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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鸡。”陆仁贾一边啃着肘子一边往隔壁桌子瞥了一眼,“唷,小的们已经散了?”
“杠!”圣手神医秦成瑾不满地推倒三张牌,“老贾啊,打麻将嘛就认真点,别唧唧歪歪地开小差。”
“我还正想问你呢。”陆仁贾吮了吮手指头上的香油,“我大哥的病能治好不?”
秦成瑾打出一张牌,语焉不详地答道:“能治好,也治不好。”
“碰。”刑战将牌拾到自己面前,又打出一只,“秦兄有话不妨直说。”
“毒有点费劲,是长期下的,但慢慢拔总还是能拔完的。”秦成瑾悠悠地喝了口茶,“就是这中风的毛病,恐怕不能完全治好。”
“能治到什么程度?”陆仁贾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能下地不?”
秦成瑾瞪他一眼:“在你眼里我老秦就这么没本事?”说着把摸到的牌往桌上一丢,“胡——自摸!给钱!”
陆仁贾死死捂着钱袋,一副不问到答案不肯休的模样:“你给我句准话!”
“能下地!能跑!但是打仗骑马什么的就别指望了!”秦成瑾一把夺过他的钱袋塞进怀里,嘴里嘟嘟嘟囔囔道:“堂堂武林盟主怎么这么小气,诊金不给也就算了,连麻将钱都想赖。”
此言一出,桌上的其余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都到这个年岁了,明帝自然不必再御驾亲征,所以能不能骑马打仗都是小事。
结完了帐,四人开始哗啦啦洗牌。
欧阳长赋叹了口气:“此次动乱,煌朝伤了元气,希望四国不要在这时候出乱子才好。”
“出就出呗。”陆仁贾不在意地码着牌,“反正老三回来了,四国那些小瘪三,谁敢动就虐谁!”
刑战淡淡道:“等京中安稳,我还是要回于家庄去的。”
“回去?回去干嘛?”陆仁贾炸毛了,“大哥待你不薄,你儿子还当小侯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惦记着……”
“二哥。”刑战微微蹙眉,打断了他的话,“那些陈年旧事我早已释怀,无需再提起。”
“那你还要走?”陆仁贾急了。
“我若是喜欢京中的生活,当时就不会走。”刑战定定地看着他,“你不是也不喜欢这里吗?”
陆仁贾哑口无言。的确,等明帝的病治好,他也是要走的。
“可是……”陆仁贾硬生生将话从嘴里挤出来,“大哥他需要你,煌朝的百姓也需要你。”
刑战淡淡地笑了:“我不在的时日,大哥将国家打理得很好。”
“可是现在不一样!你明明知道的……”陆仁贾忿忿地理着手里的牌,“乱世要来了!”
“二哥,咱们都老了,该退下了。”刑战笑得高深莫测,“会有人替代我们扛起这个国家的担子。”
陆仁贾回头看看正在院子里切磋武艺的两个年轻人,不置可否地撅了撅嘴:“白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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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俊的功夫!”沈璧连退几步,脸上露出敬佩的笑意。
于淳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笑容和煦地拱了拱手:“棋逢对手。”
“嘿!我的小弟厉害吧!”陆小鹿洋洋得意地从柱子后跳出来,双手叉腰,“上回去你家时说要切磋来着,一直没寻到机会。现在可好,连我的小弟都打不过,以后可别想挑战本姑娘了!”
沈璧无视了这只咋咋呼呼的黄毛丫头,往前走了几步跟“对手”讨论起招式来。
陆小鹿还想多说几句,却被陆铭之从背后拎住了衣领。
“你嫂嫂呢?”
“在后院呢!跟沈曜在一块儿!”陆小鹿挣扎着从他的魔爪中逃脱出来。
听到“沈曜”二字,沈璧偏头向这边看了一眼。
陆铭之有礼地抱拳:“多谢沈盟主一路的照顾。”
神医父女是由他从武城护送过来的。
“无妨。”沈璧略一点头,算是应下了他的道谢,“正好我也要来京一趟寻家弟回去,顺路而已。”
“原来沈曜不是跟你们一块儿来京城的呀?”陆小鹿好奇地问道。
“前些日子耍性子逃家了。”沈璧宠溺又无奈地一笑,“我来捉他回去。”
“幸好幸好。”陆小鹿拍拍胸口。最近京中这么乱,这只小白兔没被吃掉还真是运气好。
说曹操曹操就到,走廊那头跑来一只兴奋的小花脸:“哥!哥!我又研究出了一道新菜!冻梨炖玉米!你快来尝尝!”
沈璧不动声色地捂住自己的胃,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那我就先过去了。各位,失陪。”
众人同情地目送他离开。
“唉——”陆小鹿艳羡地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他俩的感情真好,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陆铭之瞥她一眼,淡淡提醒道:“沈曜乃是庶出,切不可在他们二人面前提起一母同胞一词。”
“庶出?”陆小鹿吓了一跳,接着便想起了当初在沈家堡时看到的景象:沈家主母和这两位公子的关系似乎不大好。可沈曜跟主母不亲热也就罢了,怎么连沈璧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如此冷淡呢?
她正想细问,就看到两位当事人捧着盘盏过来。
“阿曜说想让大家一起尝尝。”沈璧皮笑肉不笑地将一盆恐怖的东西往前递,后头跟着的沈曜满脸憧憬。
众人惊恐地后退了一步,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胃部。
就在这危急关头,阿楠突然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
“少……少爷!太子来了!”
听到这话,反应最大的是麻将桌旁的四个“老汉”。四人像是被凳子烫着了尾巴,猛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掩盖罪证,但还是晚了一步。
一身描金锦袍的顾逊面色几变,最后黑着脸咬牙切齿地夸奖了一句:“各位前辈好兴致。”
刑战双手负在身后,一脸的正义凛然:“方寸之间,智谋无穷。”
陆仁贾慢悠悠地打着一套太极:“洗牌码牌,皆是功夫。”
欧阳长赋没这两位的厚脸皮,只心虚地作了一揖:“古人智慧,陶冶情操。”
秦成瑾低头点着钱,不屑地冷哼一声:“一群臭不要脸的!”
顾逊的嘴角抽了抽,但对这几位元老也无可奈何,只好说明了来意:“晚辈今日来是想找陆叔和刑叔帮忙的,本以为要跑两趟……”他凉凉地扫了一眼堂内堂外,“没想到各位竟聚得这么齐,倒省了侄儿的时间。”
陆小鹿低头玩着手指,心中暗暗腹诽:幸好有一位已经提前走了,不然还不得气死你?
这个时候于淳必定是要站出来解释两句的,但还没等他开口,刑战就开口转了话题:“寻我们何事?”
顾逊对这位三叔叔是敬重的,只好忍住气说起正事来。
“叛乱一事,并非安邦候一人所为,其身后还有同党。”
“何人?”
“是个江湖门派,叫做七曜门。”
“七曜门?”刑战偏头看向吃肘子的陆仁贾,“二哥可听说过?”
“有点印象。”陆仁贾咂巴咂巴嘴巴,有些意外地说道:“它虽然在武林大会上捣过乱,但也不至于掺和进叛乱这潭脏水里吧?”
“七曜门的势力不容小觑。”顾逊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根据线报,造反军队的粮草、兵器都是七曜门所提供,它甚至还为安邦候训练了一支特殊的百人小队。”
“是兽人吗?”陆小鹿一时嘴快问了出来。
顾逊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兽人?”在场的一些人并不知晓此事,于淳言简意赅地将在七侠镇发生的事情介绍了一遍,众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那种嗜血的怪物,可不是普通的军队可以解决的。
“那日在宫门口攻击您的应该就是兽人。”于淳斟酌着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虽然比普通兽人多了些人气儿,但看那咬脖致命的攻击方式应该是兽人无疑。”
刑战想起那名将领的惨死,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太子想如何?”
“既然是江湖上的事……”顾逊将目光投向啃肘子的陆仁贾,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那就由江湖人解决,陆伯伯以为如何?”
“啊?”陆仁贾舔舔嘴唇,心虚地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儿子,“铭之我儿以为如何?”
陆铭之瞥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陆仁贾心里一凉,捧着肘子颤巍巍地往院子里走了几步。
“徒儿以为如何?”
陆小鹿体贴地为于淳捏肩捶腿。
“沈盟主以为如何?”
沈璧低头去吃盆里的黑暗料理。
“一群小兔崽子!”陆仁贾用油腻腻的手捂着心口叫骂,“真要我这一把老骨头去送死吗?”
“师父啊……”陆小鹿委屈地瘪瘪嘴,“不是徒儿不帮你,我单枪匹马的也弄不过人家一个大门派啊!”更何况在馒头的描述中,那个伏地魔门主似乎很强力呢,她就是死一百回也不一定赢得了啊。
“七曜门徒众众多,确实不是我们三五个人能够揪得光的。”沈璧难得说了句公道话,“若是以您的名义广发英雄帖,以整个江湖的力量来追查,事情想必会容易得多。”
“沈盟主说的有理。”于淳担忧地蹙起了眉,“追捕安邦候那日未见到大批兽人,恐怕这只队伍眼下就握在七曜门手里。”
“安邦候到现在还没有下落,说不定也在七曜门。”欧阳长赋添了一句。
经过一番讨论,“七曜门”三个字的份量愈发沉甸甸了起来。
顾逊沉默了许久,语气坚定地下了结论:
——七曜门,不可不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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