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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言徵轻呷了一口杯中的酒后,心中隐隐约约地觉得不妥。为何她觉得那个东方楚柳的身体是当真的荏弱不堪,似乎连一点酒也不能碰。细看他的脸色,似乎也是越发的苍白,神情也似是真的神思不属。
他是否当真有什么病痛在身?那为何暗哨给她的情报里说,他善于豪饮,且能千杯不倒?
这也太相驳论了。
此场辩政之赛散了之后,云言徵特意留意了东方楚柳的身影,却见他又是走得那么的笔挺坚定,丝毫不似有病痛在身的模样。
殊不知,东方楚柳走出大殿不久,就向一旁侍从打听何处可以更换衣衫,皆因他方才酒杯打滑弄湿了衣襟,有失礼数。侍从点头后,便领着他和他的侍从远离了众人,来到一个偏殿中紧闭门更换衣服。
不久后,在殿外隐蔽处偷偷跟来的承国暗探就瞧见东方楚柳和他的侍从从殿内出来。跟随着侍从又原路回到了出宫的路上。
其中一个暗探小心贴近那个偏殿,凝神细听了许久,确认了殿内已无人息,便也散去出宫了。
在偏殿的密室中,方才进来的东方楚柳却是躺在床榻上,手指捏碎一个药物吃下后,正在暗暗地调息。
在床榻前的几案旁,坐着忧心忡忡的云言瑾。待见他好转了一些后,沉声问道:“你这个样子能挨得到比试完结吗?后面还有排兵布阵,还有军略武艺,不仅是需要智力,还需要体力,你这个样子半死不活的模样真的能够全部比完么?”
东方楚柳依然拥紧貂裘,面具半覆,仰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嗤声的低笑,不温不火地道:“言瑾不必杞人忧天。”
“外面那些鬼鬼祟祟地跟着你的,又是什么人?”云言瑾抱着手臂看着他,低低地问道。
东方楚柳不以为意地一笑,轻声答道:“不招人妒是庸才,我怎么知道他们是谁?”
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云言瑾撇嘴,心下腹诽道。眼中却是漾起了一丝关切,说道:“你好好躺吧!再过一个时辰再出宫也可以。”
东方楚柳不再说话,只是闭目静静的躺着。云言瑾不知道他是在出神,还是真的睡着。东方楚柳此刻却正在心里盘算着承国的暗探,他给真正的东方楚柳安排了一处戏去再将那些探子们真正的迷惑住——约上一群世家子弟去豪饮庆祝,到城外去比试赛马,从马上摔一跤也好,输一场也好。还有,远在他方的顾析也适时传出来一些重伤反复的消息,一些隐隐密密的悄然举止,以此来迷惑对方的耳目。
很快又到了排兵布阵军略谋划的比试日。
冬日的大殿里,火炉里燃着一阵阵花果的清香。
东方楚柳依然拥着他的貂裘端正地坐在几案之后,神情有时是在神游天外。但他一旦开口,殿上众人便被他的气势所慑,那样慎密的思路,那样独到的目光,那样精辟的战论,样深刻的言辞,从古到今的战役倒背如流,流弊得失分析偏僻入里,刻木三分。还有他和秦无恨在雪地里以真的军队对战的阵型、谋略叫人吃惊,秦无恨简直就是溃败三里,兵败如山倒,无力反抗。
众人瞧向这个多日来皆默默无闻的人的目光,又是有些不同了,敬服有之;震惊有之。
结交的人愈甚,为了防止露出破绽,真正的东方楚柳便是只偶尔出来应酬一二,也越发端起了目不斜视的架势。
云言徵心中忍不住又有些纠结,如今瞧着这个东方楚柳势如破竹的势头,简直是锐不可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这局又该怎么来破?但转眼想到皇兄只怕比她更不希望最后胜出的人是这个边陲小国的族长。他自然会想办法去让秦无恨获胜,此刻还轮不到她来操心此事。想想此刻皇帝忧心烦闷的处境,她也是懒怠的一笑,不再理会这件事情。
待到武艺比试开始后,云言徵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这个东方楚柳的武艺差劲到了极处,竟然场场都落了下风,场场皆输。她心中暗暗地升起了一丝的怪异,但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思绪,看他拥裘而立的样子,只怕当真不是什么练武的材料,那么武艺不佳也是情有可原。
一个人又怎么会是尽善尽美的呢?
除非是顾析。
她眸中不其然地透露出一丝的伤感。如今她的婚事已在九州上传得沸沸扬扬,而他呢?又是身在何方?正在干着什么事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淡淡地一笑,就又放下了手中的情报?还是……
还是……怎样呢?
她又希望他如何呢?
宫人一声高声唱令。
云言徵蓦然地回神抬头,是谁要比试射箭?从座上望向场上的布置。十座屏风,从一百步之外排过来,每隔十步一座,每座屏风上都是不同的锦绣图案,有各色牡丹争妍;有美人梳妆;有众人赛马;有白鹤栖松;有彩蝶戏梅;有烟花流霞;有山河壮阔……各色不一。
而比试的题目是,射者根据宫人的指令射中屏风上每一次叫道的事物,比如红色牡丹上的蜜蜂;比如梳妆丫鬟手上的梳子;比如白鹤的眼睛;比如蝴蝶的触须等等不一而论。而每一次射出的箭,不得穿透前方的第二道屏风,不然就算输了。
这样近似不可能,近似苛刻的题目,不知是何人的主意?
最后敢于参赛的人,只有三个:秦无恨、秋明挚,竟然还有东方楚柳。
云言徵一头雾水的咬了咬唇,这样的比赛,目的何在?她转头去看蔚皇,只见那皇兄一脸的从容安然,最后说出来,竟说是她给众人出的题目。云言徵心中好生郁闷与讶异,这怎么就变成了她的主意?
她一一地朝参赛者的脸上看去,一一朝他们露出微笑,却见看似羸弱不堪的东方楚柳唇角轻轻一翘,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来。
云言徵心中扑腾的一跳,觉得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不成?
两场比赛下来,秦无恨只以最后的力有不逮箭尖碰到了最后一道屏风上的风帆,而未能穿过。却是比秋明挚胜了两箭之距,他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脸灿烂的笑意来。
最后上场的自然是东方楚柳。
他缓缓地将貂裘大衣脱下,交给了身边的侍从。露出了里面浅灰色的束腰长衫,修长的身姿将一袭素色的衣裳穿得风流自得,竟然有别于他往日给人的印象,而流露出了一股斐然炫目的风采。
脸上的面具自冬日稀薄的阳光下,犹自显得璀璨夺目。众人又见他从衣袖里缓缓地掏出了一条浅灰色的布带,竟然是不慌不忙地扎在自己的双眼之上,唇角微微的笑着,步履一步不差地来带场中,站定地脚下白线之前。
侍从将弓递到他的手中,又躬身退下 。
众人待反应过来他是要蒙住双眼来射箭比试,不禁场下皆是一阵哗然四起,斥之自大者有之;轻蔑哂笑者有之;不敢苟同者有之。
云言徵只怔怔地望住他,默不哼声。那身影迎风而立,双手开弓拨箭的姿势,那样的稳固,那样的专注,那样的无惧,那样的决然,那样的凌厉,那样的霸气。蓦然地一阵震惊掠过之后,心中一个孤傲的身影与之重叠,那时一袭白衣无暇,那人站在晖城的城头上,霞光满天中飞羽宛如流星,一箭将豫国的将领射穿心肺肩胛。
她的心扑扑地腾跳个不停,一股回忆和着锥心的疼痛在心中翻滚而出,云言徵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眼眸之中的酸胀苦涩,眼前那人的箭矢已然应声而发。
“粉色芽蕊!”
“扇中流萤!”
“黑马红缨!”
“白翅翎羽!”
“紫蝶触须!”
“花中青叶!”
“河上飞鸟!”
……
宫人每叫一道题目,便有一支流矢自东方楚柳手中飞驰而出,箭势凌厉,力道张弛有度,一箭中的,射穿题目而落又丝毫不损第二道屏风。每射一道屏风,间隔中便有宫人撤下一道。
雪花又慢慢地飘落,一片一片地落在那人的长发之上,衣裳之上,手臂之上,眼眸之上,像是谁温柔多情的目光正流连在他的身上,眷恋不舍,缠绵悱恻。
“扑”地一声。
最后一支箭,从他的指间激射飞出,稳稳当当地插在一只飞鸟的蜷缩的左足之上。场上一时竟静寂无声,只有纯白的雪花漫漫洒洒,落了场中那人满身满头,他将弓箭交给前来的侍从。然后才缓缓举手摘落眼上的布带,稳稳地站住在原地,稍稍抬眸朝云言徵望来,唇角扬起了一丝极淡极淡的笑。
宛如雪花般纯洁,而又迷惑。
他伸手想要抚掉发丝上的碎雪,又似想起了什么,顿了一顿,将手放下。而脸上不动声色的微笑着,嘴里却是在缓慢地将溢出来的血腥倒咽下喉咙里去。适时另一个侍似不快不慢的将貂裘披到他的身上,实则心里却是十分的急切,却又不想被别人瞧出了破绽,所以表现得似乎是很自然而然的让东方楚柳拥住了貂裘。
侍从为他披完貂裘之后,立刻朝尊位上的人躬身作礼道:“启禀蔚皇,我们族长自小遭遇火难之后落下病根畏寒之症。如今身上又遭雪气欺凌唯恐日后又会落下大病,且请求蔚皇容许我们族长先下去更换衣物,再来谢恩听取赛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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