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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白天,土拨鼠带索南达杰去了冈拉梅朵曾经上学的大学和曾经工作的单位。
寒假的北京大学里没有几个学生,但是索南达杰和土拨鼠还是在未名湖边站了许久,看着冰面上几个胆大的学生滑冰嬉戏。
出版社里的几位大姐都吃惊地看着这个自称是莫伊莲男人的藏族小伙,给他们指了指莫伊莲曾经工作过的一米五左右的办公桌,就自顾自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索南达杰看着那个狭小的隔断和那张只有一米五左右的桌子,转身逃一般的离开了出版社。
入夜,土拨鼠拉着身着汉族装束的索南达杰来到了平安大道,两人在南锣鼓巷的餐吧吃了西红柿炒蛋披萨和烤羊肉披萨后,溜达着来到了后海。
荷花市场的牌坊下面,一群大妈们正伴随着快节奏的藏族歌曲在翩翩起舞,牌坊上舞厅里才有的灯光旋转闪烁,照在大妈们脸上好象鬼魅一般。
蓝莲花酒吧里觥筹交错,门口几个衣着时髦的年青人正举着杯子高声谈笑。一个仅着片缕遮住关键部位的妖艳舞女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在跳钢管舞,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行人。她极富挑逗性的动作看得索南达杰耳红心跳,慌忙抽回眼神向前方走去。
“索南达杰,留在北京吧!”
坐在小鱼酒吧的二楼,耳边传来楼下歌手自弹自唱的歌声,土拨鼠向索南达杰发出了邀请。
“留在这里?……”
索南达杰有些醉眼迷离地看着后海熙熙攘攘的人流和望不到边的灯红酒绿。
“这里……不适合我!”
他伸出一只手摆了摆,另一只手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这里的藏族歌手很多,听说你唱歌唱的很好听,你也可以在这里做一个歌手。我认识几个这里的老板,只要你会唱,几个月就能把你给捧红了。”土拨鼠也有些喝高了,舌头也有些打卷。
“唱歌,唱什么歌?
“就唱你们藏族的歌啊,你肯定会唱,我听他们说你唱歌特别好听,睡莲就是听见你唱歌才喜欢上你的。”
“睡莲?……”
“哦……就是冈拉梅朵,你的女人!”
“冈拉梅朵……没听过我唱歌,我一直……没有机会唱歌给她听!”
索南达杰抱住了头,痛哭失声。
“那……那你就现在唱啊,就……就在这里唱。这里是……北京,是冈拉梅朵长大的地方!你在这里唱,她肯定能听到!”土拨鼠继续劝道,他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能听到?”
“能听到!能!”
“好!那我就唱!”
索南达杰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唱一首……诺桑王子唱给他心爱的姑娘……云卓拉姆的歌,那首歌是我一直想唱给冈拉梅朵听的。”
“好!唱!”
土拨鼠激动地拍起了桌子。
“阿玛尼索……亚拉里索……
天边的白云啊,请你替我带上一句话,
问问我心上的姑娘啊,
巴珠卡可愿意摘下……”
歌声悠扬而又哀伤,划破了后海的浮华和喧嚣,划破了那没有星星的夜空,划破了所有恋人的心防,每个听见歌曲的人啊,心中都有了一种莫名的忧伤。
第二年六月,拉萨,雪顿节。
“阿玛尼索……亚拉里索……
天边的白云啊,请你替我带上一句话,
问问我心上的姑娘啊,
巴珠卡可愿意摘下……”
同样的歌者,同样的歌声,响彻在了拉萨雪顿节的现场。
孤儿学校的孩子们扮演的王公大臣和后宫嫔妃欢迎着凯旋归来的诺桑王子,王子遍寻不见他心上的姑娘,于是放声歌唱,把自己的心意唱出来,拜托飞过的白云和大雁带给远方的爱人。
歌声如泣如诉,索南达杰扮演的诺桑王子行进在昔日和爱人相约的地方,用歌声诉说着自己无穷无尽的思念。
“阿玛尼索……亚拉里索……
天边的白云啊,请你替我带上一句话,
告诉我心上的哥哥啊,
巴珠卡早就为他摘下……”
一阵清亮温润的歌声悠悠地传了过来,那声音象是夏日傍晚吹过山林的轻风,一瞬间抚慰了所有人的心灵,那些象鸟雀一般的节日里的杂音倏忽不见,只有歌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索南达杰忽地转身眺望歌声传来的地方,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世间还会有这个声音的歌声,他双眼含泪接着唱道:
“阿玛尼索……亚拉里索……
路过的雄鹰啊,请你带上我一起走吧,
我心上的姑娘啊,为我等在冈仁波齐山下……”
那个美丽动听的声音也跟着和道:
“阿玛尼索……亚拉里索……
天边的晚霞啊,请你留住夕阳多一会吧,
我心上的哥哥啊,就要来到冈仁波齐山下……”
泪眼婆娑中,索南达杰看到格桑梅朵牵着冈拉梅朵的手款款向着他走来,冈拉梅朵一边走一边还在歌唱,歌声里充满了欢乐和爱恋,可她的脸上却已是泪流满面。
格桑梅朵带着泪的笑容绽放在脸上,她把冈拉梅朵的手轻轻放在了索南达杰的手中。
“亚拉索……亚拉索……
皑皑的冈仁波齐神山啊,请你做我们的见证,
清清的羊卓雍措圣湖啊,请你做我们的见证,
我心上的人儿啊,
今生你就是我的永远……”
歌声响彻在了雪顿节的天空,无数的人脸上带着笑意在静静聆听。
一曲终了,激动的叫声响彻在了布达拉宫的广场上,欢快的哈达结成雪莲花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向了索南达杰和冈拉梅朵。
索南达杰和冈拉梅朵紧紧拥吻在一起。
很久,好象一个世纪那么久,才传来了简短的一句对话。
“索南达杰,你去香巴拉吗?”
“有了你,那里都是香巴拉!”
【全文完】谨以此文纪念那些走过的山,遇过的人,燃烧过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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