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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才情、聪慧、言行、心思,无一不让他倾心渴慕,他身为皇子,她身为名门贵女,本应该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为何如今想要与她一起,却恍如比登天还难。
他与她的面前竟似隔着千山万水,总也无法抓住她的手般的艰难。
父皇震怒,母妃伤心,朝臣阻挠,好友警醒,究竟他该如何地选择才不会让自己日后心生愧悔?
他该放弃的又是什么?
皇权?
亦或是自己的心?
蔚国,长公主府中。
顾析收到了素书来自于漠国的传书,他展开手中的小小纸条,上面用蝇头小字写着只有他们才能读懂的暗语:“逐一击破、祸水东引。”
顾析悠悠一笑,低语道:“果然如此。”清湛的眸光微微一黯,唇边的笑意缓缓有些清冷,他既然早已所料,又岂会让别人轻易得逞?
且来罢!
他指尖一弹,那卷纸条登时化为了粉末,消散于空气中。
他拥着白狐裘袍,只露出完美如山峦的清隽面孔,与一双骨节修长而灵活的手,身周围着四五个暖炉,正在重新调药。身前与室内周遭暗色的沉木案几和厚重的书架,愈发衬显得他轻盈如仙,不食人间烟火。
案前青烟飞絮,将人隐得迷迷蒙蒙。似乎下一个眨眼之间,案后的人便会忽然消失不见了形迹般。
他的身体似乎愈见冰冷了,偏偏是在这个严寒酷烈的冬日,白雪漫漫飘荡,自来了蔚国之后似乎还没曾停歇过,滴水成冰,落眉结霜,仿佛是遥遥无期,漫长得春日不会再觉醒了一般。
顾析朝自己的双手轻呵出了一道白烟,垂眸继续捣鼓瓷钵里的药末,唇角无奈而自嘲地哂笑了一下。
只盼时光能慢一点,再慢一点,等等他。
漠国,王府。
这日,秋明睿收到了暗中传递进来的邀约,他自病后第一次整治衣饰出门,为了避开宫中安插在他府中的耳目,不宜过于修饰。只穿了件不大打眼的暗蓝色竹纹锦袍,蹬了一双翘首锦靴,披了一身黑色的披风,便牵了自己的爱马,带了贴身侍候的小厮出门而去。
在城中逛了一圈,看过时辰,才不紧不慢地朝城外而去,直奔“白云寺”。两人打马到了山下,拾级而上。秋明睿的心情有些迫切,却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去了庙里上香,让僧人给他两人匀了一间斋室。
而后,他换了衣裳,留下小厮在斋室内掩人耳目,才又悄然朝寺庙后的密林里走入了深处。
在约定的独梅树下,等了一刻,才有一道独自的人影,披着幽蓝色的风衣姗姗来迟。
秋明睿的目光一下子聚在来人的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梅花纷纷被寒风吹落了他的身上,亦恍然不觉。
绿梅絮絮中,一个俊秀无比的少年目光热烈的期盼着她的到来,脸上扬着不曾掩饰的欣喜。他身形挺拔修长,气质清贵,眉眼如画,黑眸清亮,在这一棵他偶然发现的绿梅树下翘首以盼着自己心中仰慕的少女前来赴约,在这偏僻的深林中形成了一道夺目的风景。
来人似乎暗暗叹气了一声,脚步轻盈地踏着枯叶走近他的身前。她抬起头来,一双美丽而淡然的眼睛朝他一望,继而欠身为礼道:“见过五皇子殿下。”声音婉转清冷,却又动人心弦。
秋明睿见她行礼,不禁行前一步欲相扶,却听她语气中带着矜持与疏远,不由一下子顿住在当地,呐呐地道:“你不必如此。”
慕绮微微一笑,直起身来,笑容却未至眼底,说道:“君臣有别,慕绮不敢僭越。”
秋明睿隐隐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满,心中亦郁闷,忍不住问道:“你是否在怪我?”
慕绮幽蓝的披风下,露出暗青的西番莲花绣衫,衬得她雪肤比冰雪还莹白了几分,配着精致的面容,就如琉璃雕琢出来的人儿。秋水明眸,花容月貌,目光一宛转,其中便似有着熠熠的光芒在流动,摄人心魂。
她浅浅一笑,容色更艳若桃李,神情间却带着冰霜之质,委婉地说道:“慕绮又岂敢怪罪于殿下?”
“你既如此说,便是怪罪了。”秋明睿上前一少步,温柔在意地道。明明是尊贵的皇子,偏偏在心爱的姑娘面前便如平凡的少年般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慕绮神情一凛,抬起眼眸来,目中波光粼粼似带着怨怒,又带着隐忍。看着他一脸期待而执拗的神情,不由低叹了一声,说道:“殿下,我慕家让你置于烈火上炙烧,我慕绮让你往死路上逼迫。你说,若然易地而处,你又当如何面对此人?我又应当如何面对于你?”
秋明睿见她说话如此尖刻,心中发酸,口中发苦。
慕绮不容他辩说,容色含霜,更曾逸艳,冷语冰人道:“殿下的一言一行如今使我慕家如锋芒在背,朝臣议论,陛下思异,慧妃怨恨,父兄在朝如履薄冰,步步需得谨慎应对。即便在边关抛洒热血,击退蛮敌的赫赫之功,也抵不过殿下的几句话,便可于陛下面前烟消云散,那些血汗功劳又怎抵得过攀龙附凤、祸乱皇子的罪名与流言?”
她声声质问,秋明睿心如刀裁,想要辩驳,但瞧见她双目微红,声音微哽的情状,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簌簌寒风中,吹得她双颊泛红,映着国色天香,有别于往日的从容矜持,激动的神色更增添了一丝楚楚可怜的意态,让人目眩心驰,心生怜惜。
秋明睿默默地看着她,目光温柔而爱恋,不忍对她说一句冷话。
慕绮见他不语,更是恨怒,冷语道:“此刻整个龙都的名门望族、功勋之家都在传言我是那红颜祸水。都传言我是那勾引迷惑于你的妖媚女子,使得帝心倚重的五皇子为了我,忤逆陛下,不思社稷,只沉迷于儿女情长,流连于风花雪月。”
“是谁说的?”秋明睿见不得她受委屈的模样,也听不得她口口声声贬低自己的话语,冷哼一声,怒道:“我拔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慕绮不怒反笑,笑声却令他心疼,恨声说道:“悠悠众口,殿下能给堵得住几张嘴呢?更何况殿下如今不过是个赋闲在府的王爷,又有多大的能耐让这些龙都的贵族们闭口不提呢?”
她柳眉杏目,满眼的哀戚,让秋明睿心口如裂,咬住了唇,目光歉疚地望住她,良久才道:“是我疏忽了,不曾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样的情势。我本意并非如此,我只是……只是想能许与你正妃之位,与你在一起。身为帝皇,后宫三千,各种牵扯不可能不另立妃嫔,可一个王爷,他若要爱重结发妻子,不立侧妃滕妾,也是无人说道的。”
他生性冷然淡漠,常常沉默寡言,从未曾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但此刻秋明睿不得不将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以求自己心爱之人的原谅。
话一经出口,秋明睿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忧心忡忡地等待着慕绮的回应。
慕绮垂下了眉睫,樱粉的晶花随了她的动作在光滑乌漆的发髻间悠悠颤晃,折射出了莹莹如冰的光芒。
她神情毅然而坚定,语音低幽地道:“慕绮谢过五殿下的厚爱。殿下可以不管不顾,一往无前,然慕绮不可以不管不顾慕家的声誉存亡,百年的世家传承,我怎可在其中添上了一笔污迹。慕绮身为慕家人,必定要顾及自己的家族,还请五皇子体谅。若是到不得已之时,慕绮唯有舍却此生锦绣韶华,遁入佛门剪发为尼以避世人口舌,自证清白。”
“不可!”秋明睿眉头一皱,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急切道:“错不在你,你怎可为了那些庸俗的世人而作践自己?”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慕绮扯了扯自己的手,见摆脱不了,便仰首直视住他,目光清凌,烈性道:“五殿下若是执意要逼我入死地,连入佛门的生路也不留,大可继续与我纠葛不清!或是,我此刻便自戬于殿下面前,一了百了,只望殿下能放过我慕家。”
秋明睿脸色凝寒如冰,一把搂住她,双臂如铁般圈紧怀中的女子,垂头贴着她的鬓发,目光却是瞬间温柔,低低细语道:“纵然是我自己死了,也不会让你死的。慕家我会保住,你我也会保住,只是你一定要等我,好吗?”
慕绮极力挣扎了几下,便渐渐停住了动作。两人静静地相拥了片刻,她避过他的下颌,撇开脸颊道:“殿下所言,可真能说到做到吗?”
“负天负地,我也绝不负你。”秋明睿斩铁截铁地道,目光清湛。敏锐得发觉了她的服软与羞赧,心中溢出一丝的欢喜。
慕绮在他的怀中轻呼了一口气,片刻后幽幽地问道:“殿下就不曾不介意过我早年曾倾心于他人,亦曾为他人一往情深?”
秋明睿鼻中呼吸着她发上淡淡的清香,坦然道:“那时候,我还不曾认识你,你亦未曾遇见我,那些皆是过往的事,不提也罢。谁不曾有过年少轻狂,懵懂憧憬?只是如今你能真心等我,如此便好。”
“嗯。”慕绮低应一声,侧首枕在他的胸膛前,眼角微微的湿润。
一颗泪不偏不倚地滴落在秋明睿的手背上,他的目光随之掠过,心中一紧,更是为之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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