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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夜色如墨。
云暮轻轻掩上门扉,把披在身上的外裳穿好,系上最后一颗盘口,她踏出了客栈的大门。
到马厩把踏云牵出来的时候,她抚摸着踏云的鬃毛,忽然想到了纳兰晟睿。
数久前,那个被采薇揭穿出来,对她心思不普通的男人。
踏云与追风……
云暮本是不想再骑踏云的,可踏云仿佛认定了云暮这个主人一般,在云暮离开锦华王朝的前夕,明明趁着夜色将它牵到了锦华王朝的东风楼。
可踏云,竟是在云暮和欧阳琛一众人等骑马赶了上百公里的路之后,忽然从后方尾随着追了上来。
当时,踏云不知是在过沼泽的时候掉进了沼泽,还是在丛林里穿梭的时候,被低矮的树丛划得马腿和脖颈处都血淋淋的。
可它却只避开伤处,用身上干净的鬃毛蹭了蹭云暮的脸。
女人都是极容易心软的,云暮对待敌人再如何的倒戈相向,可面对心智懵懂的动物带给她的脉脉温情,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欧阳琛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心知这马的千里寻主路,已然打动了云暮,想让她再一次弃马,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过,看着这动物如此地通人性,欧阳琛再恶意阻拦,也就太不近人情了。
于是,踏云就成功地跟在了云暮的身边,连同……
云暮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嘴角抽搐地看着高傲地站在它背上的……桃酥。
那只有着一双紫色瞳孔的黑猫。
都说黑猫通灵,有了紫色瞳孔的猫,更是半个地狱的使者。
象征着……死亡。
曾经在倾云国未亡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劝谏云暮丢了这只猫,紫色的瞳仁,被定义为不祥之物。
但是云暮没有。
云暮不信什么鬼神志怪、缘分天定,她只相信事在人为。
命运之说,不过是到了穷途末路之时,给自己找的一种借口罢了。
“踏云,跟我走。”
云暮手抚了抚微微隆起的小腹,一咬牙,脚尖在马镫上轻点的瞬间,身子直接被圈进了一个宽大温热的怀抱。
云暮心神一惊,直接用后肘向后猛地一击,却被轻松拦下。
“是我。”
欧阳琛熟悉的嗓音传来,云暮心跳漏了半拍。
不是害羞,而是……惊悚。
她趁着夜晚避开众人策马出去,欧阳琛必然是看穿了她的意图。
而尤其是,她白日里还把所有的影卫和锦煌护卫都支开了去打探消息。
“你……”
云暮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你想去找寻瑨?”
欧阳琛鹰隼般的眸子眯了眯。
“我……”云暮以为他是误会了,她以为,欧阳琛是在介怀从前她和皇甫寻订婚的事……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去查探……”
“云暮。”欧阳琛忽然冷着声打断她的话。
云暮心里有些委屈,他果然是误会了。
随着欧阳琛盯着云暮的视线愈发森冷,云暮一颗悬在空中忐忑不安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地降至谷底,冰冷得彻骨。
他……是在怀疑她么?
可欧阳琛的下一句话,却让云暮愣了半晌。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敢单独骑马,入夜潜行?”
欧阳琛气不打一处来,看着云暮那懵懂如小鹿的眼神,直接拉过她在她臀部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
死丫头,她敢不敢有半点孕妇的自觉?
骑马,提剑捕鱼,她到底有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事?
哦,对了,前几天影卫队中有个人受了伤,云暮还兴致大起地跑去爬树,掏了个鸟蛋回来给那女暗卫补身体。
这得亏是女暗卫,要是换了个陌影一类的性别,估计欧阳琛不能说云暮什么,毕竟怀孕的人气性大,要宠着。
可那个被她关心到了的暗卫,恐怕是……
“你是在担心我?”云暮心底有些小小的窃喜,在眼底也表现得不可谓不明显。
深夜里,忽然从马厩旁,传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起初还是非常小的偷笑声,到了后来,她却是越笑声音越大。
“废话。”
欧阳琛直接翻身上马,向云暮伸出了手。
“上来。”
云暮轻轻执起他有力的大掌,欧阳琛就这么使了个巧劲,一拽,加之云暮身手不错,便很利落地翻身落在了马背上。
“下次,别再让我发现,你有事瞒着我。”
欧阳琛有些赌气的意味,可话里,却是把自称里的“本教主”改成了“我”。
虽然,他最初陪着云暮从锦华王朝千里迢迢地赶过来的时候,这个改口,可改的是异常艰难。
经常是非常笨拙、尴尬、别扭,其中的糗事,云暮已经无力吐槽了。
不过,他想不改也不成,因为他现在扮的是云暮身边的一个谋士,因为锦华女帝派来的所谓襄助云暮的高手还在,他不能打草惊蛇。
虽然,这个所谓的高手,实力真的不怎么样。
且名为襄助,实则是监视。
在欧阳琛看来,天下之间,除了令狐暝、八歧先生和纳兰家族的人之外,其他人的武功,不过是蝼蚁罢了。
他从未放在心上过。
朝乾皇宫附近,观星楼。
虽然入了夜,可这里的防卫力度,比皇宫的大门,也稀疏不到哪里去。
重兵把守,给云暮的感觉是,监视。
云暮总觉得,这个寻瑨的处境,并没有朝乾帝国的百姓看起来的那么好。
因为,如果真的是受帝*任,那么他得到的应该是自己的心腹,由自己的心腹来戍守,而不是由御林军大肆在他的住处附近晃荡。
要知道,这几千号人往这一站,哪个大臣敢出现在这里和寻公子攀个关系啥的?
几千双眼睛盯着你,就算再怎么胸怀坦荡,也绝逼会觉得心里发毛。
不过,云暮也从来都没想过,通过正常的方式走进去。
硬碰硬,可不是她的作风。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无疑是……
云暮眼珠一转,在一队巡逻的侍卫走过来的时候,直接身影一闪,在队伍末端,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一个侍卫的下颚,手上使了狠劲儿一拧。
咔嚓——
脖子错位的声音。
云暮到底是手下留了情,只是让他暂时睡一会儿,还没有拧断他的脖子。
而欧阳琛下手就重多了,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动手的时候,有一种根本控制不住的煞气。
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煞气。
那个惨遇欧阳琛这个夜魔教教主的倒霉催的侍卫,就这样,直接挂掉了。
血槽已空。
“你们两个怎么那么慢?”
侍卫队长蹙了蹙眉,看着随后跟在队伍末端的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不悦地质问。
两个侍卫帽沿压得很低,抿着唇,谁也没有说话。
两双晶亮地根本就不像寻常人的视线,在帽沿的遮掩下,相互接触。
欧阳琛和云暮。
那分明是扮作了侍卫的欧阳琛和云暮,哪里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侍卫?
侍卫队长倒是没多问,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不干净的话,转身就撤了。
不过,他有一句话,却是将云暮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甚至于,让云暮心中警铃大作,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他说……
“你们继续在这里看着吧,老子要回去睡觉了。”
看着?
这个看着,意味倒是很不同寻常。
就仿佛,是在看着犯人一般。
只有监牢里看犯人的狱卒,才用一个看字描述自己的工作性质。
这侍卫队长的话,太奇怪了一些。
云暮和欧阳琛借着侍卫制服的伪装,一路辛苦潜行,终于借助绳索,绕道最高的那幢观星塔的后方,轻功几个起落,翻越进去。
其实,按照云暮平时的实力,是连绳索都用不到的。
轻功,足矣。
可欧阳琛的性格,是注定不允许她违拗的。
况且,以她现在的状况,若不是无法确认皇甫寻到底是不是寻瑨,必须得她这个熟人亲自来一趟。
欧阳琛甚至不会让云暮在这样的寒夜瑟瑟中出门。
这小妮子,是真的不把自己当女人,也是真的不把自己当孕妇。
观星塔内的情景,与外部的景象,全然不同。
外面已经是春暖花开,一派暖融融的春景。
正所谓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嘛,无论是皇权争斗还是角逐纷争,景致却是极美的。
而观星塔内部,云暮嘴角抽搐,看着这黑曜石和白晶石打造的建筑……
心底的某种猜想,却又坚定了许多。
寻瑨……
不过,警惕依旧没有放松。
外面的守卫力度那么密集,云暮可不敢保证,在这观星塔,不会忽然蹦出一个朝乾皇帝的探子。
届时,别说她和欧阳琛冲不出去,就连寻瑨,恐怕都会莫名其妙地被他们连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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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云暮也不是没想过,万一寻瑨真的不是皇甫寻,而是朝乾帝国皇帝的爪牙,她要怎么办。
按这些百姓的话说,这个寻瑨手无缚鸡之力,再者说了,哪怕他是顶尖强者,只要是与欧阳琛单打独斗,她也不怕欧阳琛拿不下他。
若真是朝乾皇帝的爪牙,拿下便是了。
何必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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