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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冥野,你还不死心吗?”
当云暮和欧阳琛搜寻遍了整个观星塔而不见半个外人时,终于在塔楼顶层最里边的一间房间里,看到了负手而立的寻瑨。
这位寻瑨寻公子背对着门口云暮他们进来的方向,只呆呆地看着墙上的一幅边角已泛了黄的画。
经历了岁月的洗涤,那画作的卷轴都散发着一种陈旧古韵的味道。
而云暮,在看到那幅画的时候,眼睛却是红在了当场。
她甚至没去想寻瑨说的姬冥野是什么人,因为那画……
那分明是在倾云国的时候,她、冷寒远和皇甫寻一起玩的时候,让宫廷画师作的画。
在当时,相当于是唯一的存在。
因为云暮的公主身份,是不允许与外男共同入画的。
这也是她十岁生日的时候,求了很久,才让她父皇洪宣帝答应下来的事情。
如今物是人非,再看到这画,着实是……
云暮不再怀疑,她现在清楚地知道,寻瑨,就是皇甫寻。
“姬冥野,你还有完没完,观星塔不欢迎你这种不请自来……”
寻瑨恼怒地回头,看到两个陌生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话到嘴边戛然而止。
“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他甚至没有问对方是谁,只是好奇对方的身份。
他只在塔楼中见到过朝乾皇帝和摄政王姬冥野。
至于这两个人……无论是谁,寻瑨敛了敛眉,能见到一个外界的人,他便还有机会。
“当然是光明正大地走进来的。”
云暮的声音带着些笑意,她把鼻子微酸的感觉强行压下去,眯着眸子,几乎要控制不住泪水的涌现。
她咬着牙看着面前的寻瑨,该死的,当年的那一场劫难,她本以为她就够痛苦的了,而寻瑨……
云暮用脚趾甲都能想得到,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却堪称栋梁辅国才的人,到了狼口之中,该是何等可怖的处境。
“呵,有意思。”
寻瑨美得雌雄莫辨的妖孽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他唇角的笑痕逐渐扩大,可诡异的表情,却让云暮觉得有些不安。
“咳咳——”他忽然满面潮红,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
寻瑨连忙拿出雪白的丝绸绢帕捂住口鼻,背过身去咳嗽的瞬间,有一种刻骨的萧条。
让人感觉,这个明明才二十几岁的青年,像是即将故去的老者一般,背影萧索。
云暮眼尖,一眼看到那绢帕上的血迹……
“皇甫寻!”云暮身影一闪,扶住他的瞬间,寻瑨眼底迸射出一道厉光……
他赫然抽手想要甩开云暮,可他现如今的体质,竟是没有甩开,可云暮依旧踉跄了下,毫无防备,猝不及防地被他这么一甩……
“留神。”
欧阳琛在背后手往云暮的腰上一扶,稳住她的重心。
“你是什么人?”
寻瑨的脸色冷下去几寸,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可他此时此刻,却是连尾椎都感觉到了彻骨冰凉。
皇甫寻……这个名字,已经快要三年没有人叫过了,而眼前这个个子不高的臭小子,是怎么会知道……
寻瑨袖子里的匕首握紧了几分,他不懂武功,可是防身的武器,可是私下里准备了不少。
虽然,这些都是他整日在塔楼里用一些钝器一点点磨出来的,并不尖锐,不过,防身什么的,搞个突然袭击,还是没问题的。
因为,皇帝不会让他手持凶器。
哪怕,他根本都没有动武的能力。
甚至说,连云暮的那把玄铁剑,他都拿不起来,是真真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我……”云暮有些无措,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她……
“让他看看你的真容。”
欧阳琛提点道,他们事先已经检查了整座观星塔,并无不妥的存在,而看云暮的样子,应该是可以确定寻瑨就是皇甫寻了,既然如此,倒是没有必要再瞒着。
云暮眼前一亮,手抚上耳际易容面具的边缘,直接利落地一个撕扯。
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就这么暴.露在了微凉的空气当中。
她长期戴着易容面具,原本的皮肤不见太阳,更是白嫩得如玉般,夺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过,美与丑,原不是最重要的。
因为寻瑨看到云暮的脸时,刚刚平静下来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寻瑨想说话,眼底的激动像是要溢出来了一般,可他的身体状况……
“咳咳——”一口血猛地喷洒在了地上,甚至溅到了云暮的衣角。
“皇甫寻,你怎么样了?”云暮拿出白蔻师姐给她的丹药,给他灌了两颗保命培元的下去,皇甫寻的气息,才顺了好多。
只是,欧阳琛给他把了下脉,不忍看云暮,别过了头去。
云暮瞬间心凉如寒冰……欧阳琛这个眼神的意思,恐怕是……
“你……”皇甫寻攥着云暮的手臂,依旧有些警惕的视线吃力地移到欧阳琛身上,似乎在担心这个人是否会泄露他们的秘密。
云暮热泪盈眶,去给他倒了杯茶,刚想给他润润喉,欧阳琛赫然把那茶杯挥翻了出去。
“别喝,有毒。”
“你说什么?”
云暮和皇甫寻异口同声地问道。
欧阳琛用小指沾了几滴杯壁上挂着的液珠,在鼻尖嗅了嗅,便立刻有些嫌恶地甩了甩手。
“是桃花丹。”
云暮神色瞬间冷霁下来,江湖上,谁人不知桃花丹的存在?
那是一种*,短期内服用不会有任何的察觉,甚至于连脉象都看不出什么,而一旦桃花丹的药效顺着人体的七经八脉流淌到全身各处,人便会患上桃花痨……
桃花痨,后期可是会要人命的存在。
“我不肯为那狗皇帝所用,他又岂会容我,意料之中罢了,人,早晚都是要死的。”
寻瑨无力地偏过头去,喘息的频率异常。
“别胡说!”云暮想像年少时一样拍他一巴掌,手触到了他衣襟,还是收了回去。
一则她如今的力道不似从前,一巴掌不留神是要拍死人的,二则皇甫寻如今的身体状况,也受不住。
“霓凰,你怎么会来这儿?”
寻瑨的眼光很毒,发觉了云暮和欧阳琛之间的互动,他便也知道了,对方是云暮信任的人,甚至说,云暮对他,是依赖的。
“我若不来,你是不是要真的在此圈禁终生了?”
云暮捂着嘴,强忍着即将崩溃一般的泪意。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朝乾帝国的情报,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去搜集,没白费心思。”
“皇甫寻!”云暮哭得泣不成声,“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搜集情报,啊?你出了事,我要这情报有何用?”
寻瑨吃力地抬起头,云暮忙扶住他伸向自己的手,撑着他的后背扶他坐起来。
寻瑨叹了口气,有些憨厚地笑了,“你要来无用,但是,云家的列祖列宗,倾云国皇室的荣耀,你不能不要。”
他脸上明朗的笑容,就仿佛云暮在幼时初次见他时,他站在葡萄架子下,手里的篮子提了小半篮的葡萄,那葡萄颗颗珠圆玉润,如同饱满的黑珍珠一般,葡萄上盖着几片葱绿色的叶片,苍翠欲滴。
“霓凰妹妹,你平素最爱吃的葡萄。”
少年云暮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模样,疑惑不解,满眼担忧,“你这是……”
“摘葡萄,摔了一跤,还害得我第一次摘的葡萄都被压坏了不少。”
明朗的笑容在那少年的脸上绽放,似要让天空中的骄阳都为之黯然失色般。
“你送给瑾贵妃的那些葡萄汁,不会就是……”
少年云暮脸上是艰难又忍笑的表情,瑾贵妃一直看不惯云暮,三天两头的找机会罚她。
“自然,压坏了的葡萄,可不能浪费了。”
少年皇甫寻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成功地让云暮忍笑的艰苦举动,破了功。
初次相见,只因为云暮是冷寒远的至交,皇甫寻便对云暮颇为照顾。
这份情,她一直都记得。
云暮已经飞远了的思绪,被寻瑨此时如破了的风箱一般的嗓音,给拉了回来。
“皇甫寻,你不可以再留在这里,我立刻送你离开。”
连桃花丹这种江湖上的秘药都被朝乾皇帝找了来祸害皇甫寻,云暮不敢想象,她若是再任凭皇甫寻留在朝乾帝国,恐怕不久后,她看到的,将是皇甫寻冰冷的尸体。
云暮,绝对不允许她为数不多的同胞,再遭受这样的劫难。
“你说的,是送,不是带,是吗?”
皇甫寻费力地耷拉着眼皮,呼吸虚弱,今天见到云暮,他短期的情绪激动,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云暮的弦外音,他听懂了,欧阳琛也懂。
送与带,本就是千差万别的两种意思。
第一种代表,云暮将用自己的性命铸造一道铜墙铁壁,守护皇甫寻安全离开,与第二种一起全身而退截然不同。
外面的人太多,云暮也不敢保证,她能带着皇甫寻平安离开。
毕竟,以皇甫寻现在的状态,想要轻易挪动,恐怕是不大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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