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成灰

第二百六十三章 风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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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自己处事不周,让她旁白承受了许多的非议与委屈,更加是愧疚难当,对那些发难的人更是恨之入骨。心中已决意要回去一争高低,再也不复之前当个闲散王爷的想法。
    只有攀上了最高位,他才有绝对的生杀夺予之权,才能彻底地维护他所要爱护的女子。甚至是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譬如害她在龙都贵族中成为笑谈的顾析,与那个狡诈的女子云言徵。
    两人耳鬓厮磨片晌,慕绮早一步悄然下山离开。秋明睿为防引人注目,他还要在寺庙中耽搁一会儿。
    回程的马车上,慕绮目光沉沉,唇角却绽出一朵冷然的笑意。此刻她想起山上那个待她情真意切的少年,眼中并无半分方才与之相拥的柔情蜜意,而是充满了计量的心思。
    她不甘心就这样的让人藐视,亦不甘心让人践踏她曾经奉上的真心情意。她得不到的东西,也要叫别人不能称心如意。
    她疯魔般的眸色里,充满了疯狂之意。
    晏容折说的对,只有她掌控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才有能力去让别人俯首称臣,再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愿;再也不敢无视于她这个人。
    慕绮冷笑出声,声音里充满了阴鸷,如花的面容上展露出了狠毒的笑靥,不复明眸秋水般的明艳。
    数日后,收到传报时,晏容折正在孤岛的山庄里下棋。
    偌大的棋盘,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下,黑子是他,白子也是他。然而在他的心里,却不只是他一个人在双子拼杀,与之博弈的人,在蔚国,在长公主府里。
    他微微噙笑道:“顾析,你且不要急,等我解决了这两国中的琐事,必定会送你一份大礼。你不是要为帝师报仇雪恨吗?我如今正好助你一臂之力,这一份厚礼,希望你能欣喜万分、感激涕零。”
    他下了一颗黑子,目光冷冷。如今慕绮在他的指引下带着慕家正往死路上奔,顾析与慕重曾有约定。此时,却不知顾析对这引火烧身的慕家救是不救?对这自寻死路的慕绮是否坐视不理?
    无论救与不救,坐收渔翁之利的人皆是他晏容折。
    救,顾析便要自损兵马,且出力不讨好,慕家除了慕重之外,没有人对他的出手相救心怀感激,甚至是会怨怪他当年回绝了慕绮的亲事。才使得慕绮与慕家陷入了如今这种尴尬莫名的危险境地。
    不救,慕家与慕绮若有折损,顾析与慕重曾经的约定不管是什么,这两人之间必定会产生裂痕,纵然是为了彼此谋求的利益继续勉强维持,坚固之处亦不复往昔。那么,不仅让顾析失去了一方助力,他还有机可乘。
    晏容折唇角的笑意愈大,细细碎碎的笑声,飘散在室内的空气里,便似被人剪碎的兽,血腥而残忍,且令人心生不适。
    漠国,龙都。
    秋明睿上山私会慕绮之事虽行事隐秘,却不知如何还是为漠皇所知晓。后宫中眉慧妃得知,比漠皇对慕绮更为怨恨。如今宫中只有眉慧妃与孙贤妃得势,陆贵妃、雪皇后陆续打入冷宫和被禁足之后,本是由两妃协同料理后宫中事,如今因得秋明睿与慕绮一事,皇帝竟将后宫的掌印全交给了孙贤妃。
    漠皇大怒之下,又沥了血,身体每况日下。近日,竟发了一道懿旨,要赐婚与七皇子秋明挚与水墨音。
    一时间,朝堂与后宫皆是哗然。
    经过此番圣旨颁布,站队的官员更是明显了。至此,水家的门前车水马龙,拜访道贺的官员络绎不绝,一时风光无限。
    水家的人亦举杯相庆。如今只有两个皇子可入得皇帝的眼,秋明睿却因慕绮一人自断前程,勤勉恭谨的七皇子便愈发得帝心。照着这赐婚的情形看来,下旨颁发立新储君之事,亦是指日可待。
    水家一直知道自己在朝中的位置,亦明白皇帝心中的种种考量。是以一直持着中立的态度,又一直留着悉心教养栽培的水墨音待字闺中,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成为掌权后宫之人,对家族的前程更进一步而有着无上的助力。
    水家,景致幽雅的“明秀苑”中。
    泌荷香萦绕的寝室内,暖炉烧得火旺,散发着淡淡的热气,将室内烘得暖融融的宛如冬后的春日。
    雕花梨木镶嵌着空谷幽兰的屏风之侧,水墨音一袭桃色绣蝶锦衣深浅有致,乌发绾了个飞云髻,斜掠着一支鎏金点缀着桃色宝石的珠花,衬显得她雪肤粉腮,眉目如画,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娴静仕女般的动人。
    如今她却是低垂着长睫,懒懒地坐在一张绣架前,手里捻着穿好了羽蓝绣线的花针,径自在怔怔地出神。
    虽早已知道家族中对自己的安排,亦早料到自己终是有这么的一天,但毕竟心中曾经有过那些不切实际的憧憬与幻想。
    如今,一道圣旨下来,一切的梦幻皆轻易地随之破碎了一地。
    亲手绣的嫁妆又如何,所嫁的却不是自己心中惦记倾慕之人。七皇子秋明挚虽也是人中龙凤,更是日后可等高位之人,可惜自小听闻他喜爱习武,不懂儿女风情。只怕和这样的人日后相对,甚是无趣。
    更何况,还要面对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后宫寂寞。
    怎似得风家靖宁,丰神俊朗、意态潇洒,更重要的是灵透聪慧、知情识趣,是这龙都中多少少女的香闺梦里人?也不知以后是那家的贵女有幸,能嫁得他这样的一个人为妻,与之相伴,与之偕老?
    水墨音眼眶中水泽星湿,柔美秀丽的脸上滑下了一道泪痕。泪水滴落绣架上,在殷红色的丝绸上洇染了开来,成了一团碍眼的污迹。
    一旁侍候她的贴身丫鬟蒹葭,见她如此伤怀,便劝道:“姑娘,奴婢知道你心中所愿。但事已至此,亦不要再往坏处想,奴婢听闻那七皇子武功盖世,箭术了得,可以百步穿杨。不仅如此,当年还曾跟随过孙将军出征,在战场上砍过敌首,立过赫赫战功。”
    水墨音闻言,一脸嫌弃的皱眉,心中厌烦地道:“不要再说了。你准备一下,还是随我出门去逛逛罢。”她从小自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会耐烦去面对一个只会杀伐的丈夫。
    听得蒹葭说得如此血腥,更是厌恶不已。
    蒹葭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是。”转身之际,唇角却是悄声露出了一抹微妙的笑意,其中多少有些得逞与轻视的意味。
    待水墨音向母亲禀明了要出去采买合心的玩意儿,等了准许之后,便领着蒹葭出门而去。
    坐在马车里悠晃着,车外随行着水家的侍从。
    车厢内,蒹葭见她仍是闷闷不乐,便开口讨好逗趣了几句后,似是不经意地说道:“方才在前院中碰到了二公子的小厮修竹,他说这会儿要随公子去‘雅集斋’和其余几家的公子相聚。今日还约定了,几位公子要挑战风家公子下盲棋。姑娘,你说下盲棋有趣吗?是否要蒙住眼睛?”
    她似乎是不经意地说了出来,却见水墨音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颤,脸上还是淡淡的,眼睛里却盈起了一抹璀璨的光亮。
    水墨音看似随意地问道:“你说二哥也去了?”
    蒹葭点头,回道:“修竹是如此说的。”
    水墨音的眼眸转了几转,才下定决心道:“我们也去瞧瞧罢。”
    “是去找二少爷吗?”蒹葭又为她找了一个前往的理由。
    水墨音微微露出了一笑,低语道:“对,我们是去找二哥的。我要让他帮忙挑选一下那些风雅有趣的玩意儿。”至此,她真心地露出了笑靥来,明灿如霞,眼中充满了期待与急切。
    想一想,她已又多久不曾见过风靖宁了。想一想,以后还有多少机会可以见到他呢?
    若嫁入王府之后,只怕连出门皆不是轻易的事情了。更遑论要见到自己心中想要见的那一个人呢?
    水墨音心中时而欣喜,时而黯然,宛如沸水滚烫过一般的疼痛而不得安宁。急忙示意蒹葭去让车夫改道而行,这不远不近的一段路程,竟似经过了漫长的人生一般的难以煎熬。
    “雅集斋”在龙都的东集街,乃贵族公子,文人墨客喜欢聚集之地。每年漠国的士子们在会试之前皆喜欢在此聚会宴饮,酬唱比试;会试放榜之后,更会在此地等候放榜,互相庆贺应酬。
    平日里,因其里面清新雅致,侍从进退有度,言语风雅,正是为龙都城内的贵族子弟们所欢喜的清谈之地。
    漠国的男女大防并不似承国的严厉,此地亦不大限制男女来往相聚。只要贵族子弟们出示身份,出手大方,包下雅间,便可来去自如。
    蔚国。
    几天之后,云言徵收到了暗卫的传讯,其中叙述的皆是漠国的朝局变幻。但细读之下,倒是有一条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说的是漠国贵族水家的嫡女在龙都东集街附近失踪之事。而这个水墨音乃漠皇已颁下旨意指给七皇子秋明挚的正妃。
    随着她的失踪,龙都城内仿佛一夜之间便谣言四起。
    散播的消息称,慕家的嫡女在外出龙都的“白云寺”上香回程时,遭遇了袭击,被毁了容貌。她一心攀附上五皇子,登上后位。如今盘算落空,又被水家的嫡女捷足先登,心怀愤恨之下,便指示暗卫掳走了水墨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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