤盗粮那就是后话了。
真是莫道世间再无仙,偶得天命遇仙缘。一朝得悟天地险,始道人间有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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