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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怔,脱口而出:“他怎么晕过去了?谁干的?”
“我。”沐槿衣冷冷道。
“……”唐小软懵了,预备好要发作的情绪顿时被灭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也隐隐有些风中萧条。“为什么?”
沐槿衣不易觉察地轩了轩眉头,冷冷道:“身份不明。”
“什么身份不明啊,他是我男朋友!”美丽冻人了不起呀!再再的冷言冷语,唐小软吃不消了,忍不住就护了犊子。
可紧接着更让她气愤的事马上来了,沐槿衣完全不理会她的怒气,只继续用看空气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只留下淡淡一抹似花非花,似露非露的冷香,纠结地钻入她的鼻息。更纠结的是,她竟然觉得那味道还蛮好闻的……
踢了踢死猪一般躺倒在地的方清浩,唐小软的心思此刻已经完全没有着落在他身上。怎么了呢?她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唐家小软,眼含情眉含笑,平日里男男女女面前从未吃瘪,这冰山美人居然再再地对她冷脸以对,凭什么啦!
第五章薄雾浓云愁永昼
一夕而尽,翌日早晨天刚蒙蒙亮唐小软便被敲门的声音吵醒了,抓过手机一看才五点半,她起床气发作了,怒道:“谁啦!不要吵我睡觉!”
“该出发了。”一道清冷的女声幽幽响起,明明那声音也并不大,明明更隔了一扇木门,可那声音却仿佛自有着生命一般,忽忽悠悠地便钻进了唐小软的耳朵里。仿佛就贴在她耳畔说出也似。
唐小软一个激灵便坐起了身来,什么什么,出发?去哪里?哦对了,今天好像要上山来着,可是上山也不需要起这么早吧!她苦恼地顶着一头乱发,正纠结到底是服从指令起床呢还是抵死不从一定要睡到八点钟,门外的女声又响起了:“十分钟后我在大门口等你。”
啊啊啊啊!唐小软在肚子里一阵鬼哭狼嚎,最终还是咬着牙掀开了温暖的被子,光着脚跳到地上一通发泄,然后额头抵着床柱站着睡了五分钟,在十分钟还差三分钟的时候神奇地睁开了双眼,穿衣服,套袜子、裤子,再穿好鞋。走人。
于是十分钟后。
“沐姐姐,咱们要去的地方离这儿远吗?”
沐槿衣冷冷看一眼院中水池旁站着的女子,因为咬着牙刷说话,一不小心就吐出了两个泡泡。
哼,一大清早的又不理人。唐小软有点气闷,快速漱完口,又洗了把脸,将垂落的发丝用一枚淡粉色的发卡别住,这才伸了个懒腰,小跑着去往沐槿衣身旁。“我好了,沐姐姐我们走吧。”
“今天就算了,以后每天早上都只有十分钟时间,包括洗漱。”
唐小软刚伸了双手想要抱住沐槿衣的手臂,被她轻轻一闪便避了开去,再听到那样一句冷淡无情的交代,纵然那声音便如滴水敲打水晶般泠然动听她也开心不了了,忍不住道:“我还没吃早餐呢!我没吃早餐就不干活!”
沐槿衣微蹙了眉尖,冷声道:“训练结束才可以吃早餐。”
“什么啊,哪有饿着肚子训练的啊!”唐小软不开心了,满心想着耍赖,再堆上她男女老幼通杀的甜美笑容,“沐姐姐,拜托拜托嘛,我肚子好饿,不吃早餐会低血糖的。”
没得到期待中的回应,那冷淡的眼神掠过她空无一物的双手,然后,比眼神更冷的语声便幽幽传来:“带上换洗衣物。”
“为什么要带?”唐小软心里又是咯噔一声,“等等,你不会是说我们接下来一个月都要住在山上吧?”
“是。”
唐小软原地转了一圈,再开口,声调都略微地劈了。“那我们睡哪儿?吃什么喝什么?还有,我们在山上怎么洗澡?啊,对了,你自己为什么没带衣服?”
面对连珠炮般的质问,沐槿衣显然是嫌她烦人了,那本如黑水晶般的眸子寒意顿生,像覆了薄薄一层冰雾,不言不语间便已唬得唐小软倒退了一步。目光掠一掠面前那冷如冰山的高挑女子,银灰色的短风衣,白色衬衣,黑色军装裤,同色的简易腿挂看起来鼓鼓的,不知是不是放了什么凶器……等等,她不会是想打我吧?正害怕处,却见一侧厢房的大门蓦地开了,方清浩没头没脑地揉着脖子走了出来。“耗子,你快过来!”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唐小软立刻大喊,“去帮我把行李背到山上去。”
“软软,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方清浩走出两步,一眼看到站在一旁的沐槿衣,他脸色一白,刹住了脚步。“啊,我想起来了!昨天、昨天就是这个变态的女人打晕我的!”
唐小软小脸一僵,窘迫地望向了方清浩不怕死地指着的那个“变态的女人”。“哈、哈哈,是他说你变态,可不是我!”
“你到底走不走。”看都没有看方清浩一眼,更仿佛刚才那句诋毁也只是空气一般,沐槿衣紧蹙着眉头直直地盯着唐小软,不耐地问道。
“走、走,可我得找个人帮我搬行李。”唐小软被方才那冰寒的眼神冻伤尚未痊愈,只好心有余悸地小声讨价还价。
“身份不明的人不可以进入后山。”
“我只是要他帮我把行李搬上去,搬完他就可以走了,再说我都告诉过你,他是我男朋友,不算身份不明。”
沐槿衣眸中再次一冷,也不多话,抬手便是不知道什么物事打了出去,唐小软只见眼前白光一闪,方清浩哼都没哼一声便再次四仰八叉地躺倒了下去。竟连姿势都与昨天傍晚如出一辙。
“……”
“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唐小软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清浩身旁地砖上滴溜溜打着转的小石子儿,再听着那声音冷幽幽响起,喜怒难辨,更是惊于沐槿衣刚才那一手暗器功夫。她紧闭嘴巴,乖觉地立刻回身入房,拉了自己的行李箱,想想爬山不太合适,于是挑了几身换洗衣服塞进背包里,默默地背着背包又回到院中。“报告沐姐姐,可以走了!”
沐槿衣淡淡地看她一眼,再不多说,转身便快步走出大院。
“还……还有多……多远啊……”在第三次失去沐槿衣的踪影不得不加快步伐猛跑一路然后再次在前方不远处发现她正迎风而立后,唐小软终于找到一棵大树一屁股坐倒了下去,“我走不动了……真的……真的走不动了……”奇怪,明明只背了几件衣服而已,怎么这背包竟重得仿佛装了几块石头,肩膀都痛得快要断掉了。
沐槿衣凌然而立,略略垂眸看了看她,一张淡红的并指菱唇微微起阖,不带丝毫感情地说:“起来,还有一半路程。”
“你说什么?!”唐小软要抓狂了,她的世界都快天崩地裂了,竟然才走去了一半!“我不要走了,要走你自己走!我要休息,要吃饭,要喝水!”
要不说有的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呢,唐小软是这方面的翘楚,眨眼间已然忘了刚才便宜车夫和搬运工方清浩是怎么被放倒的了。抻着脖子跟面前比冰山还要冷比钢铁还要无情的女人抬杠,并且怒摔背包。“说不走就不走!”
这一摔背包她彻底傻眼了,那明明只装了几件衣裤的背包扔在了地上竟是咚得一声巨响,她眼巴巴地拉开拉链伸头一看,我去——这谁干的啊,太缺德了吧,她的背包里什么时候竟然多出来两块巴掌大小的花岗石!怪不得那么重呢!可再一想,不对啊,她的背包根本就没离过身,从头到尾都她自己背着,谁能不声不响地给她包里放上石头还不让她知道啊?这也太神了吧?
说到神……唐小软心头突突一跳,立刻马上地便盯住了身前不远处站着的那位。“是你放的吧?”
“负重二十斤登山,你的训练项目。”
沐槿衣若无其事的声音像勾魂的使者一样在唐小软耳畔缭绕,若不是实在没有力气跳起身,她定然是要冲到沐槿衣面前怒目而视了:“沐小姐,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个词语叫做循序渐进!我是个跑一千米都得死的人,你让我负重二十斤爬山,我要是死在路上你赔得起吗!”喊便喊了,本也没指望能说服这木头一般没人情味的女人,可眼下她眼中骤然闪过的寒光又是为了哪般?唐小软哆嗦了一下,总算是想起来半小时前方清浩的下场了,还没来得及吭气,面前那冷血的女人雪白纤细的手指摸上了腿挂,跟着眼前一花,一条银白色的东西便蓦地迎面甩了上来。
“不要!沐姐姐我错了!”唐小软果断抱头求饶,耳旁啪一声皮鞭抽到皮肉的闷响刺痛了她的脑仁儿,她紧闭双眼一阵哆嗦,隔了好几秒才渐渐反应过来——哎,怎么不痛?
睁开眼,却见沐槿衣正一脸肃容盯着指尖捏着的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唐小软吓得体力暴增,噌一声便跳起身来:“蛇!”
眼底一道暗影掠过,沐槿衣随手一丢,那碧绿的小蛇便落在了几米外的泥地上,仿佛摔晕了般抽了几下,立即游走了。她卷起手上一根银白色的软鞭重又放回腿挂里,这才冷冷抬眼:“还有一半路程,背起背包,继续走。”
“沐……我……你……”唐小软这辈子受惊吓的记录在这个早晨被狠狠地刷新了,对眼前那不苟言笑冷面冷心的女人更是从好感十足don到了好感全无,可偏偏又震慑于她极好的功夫与手捏毒蛇的魄力不敢顶嘴,只好乖乖地背起背包跟了上去,一路之上蔫头耷脑老实无比,再也不敢讨价还价大呼小叫。
从六点一直走到七点整,在太阳终于完完全全照亮整个天空之前,唐小软终于来到了接下来她要住一个月的地方。
日满东山,半冷半暖的淡金色光芒薄薄地笼罩着四四方方的一间青石庭院,与太奶奶的大宅不同,这院内无花无草,却是遍植修竹,正门上一块四方牌匾,上书两个大字:筠舍。
沐槿衣径直走进院内,推开正中央一扇木门,这才转身看一眼无尾熊一般抱着一棵竹子狂喘气的唐小软。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可以吃早餐了。”
“啊,早餐!”唐小软早已饿得头晕眼花,闻听早餐两字,顿时双眼放光。“在哪?”
沐槿衣回身便走,潇洒利落的身姿看得唐小软又是一怔,被那浓浓的气场牵引,忙扔下背包跟了上去。
“什么?!我这么辛苦背了两块石头和你上山,你就给我吃这个?”
厨房间的木桌上摆着一盘白馒头,目测是四个,两碟小菜,一旁的灶台上正咕嘟嘟地温着一锅白米粥。唐小软自打出生以来所吃所用无不是怎么矜贵怎么来,非好的不吃,非贵的不喝,现下竟一夕给她回去了解放前,也无怪乎她实在接受不了。
沐槿衣却丝毫不理会她的大呼小叫,拿一只瓷碗去灶台旁盛了半碗白粥,又到桌前坐下。一双素手捏了筷子,自顾自便吃了起来。
“喂喂喂,沐姐姐,我不爱喝粥的,能给我一盘水果沙拉吗?要没有给我块火腿面包也行。”唐小软等了几分钟见沐槿衣仍是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有点无趣地蹭了过去,伸头去看沐槿衣面前的瓷碗,却见半碗白粥已然见底。
沐槿衣放下筷子,又将瓷碗收起拿到一边的水池里洗了,这才淡淡说道:“三分钟。”
“什么三分钟?”眼前那修长纤细的侧影在水池旁泠然而立,朝阳透过木窗透洒进来,她凝白的皮肤便恍如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望去竟是神祗般飘然出尘。
沐槿衣望着她,见她又是一脸懵懂眼神呆滞地看着自己,不禁微蹙了眉头。“早餐上午七点,午餐正午十二点,晚餐下午六点。每次用餐时间三分钟。”
唐小软发了个小呆,一不留神便被沐槿衣下一句话给冻了个透心凉。“三分钟?!屁股还没坐热呢吧?而且我说过了,我不要吃这个,我不管,我要打电话给太奶奶,要她送别的吃的过来!”
沐槿衣淡眉微挑:“你可以选择吃或不吃。”她再次抬腕看一眼手表,“还有一分钟。”
“你——”唐小软觉得自己的脾气正在蒙受一个巨大的挑战,淡定,淡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真害怕那冰块女人说到做到一分钟后就把所有吃的扔掉,麻溜地扑上木桌,一把抓起一个馒头便往嘴里塞去。
哎,这馒头的味道好奇怪,似甜非甜,似苦又非苦,隐隐竟似有一股淡淡的中药香气,总之和她想象中馒头的味道太不一样!也顾不得多想,她大口地咽下了一个馒头,来不及盛粥了,便抓着汤勺去锅里舀了一勺送到嘴边,毫无形象地一顿西里呼噜。上帝佛祖啊,她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可算不再腹鸣如鼓了。
“时间到,该去训练了。”
“沐姐姐,我才刚吃完饭……”耳听得沐槿衣那勾魂的小嗓子再次发功,唐小软不禁小脸一垮:竟然真的在给她计时……
“走到木桩区需二十分钟。”
这言外之意就是刚好给她散步当消食儿了?唐小软苦着脸。“我还要再负重吗?”
“当然。”
“……”
眼见沐槿衣已然旁若无人地出了厨房,唐小软郁闷地跟了上去,却见她不知从哪拿过来一件古古怪怪的黑色背心,递到她面前。“穿上。”
“这是什么?”伸手去接,却一下子倾了个趔趄,差点就爆粗。这是铁布衫吧!这么重!
被沐槿衣冰寒的眸子盯着,她不敢造次,只好不情不愿地穿上了,整个人顿时如被一股闷力往下拽去,每走一步都得实打实地使劲,没走出一百米就开始吭哧吭哧地喘起气来。明知沐槿衣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不会理她,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逗她说话,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总想着好累好想瘫倒这种没有希望的事。
在几次三番的卖萌、逗趣、挑衅皆无果之后,唐小软彻底崩溃了,天啊,这女人到底是不是人啊,她是机器人吧?太奶奶到底从哪找来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女人啊!
木桩区就在眼前,入眼是一大片乌沉沉的木桩,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高耸,高矮不一的木桩距离不等地呈不规则图形摆布,最矮的茶碗高矮,最高的也不过是到腰部的高度。
唐小软正忙着喘气,沐槿衣睨她一眼,镇声道:“上桩,今日先练习基本步法。”
唐小软愣了一秒,不曾多言便默默踮着脚站到桩上去了,想到从前只在电视中看到的大侠习武有朝一日竟落在自己身上,一时觉得有趣,她也不等沐槿衣开口,踩着木桩便一步一步地踏行起来。唐小软虽然体力不济,可自幼顽皮好动,运动细胞却是不错,身上穿着二十斤重的古怪背心拖累了她的速度,可饶是如此,那一套木桩她仍是只用三分钟便走到了尽头。
得意洋洋地跳下地来,她龇牙笑道:“很简单嘛,你看,我不用你教就学会了!”
老祖宗发明任何词语一定都是有他们的理由的,比如乐极生悲,比如自以为是。唐小软下一秒就懂得了这个道理。在沐槿衣的眼神示意下再次上了木桩,正准备沿原路返回,却见原本冷眼旁观的沐槿衣不知何时手里却多了一个沉甸甸袋子,她手腕一扬,一个黑乎乎的沙包已然握在手上,劈手便向她砸了过来。
“喂!”唐小软反应极快地便闪跳到一侧桩上,险险躲过了那个沙包的袭击。“你干吗!谋杀啊?”正要鄙视沐槿衣偷袭失败,眼前一花,却是两个沙包同时向她砸了过来。
“靠!”这下饶是她快速闪跳也只躲过了一个沙包,扭脸就被另一个沙包打中了膝盖,砰一声摔下了地去,疼得她小脸一抽。“你有病啊!干吗拿沙包丢我!”明明是软乎乎的沙包,可被沐槿衣这么一丢竟然沉如铁块,她只觉膝盖一麻,半条腿瞬间便没了知觉。
沐槿衣迎风而立,那淡静的姿态竟如闲庭信步一般,悠然得简直气死人。风衣不知何时脱去了,上身一件雪白的棉质衬衣,随着她抬腕的动作半露出玲珑的两道锁骨,鸟翼般向肩膀伸展而去。衬衣底部松松地束在黑色的军装裤里,越发显得她身材高挑修长,比例极佳,袖子挽在了肘下,淡金色的阳光晕染在她凝白的小臂上,均匀的肌理隐隐可以看出长年锻炼的痕迹。她完全不理会唐小软的愤怒与质问,弧度优美的眉毛只微微地轩了轩,转眼又是两个沙包握在了手上。“上桩,继续练习。”
冷淡而不带丝毫感情的吩咐令唐小软心头一麻,腿上的知觉倒是恢复了。然后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的噩梦才算真正得开始了。从两个沙包到三个、四个,她连沐槿衣是何时又是如何移动身形的都看不清楚,只觉那女人简直是会凌波微步一般嗖、嗖、嗖,她眼前只余一片晕芒的白光,再有,就是那四面八方随时随地的空袭。完全不记得到底是摔了多少次狗□□,满头大汗连到底是疼还是累都分不清,终于在她眼前一黑基本要昏死过去的那一刻沐槿衣天籁一般的大赦终于响起:“先到这里。你休息一下。”
“你……这个恶毒的……”唐小软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软趴趴地摔倒在泥地上,两眼一闭便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这番休息委实是够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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